“凌筠灼,你……” 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黑龙安抚地在她龙角上舔了一口,轻声道:“无碍。” 反正每一次打架,他背后长龙翼的地方必然会裂开。 比起自己背后的龙翼,凌筠灼更关心风月身上的伤。 “最后是你们那位前辈将你放出来的?” 一想起被炼魂之火灼烧的经历,风月全身连带着心都痛起来。 “不是,我自己出来的。” “怎么出来的?” “我……我把灯芯吃了……”
第48章 那时风月命悬一线,她也不确定灯芯化作凌筠灼骗她的事,到底是真实发生过,还是自己的幻觉。 她只记得当时自己心痛得发了疯,一心想要毁了灯芯,两相交战中,也不知怎的就将灯芯嚼吧嚼吧吞了。 这次她伤得比以往哪次都要重,这些天维持着着拇指粗细的龙身,断断续续地昏迷。 不知是否神魂受损的缘故,只要她一昏睡,脑海里总会重现原来那个凌筠灼变成灯芯的画面,然后哭着醒过来。 凌筠灼或许以为她是痛才哭,每每柔声安抚,只有她自己知道到底为什么。 如此浑浑噩噩养伤月余,风月终于能显出人形。 凌筠灼坐在亭子里,抱臂斜靠在廊柱上,淡淡地看着水中的人影。 风月也在水里远远看着他,仔细打量,才发现他身上这件崭新的法衣破了好几处,应是被圣池中的阵法所伤。 恍惚间她以为他变回了那个初出锁龙渊,记忆全无、带着她走天涯的落魄凌筠灼。 她太想念他了。 不知不觉,风月红了眼眶,跃上岸,一边用自己的龙火蒸干身上的水,慢慢向他走去。 对方好像知道她要做什么,自然而然地长臂一揽,将她捞入怀中。 她双手圈上他的脖子,视线锁定他的双眸,想从里面找出更多他是她夫君的证据。 然而看得越久,便越是失望。 “哭什么?”凌筠灼一手掐着她的脸,用食指抹去一滴泪,还是温热的。 “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把我的夫君还给我?”她哽咽着,像是在求他。 在炼魂灯中,她心智不坚、摇摆不定时,是现在这个凌筠灼的龙息唤醒了她,但当原来的凌筠灼逐渐消失,化成灯芯时,那种心口撕裂般的痛,就好像她又失去了他一次。 她宁愿没有人唤醒她,就那样跟着她想念的那个凌筠灼,去到那个很美很美、没有痛苦的地方。 前后两次,他都没有好好跟她道别,就那样消失在她眼前,这样的遗憾跟心痛,她可能一辈子都无法释怀。 诚然这个凌筠灼待她也算好,但终归不是他。 “把谁还给你,我不就在这里?” “我要……我要原来的那个。”风月抽噎着,语不成声。 “他没有记忆,没有来路,没有归途,本就不该存在。” “不该存在的人是你!”风月被他的话深深刺痛,哭喊着,发疯似的捏起拳头打他,“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让我在完全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失去他?在炼魂灯里,他本来都已经回来了,你为什么要把他赶走?” “你冷静一点!”凌筠灼捉住她的双手,将她箍得更紧,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试图安抚,“你看着我,我就是他,他一直都在!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你现在神魂受损,这样下去很容易滋生心魔。” “你撒谎!你刚还说他不该存在,现在又怎么会是他?我恨你!”说罢风月化作龙身腾空而去。飞至化玉边沿,将结界撞得“砰砰”响。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她试图离开这里,只是前几次她半昏半醒,全然不记得。 凌筠灼是在离开御沼宫的第五日才发现她不对劲。 初时她只是喊痛,凌筠灼为她上了药,更以龙息安抚,再加上她本体为药灵,身上的外伤好得很快。 然而她仍旧时常哭醒,每次醒来,口中都喊着凌筠灼的名字,但当凌筠灼抱着她安抚时,她看着他,却又好像在找另外一个人,找不到便哇哇大哭,而后或是继续昏睡,或是突然暴起乱飞。 凌筠灼为了防止她真的飞出去,才不得已设了结界。 这种情状像极了神魂受损后的离魂之症。 她会变成这样,皆因墨丸夫妇及炼魂灯而起,但要追根究底,账自然还要算在引起御沼宫之乱的人身上。 看着远处不断撞击结界的风月,凌筠灼眼中厉色一闪而过,倏忽间化作黑色巨龙腾空而起,所有的怒火都化作一声暴烈长啸,响彻九霄。 * 伏火宫锦宸殿。 自凌筠灼将风月带回,崔衡施法为其疗伤已有半日,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唇色也有些泛白。 片刻后收手,崔衡将丁点大的细龙放到床上。 凌筠灼:“怎么样?” 崔衡擦了擦汗,说:“神魂受损很严重,影响到底有多大尚未可知。” “可有应对之策?” “稍后我取些滋养神魂的药泉过来,先养着吧。神魂受损亦会影响心性,思虑、行事未必能如常,今后王上待她需更温和才是,如果她烦躁不安,多少哄着些。” “……”凌筠灼眉心微皱,他倒是想哄,可她却只认失忆的那个凌筠灼。 崔衡观他面色,笑道:“王上若是觉得为难,属下还有一上策。” “说。” “王上将她交与属下,我为她寻位秉性温良的医修做师父。今后她养不养得好,是生是死,是善是恶,王上都不必再管,如何?” 凌筠灼嗤笑一声,冷冷道:“崔先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崔衡却很认真:“若王上连悉心呵护都做不到,强行将她留在身边,对你对她,都不是好事,不如舍了这段缘。” 凌筠灼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崔先生的逆耳忠言,我记下了,有劳。” “属下告退。”崔衡起身,“对了,王后体内暂时探不到灯芯的痕迹,许是被她消化了,对她会不会有影响,也未可知,王上多留意罢。炼魂灯已经在属下这里,属下会继续追查,尽快给王上答复。” 凌筠灼摆摆手,让他出去。 风月此时依然只能维持拇指粗细的龙身,跟在仙潭初见她时差不多大,鳞片还是半焦状态,酣睡中眉头紧皱,时不时龇起小尖牙,嘴里发出威胁的“咕噜”声。 片刻后龙须微微颤抖,凌筠灼一看就知她又做噩梦了,上前将她拎起,放进怀里。 可怜的小白龙感受到熟悉的味道和体温,眯着眼,驾轻就熟地在他衣襟里找了个好位置,将龙脑袋搭在他精致的锁骨上,复又酣睡,但龙须仍时不时抽动一下,显然并没被彻底安抚好。 凌筠灼就这样守了她数日,崔衡的药泉对滋养神魂确实有奇效,小妖怪的状态确实比初时好了许多,至少鲜有哭闹,反而睡眠时间更多了。 这日,凌筠灼揣着风月在床上小憩,门外响起容烈的声音:“王上,墨丸身体已康健许多,不若现在去一趟吧?” 凌筠灼起身出门,嘱咐容烈:“叫上崔先生。” 如今墨丸一家被安排在半山腰的西华院,毗邻崔衡的风和居。凌筠灼到的时候,蓝鸢夫人跟崔衡已经候在门口。 蓝鸢夫人上前见礼:“王上,我夫君在后院的池塘修养,还请王上移步。” 凌筠灼并没多言,举步踏入院门,容烈反倒是不服气,嘲讽道:“泽西王面子可真大。” 一行人来到后院,果见院中一个大池子,黑紫色的大妖沉在水底,清晰可见。 蓝鸢夫人轻唤了几声,黑紫色的大块头逐渐上浮,最后飘在水面,鼻子上还粘着两个小肉球,正是欢宝跟喜宝。 在夫人的眼色暗示下,墨丸先向凌筠灼见礼,谢过救命之恩。 凌筠灼有点不耐烦:“说正事。” 据墨丸回忆,在灰丸勾结大妖对付他之前,有意无意地透露过一个惊天秘闻给他。 说之前“四海安定,天门始开”的神谕是错的,真正的神谕是“龙丹为髓,龙翼为骨”,也就是需要用龙丹做剑髓,用龙翼做剑骨,铸造一柄通天神剑,方能沟通天地,破开天门。 这则传言指向的是谁,不言而喻。 见墨丸说得不清不楚,蓝鸢夫人补充道:“先前灰丸便替那大妖招揽过我夫君,只是我夫君愚笨,没听懂,随后灰丸才彻底倒向对方。他们应该是想联合各界大妖,设计擒拿王上做那什么剑,王上务必小心。” 密谋杀害自己的事凌筠灼见多了,并不新鲜,然而利用神谕做檄文的,还真是第一次。 他冷哼一声,问道:“灰丸勾结的大妖,可有线索?” 蓝鸢夫人摇头:“与我夫君决战当日,那位大妖全身白袍笼罩,面貌如烟如雾,看不真切,我夫君亦无法识别他是哪一族。不过我听灰丸叫他玄风大人。” 饶是崔衡见多识广,也从未听过这个名字:“王上,玄风恐怕是化名。” “对了,王上。”墨丸补充道,“玄风修为应该不算太高,否则当日我身上无丹,应该很难逃掉。” 崔衡分析道:“不然。你夫妻二人既看不清他面貌,说明他修为并不亚于你,之所以没有立刻杀你,一则可能他本就意在你的妖丹,二则他可能当时妖力受限。” “一定是后者!” 不知什么时候,凌筠灼领口钻出个灰白灰白的龙脑袋来,她龇牙补充道: “若换了我,既然都夺丹了,干脆把那倒霉妖怪也杀了了事,留着做什么?” “妹妹!”蓝鸢夫人见风月身体大安,激动得差点掉下泪来。 “谁是你妹妹,你个叛徒!”风月呲起小尖牙骂道。 凌筠灼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问道:“就这些?” 蓝鸢夫点点头,那个玄风太神秘,实在没什么别的线索。 临走时,风月突然窜出来,直奔蓝鸢夫人,吊在人胳膊上张口就咬。 “啊!”蓝鸢夫人惊叫一声,跌坐在地。 “夫人!”墨丸大急,待要出手相救,却被凌筠灼挥手逼退。 “嗷呜呜——”风月一口气在蓝鸢夫人白嫩的胳膊时候咬了好几对儿牙洞。这个叛徒害她差点死在炼魂灯里,不咬她个稀巴烂难消她心头之恨! 谁知她还没咬尽兴,斜地里突然窜出两只丑不拉几的小肉球,举着软趴趴的几条肉爪直奔她而来。 “不许欺负我娘亲!” “啊啊啊!”风月吓得两边须须都竖了起来,赶忙窜回凌筠灼身上,尾巴连带两只后腿儿直往他衣襟里钻。 完了又觉丢人,她支棱着个小脑袋冲蓝鸢夫人放狠话:“仇还没报完,你给我等着!” 蓝鸢夫人看向被凌筠灼施法拦住、正焦躁地撞击结界的墨丸,冲对方摇了摇头,以示安抚。随后又对风月道:“妹妹,我对不起你,待你伤好,要如何报复,我自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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