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一点淡淡的香味,萦绕在她的鼻尖,使得她的睡眠更加恬静深沉。梦中的景象模糊不清,再三变换后,慢慢清晰。 宁岁岁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她出生在一个很寻常的小镇上,父母恩爱,只有她一个女儿。家中虽然不是家财万贯,却也富足充实。 城镇不大,街坊邻居都是知根知底的老熟人。宁岁岁的母亲偶尔也会抱怨这城镇连一座私塾都没有,但好在宁父学识不错,可以教导宁岁岁。 就在宁岁岁年满八岁之后,镇子上搬来一位老先生。听闻他以往是个秀才,后来官途不顺,便来这里做了个私塾先生。 正好,宁父和宁母当即就把宁岁岁送进了私塾。 私塾就在宁家不远的街头,宁岁岁也不需要宁父和宁母每日接送,自己跟着熟识的邻居,不到一刻钟就可以走回家。 镇子上居住的人家百余户,一半的人家里都有年纪比较小的孩子,但在这些孩子里,宁岁岁永远是最讨人喜欢的那一个。 “李大婶,早上好呀!”宁岁岁背着布包,抬手跟街道边正在卖包子的李大婶打招呼。 店铺里,原本还忙着火急火燎的李大婶抬头看见笑得灿烂的宁岁岁,面上也不有露出一个笑容,回应道:“诶,岁岁这么早就去上私塾啦?” “嗯呐。”宁岁岁笑得甜蜜,面颊上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吃饭了吗?要不要大婶给你拿个又大又香的肉包子?”李大婶说着就要去打开蒸笼,里面白色水汽化作烟雾立刻涌出。 “谢谢李大婶,不用啦!”宁岁岁连忙摆手拒绝,“阿娘今早上给我熬了小米粥,我吃得很饱啦。” 说着,她还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 李大婶见她这般贴心可人的模样,更加热情。 但宁岁岁可不敢收,毕竟私塾先生最讨厌课室里面有味道。若是又被他发现自己在课室里偷偷吃这种味道很大的食物,定然又要被罚抄诗文了。 眼看着李大婶就要把包子递过来,宁岁岁连忙拔腿跑了:“李大婶,下次吧。雅雅还在前面等我,我先走啦!” 往前跑了好远,宁岁岁才看见好友雅雅的身影,连忙欢快地招手:“雅雅!” 禾雅雅抬手搂住她的后背,一边用袖子给她擦汗,说道:“今天……很早啊,你跑这么快,做……做什么?” 因为先天原因,禾雅雅有一些口吃的毛病,说话总是犯结巴。同龄的孩子都不愿意跟她玩,还总是嘲笑她。 有一次有小霸王用墨水弄花了禾雅雅的课业,看着她说不出话憋红了脸,最后只能掉眼泪,便嘲笑她。 同龄人之中,小霸王是出了名的蛮横,没有小孩子敢站出来。 只有宁岁岁推开人群挡在禾雅雅前面,还给了小霸王一拳头:“你做什么欺负她?你信不信我告诉你爹?” 后来这件事闹到三家人的大人面前,小霸王被打了一顿。 禾家人很感谢宁岁岁,两家关系后来也一直不错,宁岁岁和禾雅雅也成了好朋友,每日上下私塾都是一起走的。 跟禾雅雅说了方才和李大婶的事情,禾雅雅抿嘴笑得很开心。宁岁岁扯着她的衣袖,噘着嘴:“你还笑……” “我记得……上次,你在……在课室里吃烧饼,被……被先生责骂了……”若是在其他人面前,禾雅雅是不愿意暴露缺点,说这么长的句子的。 但她知晓宁岁岁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也会等她慢慢说完。 果然,宁岁岁立刻就涨红了脸,随后加快脚步:“不要再说这件事情了……你是不知道,他还罚我抄了十遍《灵诗》,那个《灵诗》有这……这么长。” 她伸出双臂比出一段很长的距离,由此来形容这本诗词的长度。 禾雅雅捂住嘴露出一个笑容。 这会儿两人也正好走到私塾门外了,她们今天来得比较早,但远远地便听见里面传来的喧闹声,其中还有一道熟悉的声音。 正是方才的小霸王刘一泽。 刘一泽和一堆男孩子围在墙角处,正在争吵,其中当属刘一泽的声音最大。 因为有宁岁岁在,禾雅雅也不再惧怕那群男孩子。但她现在害怕的事情还是不少,比如说宁岁岁打人。 两人站在不远处看了一会儿,宁岁岁眼尖地从人群的缝隙中看见一抹雪白,她连忙上前大喊:“你们,让开!” 话音刚落,方才还吵吵嚷嚷的一群人立刻安静如鸡。尤其是刘一泽,几乎是瞬间就直起身子,给她让出一条路。 “宁老大,您请。”刘一泽弯腰给她引路,态度十分顺从。 其实不止有关禾雅雅的事情,之前好多次刘一泽都被宁岁岁压迫得死死的。所以到现在,他对宁岁岁是半点都不敢反抗,甚至尊称她为老大。 人群散开,宁岁岁才看见里面的情况。 潮湿的墙角处躺着一只雪白的小鸟,小鸟约莫拳头大小,此刻已经一动不动了。她在旁边蹲下,静默半晌后抬头瞪了刘一泽一眼。 刘一泽胖胖的身躯猛地一震,连连摆手:“不是我弄死的,我们今早上来之前,它就已经不动弹了!” 看他不像说谎,宁岁岁收回目光。 她年纪还小,没有读过许多书,也看不出这是什么品种的鸟儿,只觉得长得白白的颇为好看。 凑近细看良久,能看见这小鸟的爪子还有细微的动静,她小心翼翼地用手把小鸟捧起来,说道:“我先收留它,你们不准告诉先生!” “是!”一群人立刻站直了身子,声音整齐。 要说这个私塾里最蛮横的是谁,那自然是刘一泽。但因为刘一泽很听宁岁岁的话,所以她成了最顶端的“小霸王”。 “小霸王”在私塾里谁也不怕,只有陈先生能制得住她。 宁岁岁捧着小鸟回到禾雅雅身边,两人一道进入课室。 “岁岁,你……你不怕吗?要是被先生……发现的话……”禾雅雅胆子比较小,忍不住有些担心她。 她其实也有些害怕,但手心里的好歹是一条生命,便只能撇嘴:“他们不会告诉先生的,我也小心一点。” 在先生到来之前,宁岁岁把布包里的书籍全部拿出来,只留了几张宣纸,最后把小鸟放进去。她手心温热,轻轻覆盖在小鸟的身上,想要给它取暖。 无光的布包中,没人看见奄奄一息的小鸟微微睁开了眼。随即,丝丝缕缕的淡白色光芒出现在宁岁岁的手心中,被小鸟尽数吸收。 先生按时进入课室,是个年过半百的小老头。他先是环顾一周,目光在宁岁岁身上多停留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今日,我们先默《不露》。” 《不露》是昨日刚学习的新诗,宁岁岁昨日认真背记了,是以她信心满满地从布包里拿出抽出一张宣纸。 但因为过于得意忘形,里面的小鸟也被连带出来。 满堂宁静—— 不知为何,本以为快死了的小鸟此刻精神满满,它倏然振翅飞起,落在宁岁岁的脑袋上,张嘴:“啾——” 一声鸟鸣在寂静的课室内尤为刺耳。 宁岁岁和陈先生的面色一道变了,她的脸变白了,先生的变黑了。 “宁——岁——岁——”
第22章 点绛唇(二)【含入V公告】 宁岁岁被陈先生赶出来了,连带着刚复活的小鸟一起。 她一手提拉着自己的布包,一手抱着那只小鸟,面上还满是茫然。但陈先生已经把私塾的门关上,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她。 被赶出来其实也没有太大关系,重要的是她又被陈先生罚抄了,抄写《不露》,一共二十遍,比上次还多十遍。 至于为什么是二十遍,因为她顶嘴了。 “宁岁岁,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带奇怪的东西来私塾?”一盏茶时间之前,陈先生的脸色很差地说道。 宁岁岁站起来,脸都涨红了,但还是憋出一句:“先生没有善心,这小鸟这么可怜!” 没等她说完,陈先生便把她和她的东西都丢出了私塾。 如今已经是初夏,外面并不寒冷。看着偌大的私塾门口,宁岁岁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口气:“私塾也容不下你。” 随后,她看着怀里的小鸟,对方正睁着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你怎么就醒了呢?”宁岁岁年纪不大,正是异想天开,天马行空的年纪,“难道你是妖怪吗?” 只见那小鸟扑棱了一下翅膀,随后又缩回她的怀抱。 背上布包,宁岁岁抱着小鸟绕远路回家。一路上东躲西藏,生怕被熟识的人看见,转头告诉她爹娘说她逃学。 她又不是故意的。 等从后门回到宁家后,她才猛然舒了一口气。 宁父和宁母在镇上最繁华的街道开了一家布庄,白日里需要去店铺经营生意,所以她现在回来,也没有撞见他们。 宁家不算小,从后门进入后院,在往前穿过房屋便是前院。宁岁岁心情还算不错,但在刚进入前院时却忍不住惊呼一声。 “啊——” 只见不远处的树下正站着一位陌生的白衣少年,他的年岁看起来比宁岁岁大不了多少,但神色漠然,此刻正淡淡地看着她。 “你是谁?”宁岁岁下意识地护住怀里的小鸟,戒备地看着他,“你知不知道,私闯民宅,我是可以告诉官府抓你的?” 少年生了一双琉璃般的淡金色眼眸,此刻只垂眸看向她怀里的小鸟,随后启唇说道:“你怀中之物并非良善,把它给我。” “什么?”宁岁岁快速地眨了一下眼睛,不太理解少年的话。 无奈,少年只好将刚才的话重复一遍,并且补充道:“这是妖兽,被我座下之人重伤,无意掉落此地。” “我……我不太信你。”宁岁岁还是没能放下戒备。 毕竟怀中的小鸟也就这么大一点,生得雪白可爱,在她怀里这么久也没有伤到她,跟对方口中的妖兽好似沾不上关系。 她的回答出乎意料,白衣少年微微垂眸,重新打量眼前的小姑娘。 不过十二三岁的豆蔻年华,生得玉雪可人,柔软的黑发梳成两个双丫髻,其上绑着两根红色发带。她一双黑眸好似墨玉,此刻正戒备地盯着他。 “我名裴知衍,是……是途经此处的修士。”或许是没想到自己也有编造身份的一天,裴知衍微微闭眸。 “修士?”听到这两个字,宁岁岁的眼眸亮了亮。 她没有去过小镇之外的地方,却也看过不少画本,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幻想。 树下的少年长得端正俊美,一袭仙气飘飘的白衣,腰间垂着一块白玉,好似真的很像那么一回事。 见宁岁岁好似还在思考,裴知衍终于再一次退步,他从袖口取出一个梨花白的玉镯子,说道:“我可以跟你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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