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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已经是相当明显的拒绝，而且说得很重，并没有给对方留多少颜面。 但闻沧岚却听不出来，她的人生，自小便花团锦簇，听到的只有赞美和歌颂，无论她说什么要什么，她的父帝都会一一满足她的要求。 是以她甚至不懂他这句话便是拒绝，更不知道他说的自重其实是在说她行为不检。 “定下婚约可以退婚啊，这并不妨碍本公主喜欢你，自重什么的，本公主最近是重了点，如果你喜欢瘦的，我明日就可以开始减肥，减到你满意为止。” 她对他没心没肺的笑，每一句都是不喑世事的少女心思，却每一句听在司越溟耳朵里，都是强权的嘲讽。 司越溟皱起修长的剑眉，天青色的眼眸极其深沉：“公主以为，你身为妖帝之女，就可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上？” 他这句话已经掩饰不住愤怒，贯来清雅的嗓音都染上冷沉的阴鸷。 这句话的态度和语气终于让她明白他可能是生气了。 可是为什么生气呢？因为她喜欢他？ 她第一次知道喜欢一个人会让那个人愤怒。 “你不高兴了对吗？那，我明天再来，明天我一定给你带很多好吃的好玩的，还有很多珍贵的玩意儿，明天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她睁着一双金褐色的眼眸直直地看着他，那双眼眸漂亮璀璨，又干净地几乎透明，实在让人无法动怒。 叹了一口气，司越溟移开撑着墙的手臂，正想缓和气氛安慰她两句，谁料那位小公主从他胳膊底下一溜烟的钻出去，没等他开口已经跑出数十米远，遥遥向他挥手道：“本公主明天再来，明天你要喜欢我哦！” “……” 之后，享尽荣宠的青龙族长公主几乎日日都去皇宫偏殿找他，起初他对她十分冷淡，以为过几日她便会自动退却，谁知这位小公主竟越挫越勇，足足坚持了一年。 一年之后，他有些疲惫，但又不忍心斥责于她，便对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告诉她感情之事不可强求。 然而没有用，小公主越挫越勇，从起初的只敢远远向他丢东西发展到现在专挑他沐浴的时候破门而入，还大喇喇地盘腿坐在椅子上，一边吃糕点一边监督他沐浴。 他头疼地次次用衣衫蒙住她的头，她扑腾叫嚣：“你早就被本公主看光了，还差这一两次吗？况且你只能是本公主的人!” 他高度怀疑妖帝找了那么多盛名在外的妖师教导女儿，却偏偏漏教了礼义廉耻。 于是在某次与妖帝的言谈交锋中，他刻意提起她女儿的不耻行径，本以为妖帝会勃然大怒，本以为闻沧岚会有所收敛。 启料，第二日妖帝竟亲封他为沧岚长公主的礼仪师长，专教闻沧岚妖界礼仪与言行规范。 司越溟当时觉得心里像是大晴天突然打了闪。 如果不是深知妖帝心思诡谲，手段狠辣，他会以为这一对父女是一脉相承的逗比式脑回路。 在此后的三年里，他当真成了她的礼仪师长，日日与她相对，教她所有正统的礼仪道德，言行素养。 在他的悉心教导下，闻沧岚逐渐成长为一位心性稳重淡然，一言一行皆是典范，一颦一笑皆显气度的妖都帝姬。 然而只有他才知道，私底下她还是那个思维跳脱，最讨厌被条条框框的规矩束缚，总是脑洞清奇的青龙族小公主。 有一年她的生辰宴，极尽奢华，所有人都送了各类稀世珍宝给她，将她殿里的仓库塞的满满当当。 唯独司越溟什么也没送，甚至没有出现。 她气冲冲地跑去找他，他却坐在湖边亭子里一个人对月饮酒。 她见到他的时候，他眼眶微红，手里拎着一壶酒。 “要喝吗？今天你生辰，我请你喝酒。” 他说，向来稳重清雅的声音带了几分醉意。 她原本气他不去参加她的生辰宴，但听到他请她喝酒，又有些期待。 他是想给她一个惊喜，所以特意在这里等她来？ 他一杯一杯地将酒液灌进嘴里，她想劝，他握住她争抢酒壶的手，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让我抱一会儿，就今晚。” 他低低地说，如清风明月的声音在凄清的夜里更显寂寥。 她的心扑通扑通狂跳，靠在他怀里斟酌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双手圈住他的腰。 半晌，他问：“你喜欢我什么？” 她想了想，撑着脖子看向他：“我也不知道，只是看见你就会心跳加速，和你在一起就会非常开心。” 司越溟定定地低头与她对视，呼吸中散着清冽的酒香：“哪怕我并不喜欢你？” “是，即使你现在还不喜欢我，我会一直等，等到你如我喜欢你一般，喜欢我。” 她说完这句话，眼前突然陷入一片黑暗，接着是带着薄薄酒香的温暖的唇，那两片唇，温软细滑，贴在她的唇上，触觉美好的像是点燃了引线，在她的脑海和心脏里炸出一片又一片绚烂的烟花。
第36章 仙师降天 那年月下酌饮, 到最后，他们都醉了。 他靠在亭子的扶手里，望着湖心的血色明月, 抛下最后一个空酒壶, 从怀里摸出一块翠玉, 对着月光细细端详。 那是一个雕工精美的青龙形状的玉佩。 闻沧岚趴在石桌上，眯着眼看见他手里的玉佩，跌跌撞撞冲过去就要抢。 司越溟扬手躲开，微醺的脸上染上薄怒：“谁给你的胆子敢碰她的东西？这是本王一刀一刀给她刻的，平时就藏在胸口，谁也碰不得！” “她是谁？” 他怒, 闻沧岚比他更怒。 MD, 在她妖都帝姬的眼皮子底下, 竟有不长眼的女妖胆敢勾引她的人？ “她……” 司越溟醉的眼神有些迷离, 眸中映着天上的血月，和地上的她。 他突然发力, 将她掀翻在地, 她怔忡片刻, 反应过来要挣扎时, 他高大修长的身体覆上她，染着酒香的柔软唇瓣缓缓贴近。 她紧张地手脚都停在半空，心脏急速跳动，几乎要从胸口蹦出。 “闭眼。”司越溟的嗓音里带着三分醉意，三分诱惑。 他的脸贴得太近, 她早已撑不住想阖上双眼, 此时听他这么说, 瞬间闭眼。 以为那温软的触感会再一次覆于唇上, 但闭上眼的她却感觉到一个温凉的质地坚硬的东西压上唇瓣，她霎时间意识到那是什么，想睁眼，却被他捂住眼睛。 “生辰快乐，我的小公主。” 她的心瞬间融化成一汪春水，唇上那块东西牵动着她心脏的每一次跳动，她整个人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幸福中。 “司越溟，那是给我的吗？是你给我刻的吗？”她轻声问，声音微微颤抖。 他不回答，只是隔着那枚青龙玉佩，粘腻而缠绵地吻她。 玉佩沾上两人唾液，甚至被带入彼此口中，在两人唇舌间进退辗转。 暧昧情动的氛围在两人之间升腾，他们彼此索取者，相拥着，恨不能此刻即永恒。 许久之后。 她靠在他怀里轻轻喘息，他抚着她的背脊，支起膝盖，抬头望着天边明月。 “你也……喜欢我吗？司越溟。” 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她试探着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他抿唇沉默了良久，开口：“不喜欢。” “那你为什么吻我？” 她的怒火噌的被点燃，在她怀里像个小炮仗似的蹬腿跳起。 司越溟拂起额边浏海，眯着半醉半醒的眼眸，唇角微勾，笑得浪荡又诱人：“明月、美酒、美人，意乱情迷而已，只关风月，无关心意。” “你！”她涨红着脸怒瞪他，手中还握着那枚青龙玉佩：“那这玉佩又怎么说？” 他靠在身后柱子上，抬眼注视那枚玉佩，少顷，低头嗤笑：“本不是给你的，但公主碰了我嫌脏，便顺势作为生辰礼送给你。” “司越溟！” 她愤怒地张牙舞爪向他扑去，带着几分醉意几分羞恼，在他身上撒泼耍酒疯，又是打又是挠，把他素净的月白长衫扯的凌乱不堪。 司越溟仍是面带浅笑，抓住她胡乱折腾的双手举至头顶：“公主今日生辰，我允你胡闹一次，明日便再不许这般没有礼数。你是妖都的公主，更是妖界的未来女君，怎可如市井泼妇一般？” “你嫌我脏，还骂我是泼妇？” 闻沧岚挣脱不开他的钳制，心里又气愤又委屈，眼圈一红，晶莹的泪花便在微红上挑的眼眶里强忍打转。 司越溟看着她努力憋住的泪水，叹了口气，凑上唇温柔地吻去她眼角的湿润：“不要为谁哭，不值得。我现在不喜欢你，但或许将来有一天，也会被你打动。” 她眯着眼睛，感受他的唇舌在眼角滑过：“那，要怎么样才能打动你？” 他伸出手，摊开掌心，一株艳丽的花儿在他掌心显现。 “这是海棠，我母妃最喜欢的花儿。但这是人族的花，在妖界无法存活。” 他摘下枝头一朵含苞待放的粉色海棠，别在她耳后。 “就像海棠无法存活于妖界，我也无法长久呆在妖都，所以……” 他话没说完，闻沧岚猛地撞上他的唇，用唇瓣堵住他，轻挑慢捻，把司越溟对她所做的，一样不落地都学了一遍。 “如果我能让你说的海棠在妖界开花，到时候，你喜欢我好不好？” 吻毕，两人都气喘吁吁，她抬头问他。 妖界最尊贵的青龙长公主期待地看着他，那双金褐色的眸子在湖光月色之下美得犹如世间最剔透的水晶。 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哪怕掌心被掐得破了皮，渗了血，也说不出。 然而让她在妖界种人间的花，本就是最好的拒绝。 可惜世事难料。 三年之后，闻沧岚竟然真的种出了一树花开荼靡的海棠。 海棠如云，艳满枝头。 他看见了海棠的娇艳欲滴，却不知那树海棠是她抽了一缕龙魂做为海棠根基埋于地下，又日日用鲜血浇灌，才能让这株海棠得以生存于妖界，花开繁盛，经久不衰。 正是因为寄予了太多殷切的期盼，也付出了太多的心魂与精血，当被对方段然否定之后，伤痛才来的更为剧烈。 闻沧岚站在高台之上，遥遥注视那一抹月白色的身影带领着麒麟族的仆从侍卫浩浩荡荡地出了宫门，意气风发地走向广阔的妖界天地。 她扬起一抹决绝的笑，倾倒手中的酒壶，将酒液洒下高台。 “弃我去者，死生不复相见！” 酒液散尽，她扬手抛下酒壶，厉声吩咐身后公主殿的将领侍卫：“此后凡本公主所在之地，不许麒麟族任何一人擅自靠近十步之内，违此令者，杀无赦！” 司越溟，这是你的选择，我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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