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人偶当着莉莉安的面碎得七零八落,死个彻底。 不,这个想法太危险了。大脑是个精密而至今未被研究透彻的器官jsg,文森特否决了这个切入点,谁也不确定外部的强力刺激会引发怎样的后果,他不能目光短浅,为了一个概率不确定的结果操之过急。 呼—— 长长叹气,狐狸公爵在代表人偶的圆圈上重重打叉:“这是个不择手段的绿茶破坏者。擅长示弱和眼泪战术,它的脸意外地符合莉莉安的喜好。” 脸。 仿佛在千钧一发的节点想明白求生通关的决定性因素,文森特的脑海明晰得犹如一座被闪电照得雪亮的教堂。自认为发现了藏在毛线球中的华点,文森特迫不及待地拿来客厅里的蛋镜。 镀银的镜面忠实地映出他的脸,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二十分钟后,确认自己形象魅力仍旧在线的臭美狐狸咂了咂嘴。 对了,他还得用最结实的箱子把人偶锁上。 锁上了还得踢两脚。 * 万籁俱寂之夜,一双合起来也没有猫爪子大的、栩栩如生的木手撬开了箱头的锁具。 隐蔽地推开盖子,环视房间,修复如新的小人偶歪着头微微一笑。那条狐狸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都不错眼地盯着它。血肉之躯终有极限,再强悍的兽人也需要休息。 撑住箱角纵身跃下,口袋大小的傀儡在站稳时恢复成常人的身形。 命运是公平的,人偶理了理蕾丝堆叠的领边,诚然它只是个依靠他人意识启灵的魔法造物,可那条狐狸残留下来的记忆却传授给它不少有用的知识。 还有“斯沃”这个名字的加成。 更不必提,狐狸本身的魔法天赋并不如何超群——十次操控里有四五次落空,对人偶而言,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把我摔得滚出几米远,”人偶的脸上闪动计较,“狐狸,我要送你一份珍贵的‘礼物’。” * 狐狸公爵做了个前甜后苦的梦—— 某天清晨,脱离混乱、想起全情的莉莉安在他眼皮上落下许多个吻。“我的大狐狸,”她甜滋滋地拖长尾音,“为了抚平你受伤的心,我要好好地补偿你。” 仿佛古老故事集中记述的莎乐美,莉莉安披着七件云雾般的美丽纱衣。 薄薄的紫色从腕间褪去,她引着他的手解开第一层纱,成串的珠链应声委顿,穿拂林叶的晨曦在两人的皮肤上滑出淡淡的柔光。 备受人偶磋磨的大狐狸屏气凝神。数日没有肉吃,甚至连拥抱都会被神出鬼没的傀儡打断,生怕这场亲近再次半途而废,狐狸公爵在他未曾意识到的梦境里提起十二分小心。 “看着我,”莉莉安的指尖贴住他的侧脸,“文森特,是什么让你避开我的目光,又是什么令你的身躯拘谨得像块石头?” 碰撞的饰品发出悦耳的叮咚声,金色的流苏瀑布般垂泄到他的肩上。文森特看到莉莉安旋开一小瓶药剂,瓶盖上的海蛎商标含蓄又大胆地解释着药水的用途。 “我,”能言善辩的大狐狸在浮动的香气中恍然,“我——” 然而,渐渐情浓的氛围中,刺耳的指控陡然响起。 “他当然该拘谨!”红卷发的人偶气势汹汹地跳出衣柜,“把我砸得四分五裂,活该他肌肉拉伤以致于不能动弹,这都是他应得的报应!” 旁若无狐地抓住莉莉安的手舔舐,当着文森特的面,盛装出场的人偶在莉莉安的胳膊上发出不能仔细描写的啾吻声。 像是硬要在情侣合照时出镜的电灯泡路人,仗着一套占地面积极大的华服,它厚着脸皮把大狐狸一点点挤出战圈—— 去他光明神的,狐狸公爵暗骂,谁能相信傀儡的力气这么大? “你看,”人偶翻起袖子,“莉莉安,看到这些连炼金术士都修补不好的裂纹了吗?” 触目惊心的豁口和纹路令莉莉安大为吃惊。“天哪!伤到了这个地步!” 在她看不到的角度,向瞪眼的狐狸公爵示威地微笑,人偶倚着莉莉安的肩膀语气落寞。“它们永远都会留在我的身体上,”红色的卷发一蹭一弹,“就像被钉子凿过的围栏,即使有朝一日钉子都被拔下,丑陋的孔洞也不会因此消失。” 怜爱地和人偶额头抵着额头,莉莉安迅速收敛起对狐狸公爵的好态度。“他太过分了!他——” “你不要、不要同他吵架,”牢牢拽住莉莉安,人偶装出一副强颜欢笑的慌忙样子,“都是我的问题,都是我不好!他生气,看不过我的存在也没错,我不该在你们有感情之后出现的,我不该妄想着和你再续前缘,我当年怎么没死在魔力场域的乱流里——” 说得好!狐狸公爵呲牙,该死该死就该死,赶紧出门一脚踩坑里! “不许胡说,”莉莉安严肃抿唇,“生命是很宝贵的,即使是气话也不要这样。” 可怜得喵喵呜呜,人偶的眼泪说来就来:“这不是气话,莉莉安,我已经没有资格出现在你身边了。你瞧,这张床还是我们一起挑选的,可看到他躺在上面的姿势放松又理所应当,我就知道你们的关系一定比我们的过去还要亲密无间。” 哪里来的狗叫,狐狸公爵磨爪霍霍,莉莉安与它有什么旧情,他不躺主卧难道让它住? 人偶垂着脑袋抽噎,“是我没用,在场域里困了那么久,除了一张脸还是原来的模样,除了你还愿意同我做朋友,我现在和街边的流浪汉又有什么区别。” 以退为进是吧,示弱是吧,狐狸公爵气得脑门发昏,知道自己一无所有就不要凑上来硬贴,穿件衣服吧你,要点脸吧你,不恶心吗?! 明怕实炫地埋进莉莉安的颈窝,人偶战战兢兢地挪到离大狐狸最远的地方,“他看上去就像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而我又能用什么理由让你为我穿一次纱衣呢?” 滚蛋!狐狸公爵明知是计也忍不住动手,谁身经百战,谁经验丰富,你损谁呢损谁呢他可是知名男德狐狸!!! “都是他的,”人偶悄悄解开衬衫扣子色.诱,“都是他的,我什么都不配——啊——啊啊啊——” 大狐狸飞起一脚,人偶来不及反应便旋转着向窗外飞去。而它的险恶用心也在此时暴露无遗:连外套带底裤,衣服竟一件不少地从傀儡身上掉落至原地! 好你个人偶!一早想好了要脱得干干净净再趁势爬床是吧!!! 怒出狗叫,大狐狸嗷嗷吵嚷着在次卧醒来! 只是文森特万万没想到,比梦中还要艳丽百倍的人偶正与莉莉安依偎着站在他床前。 “我不心痛的,”在她耳旁,人偶用满屋子都能听见的音量卖乖,“受了点小伤而已,我一点都不难过,莉莉安,人都在这里了,你快去找他和好吧。”
第84章 一只坏狐莉呀 被人从床上软磨硬泡叫起来的感觉一点也不好, 看在她和白月光多年情谊的面子上,没睡醒的戏剧之王板着死鱼脸不发一言。 好烦。 高分贝的声音在耳边喋喋不休,仿佛一只倒过来的盘子将她死死扣住, 莉莉安的头缓慢而不容忽视地疼痛起来。 好困。 为什么她的白月光会认为, 戏剧之王心下不耐,比起酣畅淋漓的睡眠, 她会更喜欢见证一场替身和正主的争风吃醋呢? 无聊。 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 占据上风的“文森特”在她身边滔滔不绝地倾倒着别有目的的话语。 吵闹。 几个相似的句式颠来复去地出现,像是裹着糖衣的苦味药片, 仅仅听到开头,莉莉安就已经能猜出话尾的落脚点。 没劲。 不外乎是嫌弃旁边的那个占了他应得的位置,明里暗里说些给人添堵的话, 回头又在她面前恍若无事地讨好献媚。 而屋子里的另一个人沉默以对。 看到那个人一句话都不敢说的卑微样子,戏剧之王不想承认她有点难受—— 为什么要难受?是看到与白月光相像的长相而爱屋及乌,亦或是单纯为对方身上弥漫出的孤独和忧伤打动? 皱眉, 莉莉安并不愿意深想背后的原因——犹如中过蛇毒的人不喜欢见到哪怕条带状的事物, 任由闷痛的情绪在胸中徘徊, 她也没有jsg为床上的替身说点什么。 没必要在乎,莉莉安的表情一动不动,戏剧之王拥有只属于她的高傲。 她不需要在乎:这样的场景熟悉又荒诞,像是时时刻刻都在发生的现实,又仿佛不过是一场臆想和舞台上的无厘头表演。 莉莉安无所谓地旁观,用刺绣繁复的袖口掩住嘴唇,时刻分心观察她的白月光似乎对此很满意。 但——真的可以冷眼旁观吗?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如影随形的疑问盘旋在她心里, 莉莉安垂眸看看自己被“文森特”握住的手。 可是哪里不对劲呢?莉莉安拨动手指。 她的生活是一袭柔滑名贵的丝袍,绣满花纹和蜜语, 她不该为无足轻重的小忧虑牵动心情。 ——男伴间的争吵总是平凡而琐碎,维系着固定情人关系的女人都知道这点。 她是大名鼎鼎的剧作家,用文字和情节造梦,观众和业界的回应都在不停地阐述,她就是戏剧之王。 ——她的确在创作,这也毋庸置疑。 难道是三个人的感情过于拥挤? ——但这是普遍而正常的关系结构,无论是她认识的剧院高层还是演员,一位女性拥有多个男伴的例子比比皆是。 她甚至只有两个。 他们的拈酸吃醋也很正常,戏剧之王摇摇头,替身和白月光,这个设定仿佛自带一条提前写就的你追我我爱他他讨厌你的狗血纠葛线。 而她的情人们对此也没什么异议,你茶我我茶你,如同兢兢业业的演员,他们的表现十分称职。 除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戏剧之王找不出生活中不如意或者不合她预料的地方。 就像是风平浪静却危机暗藏的海面。 这样想着,莉莉安的头更疼了。 “我要去写剧本了,”她需要一个人静下来捋捋,“你们去做想做的事吧。文森特,你——” 提及他,见到红卷发饱含期待的眼神,莉莉安莫名卡住。 她原本是想说什么呢?她甚至想质问卷发,你在高兴什么? 文森特,文森特,文森特。 这个名字被莉莉安叫过许多遍,但她此刻却蓦然感受到一阵模糊而混乱的虚无。 他该是什么样子? 莉莉安的眼睛向大脑传递回信息—— 他有一头火红卷曲的长发,他的双眼明亮如能工巧匠打磨过的金色宝石。他的面容如此引人注目,他低头时露出一段线条优美的脖颈。 不,莉莉安感受到心脏发出的抗议,那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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