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四顾,她发现自己身在一棵树洞里,树洞宽敞,直径超过一米,往上一片漆黑,树洞口关了小门,里面光线很暗,不见李勰身影,乌岚心里一跳,转看洞口看守,身形高大,头发卷曲,皮肤黝黑,五官立体…… 这些明显的特征令乌岚联想到另一位队友。 乌岚回忆起刚出地洞的情形,这群人分明早就守在出口,而在地洞另一端,提醒乌岚去看桦树、导致她失足掉落地洞的人正是水精。她和李勰被捕后,这群人的反应也有问题,像是知道他们在地洞里经历了什么,震惊于他们居然能逃出生天。不仅如此,他们还知道她会隐身—— 乌岚越想越觉得推论合理,李勰当初的怀疑可能是真的,水精有问题。 没过多久,槐树林那位威胁乌岚的男人出现在树洞,第一眼见他,他身上作了伪装,乌岚只注意到他的肤色和身高,以为他和昆仑奴属于同族。此时他已摘除伪装,就着树洞里的灯光,乌岚发现他是单眼皮,皮肤质感和五官长势都和昆仑奴不同,比起昆仑奴的粗放和英挺,他的长相更细腻柔和些,当然,此人的品性绝无半点细腻柔和。 “我的同伴在哪?”乌岚问。 “娘子莫担心,世子在另一处休养。” 他改口叫李勰世子,乌岚猜他或许已经先和李勰谈过,她不清楚他要什么,开门见山道:“为什么抓我们?” 乌岚此时坐在地上,那人蹲下来,与她视线平行,道:“我来提醒娘子,上个月,你在卢氏祠堂盗走了一件宝物,那宝物豌豆大小,绿色,是异蜂的心血。” 男人提的几个关键词,指向明确,乌岚心下暗惊,那颗绿豆竟是异蜂心血?她不打算正面回应他的问题,迂回道:“我没理解错的话,‘盗’的意思是偷?” 那人嘴角一扯,露出个格外放肆的笑容,“娘子还有心思同我说笑?” 乌岚本想接着说,那颗心血是异蜂主动送给她,但她马上想到,这个人为异蜂心血而来,他怎么知道她“拿”了异蜂心血?想来想去,水精的嫌疑又添一分。假如他是水精的同党,那么她和李勰被抓就是一场有预谋的行动,她不清楚他们的底细、背后所属势力,不能轻易透露与自己有关的任何线索。 “你知道我会隐身?”乌岚挑已知信息问。 “乌娘子不必探问是谁告诉我——” “我不问这个,我已经是你们的俘虏,只求把我和我同伴关在一起。”乌岚道。 “关一起,好让你们商量如何逃脱?” “你喊他世子,知道他是皇室宗亲,万一他出事——” “是不是宗亲不重要,只要人是死在瘴气林,”那人漫不经心地说,“很好编瞎话。” 乌岚沉默。 那人很有兴味似的,一眨不眨观察她的反应。 他的眼神很有侵略性,乌岚感到一丝冒犯,她知道这个人不属于现代文明世界,不遵从现代法律和道德。在不确定自己是否掌握全身而退的能力前,她并不想挑衅他。 那人等了半天,大概终于看懂乌岚没有继续交流的欲望,总算起身向外,到洞口,他说:“天要黑了,山里妖魅横行,娘子最好安心待在此处,我会多给娘子分派一位勇士,以便随从保护,娘子听话些,世子会安全些。”
第33章 浮空山(7-8) 7、 乌岚和李勰相继掉入地洞,卫习左借口让水精把箭拔下,趁他拔箭的空当,卫习左掐出一张禁锢符咒,大步退去他身后,偷袭了他。 人高马大的昆仑奴在桦树前动弹不得,卫习左不等他反应,又从袖中掏出一颗黑丸,捏开他的嘴,强迫他吞了下去。 “你在做什么?”狐魅大惊失色道。 “以防他扔下我们不管,先发制人。” 眼见狐魅那双赤红的大眼睛瞠得巨大,卫习左以为她还会一直问个没完,却不料她竟突然隐身,再没多说一句话。 卫习左用绳索绑了水精的双手,自己拉着绳头一端,放牛一般,牵着他在桦树林搜寻乌、李二人的踪迹,直到林中突生白雾,卫习左见势不好,决定放弃找人,即刻下山。 卫习左正拉着水精往落云潭走,忽听匿迹的胡阿藏道:“你竟又打算扔下他们?” 狐魅嘴里这个“又”字,卫习左听来格外刺耳,猛地想起乌岚说他那些话,没有人期待他做什么…… 卫习左想得心里发闷,冷声道:“光凭我们,救不了他们。” “救不了是一回事,救不救是另一回事,世子救你那么——” “要我说多少次,我从没让他救我。” “算了,不指望你,我去救!”胡阿藏竟也来了脾气。 卫习左闭了闭眼,强压心中怨气,道:“我们救不了他们,有人救得了,你心心念念的世子交代过我,若他和乌娘子遇事,就去山脚下搬人。” “去山脚搬什么人?”胡阿藏的声音从两人后方传来。 在没有最终确定水精的底细前,卫习左不想提早暴露计划,转对胡阿藏道:“你不是狐狸成精吗?好好想想这一路发生了什么。” 此次上山前,李勰首次同卫习左谈起昆仑奴:“我知道先生上山是为珍宝,阿藏为找还魂胶,但对水精,我一无所知。” “一个昆仑奴,也值得世子费心?” “上回在落云潭,有四人落水,不知先生是否注意到,水精的装束,不大寻常?” 顺着他的提示,卫习左陷入回忆,想了半天,只能想到水精的短衣,麻织衣料浸了水,贴身,确有几分不雅。卫习左记得水精每回都会处理妥当,没叫两位姑娘见到,遂道:“南海岛民,民风粗野,穿着自然简陋,又兼岭南湿热,不穿长袍穿短衣,有何稀奇?” “不稀奇,只是不合理。”李勰道,“我两次同他上山,他穿短衣,却长裤束脚,即便下水,脚下束带仍系得死紧,裤脚灌水,他会刻意避人耳目,暗自处理。” “虽生在荒蛮之地,改不了粗野行径,毕竟在大唐生活日久,懂得些许礼仪,哪里不合理?”卫习左道。 李勰凝神看向他,大约已识破他的有意为难,卫习左不得不转看别处。 良久,又听李勰道:“南海部族奉海怪为神,不同部族会在身上刺不同的海怪,以作图腾。” “水精脚上刺了海怪图腾?”卫习左惊道。事实上,他早已接受了李勰的推论,水精再讲礼仪,不会只对那双脚讲礼仪,而且,长裤束脚,凫水易受阻,水精精通水性,不可能做这样的蠢事。卫习左不愿当面承认李勰的才思,道:“纵然他脚上刺了图腾,信奉海怪,也不足为奇?” “好,再请教先生,水精同你相处多日,可曾向你打听过家事?” “他什么身份,怎配打听我的家事?”卫习左道,“这个昆仑奴有自知之明。” “阿藏和山居老人面前,水精也不多话。”李勰道,“他只会主动同乌娘子攀谈。” 卫习左闻言色变,“他为乌娘子而来?” “只是一则推想,需要先生帮忙验明。” 峭壁里蓦地吹来一阵风,将卫习左的思绪拉回当下,他已到达落云潭沿岸,几人来时乘坐的竹筏却不见踪影。再看水精,神情竟比他还意外,卫习左暗暗冷笑,遥望日头,心下估摸着距天黑还剩多久,山雾毒性到底多强,他还有几分活着下山的机会…… 卫习左朝水精转过身去,正色道:“你应该知道,方才我喂你的那颗东西是毒药,至多十二个时辰,这毒便会发作,一旦发作,世上没人救得了你。解药我没有,山居老人有,世子也有。” 水精微微变了脸色。 “你有两个办法活命,一,带我下山;二,带我去找世子。”卫习左道,“不然我死,你也休想独活。” 8、 树洞虽然装了扇小木门,遮不完全,透过缝隙,乌岚注意到天慢慢黑了。 一开始,乌岚试图和两个看守她的男人搭话,说了半天,他们像是完全听不懂她说什么,她只好放弃沟通。 她当然想过要不要试试自己回现代,又担心回去之后,没法再回来,或者即便回来,两个世界的时间无法接续,万一她消失,李勰被撕票…… 乌岚不让自己停止思考,以免犯困,被强行带回现代。双手被绑,使不上力,她靠臀部找到地上一块硌肉的小石子,一困就往那上面坐,以疼痛来换取清醒。 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乌岚听到树洞外有响动,很快,“响动”来到洞口,有个声音暗哑的男人在外面说话,很短一句,似是昆仑奴之间的方言。 两个看守听懂了这句话,当即面色大变,其中一位直接拉开洞门,却被门外袭进来的一股大力击倒在地。 偌大的夜空霎时显露在外,洞门不足一米高,乌岚前一秒还在震惊害怕,下一秒见来人倾身探入,惊惶迅即转为惊喜。 乌岚来不及和他分享惊喜,急得大声提醒道:“小心!里面还有一个人!” 李勰立马收身向外,与此同时,洞里两个人相继冲出门,洞外随即传来打斗声。 乌岚不清楚洞外状况,猫身在洞内观望。 洞外,李勰以一敌二,手握一柄和对手一样的弯刀,刀身锃亮,在月色下发光,配上铁器交战的响声,看得乌岚心惊胆战。 一连串对招下来,李勰并不显得弱势,他胜在身体反应,也胜在对周围环境的利用,槐树林树干低矮,他来回穿梭于树与树之间,敏捷如黑豹。 对战没有持续太久,乌岚眼见李勰接连命中两人,直到确认他们无法动弹,他才收刀离开。 这是乌岚第一次看到李勰暴力的一面,她视力绝佳,即使他离她有几米远,因他正面朝自己走来,她看得见他脸上溅的血迹。 乌岚连忙收回张望的脑袋,一时茫然无措起来。 不多时,李勰在洞外说:“他们的人马上会回来,该走了。” 乌岚猛地甩了甩头,甩掉那些不知道如何面对他的念头。出了洞,乌岚第一时间打量他的状况,除去脖子上树须勒痕未消,没有新增明显伤口,连他脸上的血迹也不见了。 时间紧急,确认李勰没受伤,乌岚想当然地拔腿就跑,还没跑出去两步,被李勰拉住胳膊提溜回来,清冷的月光下,他向她举起弯刀——乌岚本能地挣开他,往后退了两步。 她的反应落进李勰眼中,令他面色冷峻下来。 两人之间出现诡异的相对静止。 李勰率先收回目光,低头去拉她手上绳索,“要先解绳子。” “哦。”乌岚克制自己因刀光而发散的联想,伸手给他砍绳子。 “我没有伤他们性命,只是必须确保他们没有战斗力,不然,”李勰低着头,“被追杀的就会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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