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轮比赛的最终胜者出现了。
第60章 走剧情 “我好像明白了。”司吉月趴在窗前, 对外面的垄钰诚说:“只要在第三轮的丛林赛中拿到金果,就代表着第三轮比赛胜利,对吗?” 垄钰城忍不住摸摸师妹圆圆的脑袋, 对她的话肯定道:“没错,不论在第二轮比赛中排名多少,只要拿到金果, 就能成为这一届五宗大比的魁首,所以,乾坤未定。” 因为担心司吉月心情不好,垄钰城特意来安慰她,结果见到的却是跟往常别无二样的司吉月。 她拉着三师兄问来问去, 然后又满血复活地期待起第二天的比赛。 垄钰城见她这副生机勃勃的样子, 忍不住笑笑,整张略显凶狠的脸都柔和下来,他叮嘱师妹早点休息以后才帮她关上了窗户。 垄钰城在自己房间门前站立片刻, 下定决心以后,才推开门。 他看着在自己屋里溜溜达达,四处嫌弃的垄轼瑾,心情有些复杂。 垄轼瑾翘着二郎腿坐在桌前, 手里把玩着瓷器做的茶杯,皱着眉头不满道:“你堂堂玄阴会原继承人,在这里就用这种破杯子?” 垄钰城即使坐在板凳上也比垄轼瑾高出一头多,他皱着眉头对垄轼瑾说:“小瑾, 不要闹了,这段时间白鹤山很危险, 你先回家吧,好不好?” “回家……?”垄轼瑾轻慢地把视线转向他, 扯着嘴角古怪地笑了一下,“你现在居然还会觉得那里是‘家’?” 垄钰城沉默地注视着他,眼神里带着些隐晦的自责和说不出口的难过:“我知道娘去世以后,我直接离开玄阴会……不妥,我后来想了很久,还是觉得把你一个人留在玄阴会是我的错。不论再怎么说,你那时候还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这些都是我的错,但是……” 垄轼瑾冷眼听着他的“自我检讨”,忽然愤怒地把桌上的茶具全部扫下去。 “够了!” 垄轼瑾双手捶在桌子上,逼近垄钰城,他的眼睛因为暴怒睁得极大,歪了下头,冷笑着说:“你这时候假惺惺有什么用?又开始演这种‘好哥哥’的戏码了是吗?哥,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天真啊——” 垄钰城看着他那张带着些疯狂意味的神情,想起的却是垄轼瑾小时候欢笑的脸蛋。 那时候垄轼瑾小小一团,就被抱到垄钰城母亲身边。虽然不是自己的孩子,春娘依旧把他视若亲生抚养长大。 小时候的垄轼瑾简直像个面团捏出来的小人,比垄钰城更像是春娘亲生的孩子,虽然脸长得可爱,但是性子却不知道随了谁,从小就是个阴晴不定的乖戾脾气。 唯有在春娘身边时,垄轼瑾会规规矩矩地装出一副好孩子的样子。 可是春娘却永远地留在了三十年前,垄钰城想不明白,自己和小瑾究竟为何会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种境地。 “小瑾……” “娘是怎么死的你忘了是不是!垄钰城,是她把你生下来,一点点养大……你一点都不想给她报仇?你敢说你不恨吗?垄钰城,我问你你敢说吗!?” 垄轼瑾死死地拽着兄长的衣领,逼问着他的回答,垄钰城看着他面目狰狞的脸,用力地闭了下眼睛,沉下一口气说:“小瑾,娘要是看到你现在这样……她不会高兴的。” 垄轼瑾的双手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他没说什么,只是失望地看了自己哥哥一眼,冷漠地说:“好……我警告你,不要来妨碍我!” 垄轼瑾掩藏住气息,愤怒地从白鹤山一路御剑离开,刚从山头下去,就看到右护法正懒洋洋地坐在约定地点等着他。 见到垄轼瑾带着一张黑如锅底的脸回来,右护法笑着问:“见到你哥了?” 垄轼瑾咬着后槽牙瞪他一眼,示意他别没事找事。 右护法安静片刻后,忽然抬起自己那张色如春花的脸,一只手撑着脸颊,对垄轼瑾问道:“少主,你大哥把你一个人扔在玄阴会这么多年,你再次见他的时候,心里有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想杀了他的感觉算不算?”垄轼瑾冷冷地说,迁怒似的踢碎了脚边的石头。 右护法沉默片刻,又问:“……那如果你哥不是故意的呢?” 垄轼瑾冷笑一声,“呵!他都有脸这样做了,故不故意的,重要吗?他难道还有脸说自己是我哥?” “……哦。”右护法罕见地有些魂不守舍,在凌冽冬夜里拿着扇子一个劲儿地扇来扇去,扇得自己头发四处乱飞。 “啧。”垄轼瑾皱起眉头,嫌弃地离远了一些。 他狠狠地踩了几脚地面以后,突然抬起头,装作无意地向右护法问道:“你前几天不是跟我哥身边那小丫头在一块吗?见到我哥了吗?” “没,我怕被认出来,就主动避开他了。”右护法微笑着说:“少主,那我们的计划……?” “不用停。”垄轼瑾看上去有些失落,他本来是想问问垄钰城有没有提过自己,但是现在来看,右护法显然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也没必要问了。 “……他越是不让我们干,我越要让这修仙界天翻地覆,让他们所有人……都给我娘偿命!”垄轼瑾眉宇间带着几分狠意。 右护法回过神来,微微撇了垄轼瑾一眼,心想疯子果然是不会回头的。 他眯起那双蛊惑人心的眼睛,愉悦地说了声“好”。 随后,两人的身影一起隐没在漆黑的深夜中。 *** 后天就是第三轮比赛了,届时一千名修士都会进入中央会场第一层里的丛林。这片丛林完全是由不同灵力属性的修士用灵力人为建造出来的,金果就藏在丛林正中央。 这些李七庄都知道,裴倨也早早就告诉过他们,到了丛林里面,大家就分道扬镳。 只是—— 李七庄看了眼裴倨,他左耳下的黑玉吊坠随着他说话的动作在篝火中微微摇晃,小半个月里,除了参加比赛,他们几乎没有见到他的机会,因此若是现在不问,也许以后就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裴倨在她开口之前就转过头来看向她,他那双淡琥珀色的眼睛注视着李七庄,淡淡道:“说吧。” 李七庄对他未卜先知的行为颇感诧异和惊奇,沉默片刻后,她定定地看着裴倨,声音干涩地询问道:“裴仙君,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以后的路……究竟该往哪里走?” 裴倨看着十年以后以“画圣”之名闻名于整个沧溟界的李七庄,她脸上有着对裴倨的畏惧和崇敬,但是在这一切之下,还有一丝对自身未来的迷茫。 她现在的确需要有个人来给她指出一条路,亦或者说——推她一把。 裴倨平静的视线从她略显锐利的双眼移到背后的卷轴上,他静默片刻后,对李七庄肯定地说:“不用担心,你今后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至于你的路——往东走。” 他说完以后,没再给李七庄追问的机会,缓缓站起身,御剑消失在夜色中。 “捌玖拾”同时松了一口气,李七庄怔然地盯着裴倨的背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许久回不过神来。 李七庄原先极短的头发已经长到耳际,稍稍掩盖了她身上有些锐利的英气,她盯着眼前的一小簇篝火失神,但是又因为自己心里的那一团火,无法真正地平静下来。 李七庄之所以是个散修,除了她从前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灵力使用方式以外,也是因为她对周围的人都太过警惕,从未真正放下过戒备心,也不想真的加入一个门派。 这些日子里,不断有五大门派的人对她伸出橄榄枝,邀请李七庄加入自家门派,而李七庄始终无法忘记的,还是自己奔逃出东大陆时亲眼所见的场景。 那时候她才十七八岁,但是在东大陆已经算是没出嫁的老姑娘了。 当父皇给她下了最后通牒,李七庄面对着几个兄长和父辈的执意相逼时,她忽然感到一股离奇的愤怒。 他们把她的笔折断,把密密麻麻写满字迹的纸张撕毁,画下的画卷也全部烧个一干二净,依旧遏制不了李七庄胡思乱想的“野心”。 李七庄学着忍耐一切,只是她越退,周围一道道指向李七庄的职责和压迫就越重。 李七庄想不明白,这些人明明是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他们彼此之间明明有着最深的联系,即使如此,为什么还要继续逼她走一条自己不喜欢的路。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人各有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外面那么大的世界,为什么不许她去看一看呢? “我不嫁人!” 当她拼尽全力喊出这句话时,李七庄的身体因为愤怒而克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愤怒之下又掩埋着一层薄薄的悲哀。 李七庄忍不住想——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公平”这一说吗? 从前她读诸子百家,读《起源录》,读《大道为公》,她明明读了很多很多书,为什么书里那些前人们所描述的景色,她一眼都未曾见过呢? 就因为自己是女子吗,因为千百年来遗留下来的、荒诞的一切吗,在这个腐朽的地方哪里有“公平”这一说啊? 南大陆有着最顽固的、最不可侵犯的“秩序”,它把所有人都被框在边界里,不许任何人挑战它的权威,一个人的理想与希望,在“秩序”面前,全部变成随随便便就能扼杀的东西。 李七庄浑身一冷,打了个寒颤,她抱着自己双臂慢慢蜷缩下去。她蜷缩在自己房间里,背对着自己的父亲和兄长们,瘦弱的背上只凸显出料峭的脊梁。 李七庄的弟弟躲在门后,看着向来温温柔柔、爱对自己笑的姐姐一改从前熟悉的模样,变成父亲口中歇斯底里的“疯子”。 他忽然害怕地大声哭起来。 李伯羽不明白姐姐为什么一眼都不愿意看向自己,也不明白父亲和哥哥要用那么严厉的声音对姐姐说话,姐姐是做错事了么?为什么姐姐不愿意向父亲承认错误呢? 可是姐姐以前明明说过,不管做错了什么,只要肯认错,有一颗认错的心,就没有什么是不可原谅的呀…… 李伯羽的哭声成了这片凝滞空间里唯一的存在,刺耳的孩童哭喊声不绝于耳地钻进在场每个人的脑子里,他们的父亲忍无可忍地让宫女把小儿子带走。 李伯羽一边挣扎,一边不断地伸出手,大喊着:“姐姐!” 李七庄最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她看着不过三头高的幼弟哭花了脸,小小的身影被人拉着,一点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李七庄的嘴唇始终抿得死紧,下唇咬得血肉模糊,她的眼神像谭死水一样,一句话都没对李伯羽说。因为李七庄忽然意识到——在这种环境里长大的李伯羽,很快也会变成像父亲和兄长们一样的男人。 她的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心脏被苦涩和绝望塞满,在父亲甩袖离开的背影中,在宫女和太监叽叽喳喳的劝告声中,李七庄暗自做了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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