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鞘心的金光慢悠悠地垂下来,落在仙人掌心。 祂仍然清高出尘,视此界众生于无物:“令魔君不再复生。”
第四十二章 和文皓原本只是不忿, 悲愤于临渊年纪尚小,就已再无转世之可能,见白发仙人如此坦然, 却陡然震怒,凄厉声音拔高, 连长笛都瞬间生出法相,锐气直逼沈扶闻而去, 竟是被激得直直动了手—— “你口口声声是为阻止魔君,可你登仙这数年又对修仙界有什么庇荫!” “他是阻止魔君现世的唯一魔种, 你难道是那个配支配他神魂令他生不如死的人吗!” 临渊已经没有来世, 为什么叫他这样短短的一生都折在这个人手里?盛梳还算得上是庇佑了他几年, 叫他在到神农谷之前,在盛家尚且可以过上算的是人过的日子, 即便盛家人都说临渊只是盛梳的玩物, 瞧着他和盛宛和盛梳都能亲近,就知道他应该是极为快活。 临渊肯为盛梳死, 他不说什么。他只是恨临渊牺牲了这么多, 盛梳却可以什么都不知道。 可沈扶闻凭什么在这里握着这颗八鞘心呢?祂凭什么在他们面前说着是为了阻止魔君这样冠冕堂皇的借口, 把被祂逼死的人之心这样攥在手心里...... 沈扶闻早知道自己在原剧情中作恶颇多,且之前也没有用心粉饰什么,是很难洗白的,听到这样犀利的指责, 也只是偏过视线,甚至没有用灵力阻挡。 一阵阵荡漾起的金光已经自觉护主,但这一次和文皓却没有出手。 竟是宁可灵气反噬, 也要绕过这金光屏障,应沧澜急声:“和道友!”剑已飞出直直插入两人之中, 本想做转圜,没想到就将和文皓弹开,沈扶闻也受了这仙灵冲击,却被晋起拔刀拦住了。刀修勉强压抑着怒气,低声喝道:“和文皓!” 之前和文皓气急失言,说要让十几岁的沈扶闻自戕,他没有动手,已经是看了程悦师妹的面子,他如今还想动手,就是本末倒置了。 “我们如今还在秘境里!你是要内讧吗!” 和文皓双目赤红,即便被程悦一拉还是厉声讽道:“要你在这充什么好人,你敢说你对这魔头没有半分偏心吗!” 当日在横断城秘境中他没有被卷入,可晋起被那少年迷惑的面目看得却是一清二楚,他今日之状,恰如当日之晋起,如今的临渊,便也是不幸的少年沈扶闻,他又凭什么来指责他!还是那句话,若是被迫献祭的是沈扶闻,他还可以这样坦然坐视不理么?! 晋起没有料到和文皓如今已怒到这个地步,竟然是敌我不分,当下便满心愤懑道:“你是被秘境蛊惑了,心绪不稳,我不和你计较,但你以为临渊被献祭,我们难道就不憾恨吗?只是如今还不是清算这个的时候.......” 和文皓高声打断,又急又厉:“那你告诉我,临渊不献祭又会发生什么!” 晋起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其他人其实也是手指一紧,没有想到和文皓会这么说。 程悦原本是想阻拦师兄的,她固然恨,但还保留着几分清明,看那金光也知道临渊若在,不会想要他们如今这般针锋相对,可是被师兄急促的泪给烫到,便也觉得心底十分难受,揪紧叫她下意识转开了视线,眼底一下子便酸了。 “我知道你们都还理智,都很清醒,知道临渊若不做,便什么都做不了,魔君必然一统魔界,修仙界也必然战乱四起,我也知道,临渊若是从头到尾都是自愿的,轮不到我这个恨了他这么多年,害他尸骨仍寒的人说些什么。可就算他非死不可。” 这几个字像是熔浆一样,烫得和文皓唇齿都在战栗颤抖:“难道我连愤恨的机会都没有吗?难道我不能恨一恨这个人,恨祂分明自己也为祸天下,却还要临渊为此界牺牲,恨祂什么都知道,这数年间,没有让我们有机会见他亡魂一眼吗!” 说到底和文皓还是悔。他后悔这为数不多的几年都在恨临渊,恨那个早该湮灭的神魂,也恨那一次他挡住了临渊的一瞥。 莫说是神魂俱灭之后临渊只剩下这颗八鞘心,还被祂掌握着当做器具了,就说他死后强行续命的那六年呢,盛梳不知道,他们不知道,甚至临渊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他是在以神魂的方式活着。离开躯体,神魂便会变得浑浑噩噩,师父师娘会吞食他的神魂,也是因失去理智了。 但沈扶闻明明什么都知道。却看着他从白骨强延做了魂魄,而后又由魂魄散了做法器。祂有那么多机会,可叫他们去看他一眼,哪怕是忏悔一声也好。 让临渊知道,让那个少年知道,其实他们是不恨他的,他们只是误会了,只是,太无力了。 沈扶闻不知道他们在争些什么,但目光所移,见应沧澜拦着和文皓的剑不动了,便也垂眸,转开目光。 和文皓哑声:“不管这八鞘心之后是做何用。”他都不知自己是怎么说出这几个字的,只觉齿缝都在颤抖着疼:“我不可能让他留在杀他的人手里。”哪怕这八鞘心最后还是会投入魔君封印之中,他也不可能将临渊留在沈扶闻手里。 盛梳:? 盛梳:??? 她不可置信地反复检查着从沈扶闻马甲那里听来的三言两语,抬头:“他说什么?八鞘心都要用来填魔君封印了,都已经有固定作用了,他们还是想抢回去?” 燕无争:...... 盛梳:合着我白编了呗! 要不是之前看在燕无争马甲被炼化的理由逼退了主角团,她也不会想到强行献祭马甲的魔君剧本,她编这个也是为了让八鞘心落在沈扶闻手里而人人都无质疑,毕竟魔君封印就算在秘境里说了,那也只有沈扶闻能解开,八鞘心留在仙君手里,很合理!而且还能让沈扶闻救一救世,不管逻辑畅不畅通,至少能洗一下。 结果主角团看也看了,架也打了,她的洗白还是一点进度都没有。就离谱。 盛梳开始头疼,临渊开始蹲在角落里画圈圈。本体和马甲都开始怀疑自己思路错了,连主角团为什么打得难解难分都忘记质疑了。 系统也很震惊。 它原本觉得,临渊有佛心,已经够离谱的了,但这个天地棋盘剧情还是原剧情里有的,它也就按捺下报错的心思跟进来了,没想到就看到了更刺激的:原来原剧情里还有魔君?!临渊这个魔族少主是因为这样才被魔族承认的?那他岂不是比宿主还要惨...... 感同身受的系统瞬间泪眼汪汪,给主神继续报告的同时也不忘飘到和文皓身边:“没错,必须得把他抢回来!不能让大反派给他害了!”见覃清水在传音中深吸一口气,缓声劝解,又是说小师妹也是无辜的,又是说扶桑树想必可以重塑神魂,也忙不迭地点头:“对,必须试!” 唯一能听到系统声音的盛梳:......闭嘴吧你。 沈扶闻已经放弃洗白了,又因为本体正烦着,索性沉默不语。 燕无争却在此刻开口:“扶闻。” 他一直不曾开口,叫众人都险些忘了他,沈扶闻却偏过头。剑修一袭白衣,若不是他手中无剑,目不视而明,旁人甚至看不出他修为尽毁,眼也受蒙蔽,但他仍然通身淡漠气度,叫众人不自觉信服,然后伸出手。 剑修带有薄茧的手指修长如玉,瞧着并无攻击性。程云却微微吸了口气,想起那把本该留在师兄手中的将倾剑。 再看沈扶闻,眸光微暗,白发飘扬。 众人心头一凛,暗暗提防沈扶闻做什么动作,但祂却是望了他一眼,然后将那颗八鞘心拿出,看着它泛着金光,落在燕无争掌心。和文皓和程悦都是眼神微动,看到金光收敛,却仿佛被刺痛双眼一般迅速移开视线。 燕无争:“此物便留在我这里,若非形势逼迫,我绝不会动他,诸位看是否可行?” 他这样已经是妥协了,和文皓虽然仍喉间滚烫,不甘地望着那颗八鞘心,但也怕沈扶闻恼羞成怒,反而不能令临渊安息,便闭了闭眼。 与清河仙君相比,燕无争的可信度自然也是高很多的,他便也别开眼不再说了。 但八鞘心在他掌心里慢慢地变得黯淡,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又忍不住心底抽痛。 道心秘境里临渊站在燕无争身边,也是身姿郎朗的少年郎一个。 覃清水原本还在担心云海秘境内的众人还在内讧,忽而听见传音,是和文皓的,独一个人:“若是你能拿下天地棋盘,可否为他留一个位置。”只是为那个少年留一个可在沈扶闻道心秘境里,安心练剑的位置就好了。 和文皓哑声:“就算他不曾得见,想来也该是喜欢的。” 那是杀他的人心中尚存的净土,也是临渊若活着,本该有的顺遂。 覃清水有心为小师妹争辩,闻言却不知说什么,半晌,沉默着不再听传音咒,而是往溶血池继续望去。 临渊的身影已经缩得非常非常小了,盛梳的身影却时隐时现,见临渊探出水面,一把把他拉出来,拍拍他的湿衣裳,又絮絮叨叨:“不是说看一眼就好了,你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临渊的兜帽也兜了一水的魔泉,淌下来时却半分都没有蹭到本体身上,他只是依赖地,不着痕迹地蹭蹭本体的掌心,然后低声:“没关系。” 虽然剧本约等于没有效果,但至少圆回来了,他虽然从属于理智情绪一部分,却也是最擅长安慰自己的,刚弄干了衣裳,站起来,便发现盛宛和覃清水追来了。 盛宛之前便是因为他们偷跑到魔界边界而蹙眉,如今发觉他们胆大包天,两个人就跑到了这里来,神色自然不大好。 覃清水却很有几分心酸,因为临渊已死而感到不是滋味,见到七八岁的小师妹,一双眼睛漆黑黑的,充满好奇和纯澈,也喉头哽涩得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沉默着,伸手,然后揉了盛梳头半晌。 盛梳:。 她抓住师姐的手,仰头发现主角团心情都不大好,犹豫一下,还是没有放开,而后回去的路上还在思考,魔军的事圆回来了,八鞘心也暂时可以由剑修马甲保管了,那她的锅呢? 想到这里,盛梳神色一苦。 其实怎么洗自己,她心里有过盘算,但不知道是不是秘境洗白法用多了,还是命无舛的这个落子有悔秘境给她整PTSD了,她总有一种剧本写好了,但是不敢用的感觉。 盛梳的洗法其实很简单,将自己扮演反派时做的恶事和盘托出,然后再像命无舛误解盛宛姑姑的秘境一样,来一个反转。 这主要是因为,命无舛在这秘境中,她即便让仙君马甲控制了神魂,也改变不了这秘境,是她和命无舛记忆融合生出的本质。这和临渊和魔军的关系不一样,魔界向来是非魔难以进入,她就算编了也没人能戳穿什么。但盛家做的恶事,是她和命无舛都见到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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