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月燕知道他在说什么:“六十八部人人都懂得这个道理。只有你们瑞州人一厢情愿地觉得我们能好好相处。” 黎司非讪讪一笑:“我现在知道了,以后也会记得。对了,胡若看起来和巴克将军很是亲近,这应该…不符合你们的规矩?” 危月燕转头看他:“你把我们的规矩想得太可怕了,其实我们的大部分规矩都没有你们严。只要不刻意去听都是可以被接受的。至于胡若为什么和巴克那么亲近……我记得是她第一次上战场做随军圣使时,跟的就是巴克。巴克救过她好几次,她同样也帮巴克在重围下逃出生天过。” “所以他们俩亲近是应该的。”黎司非点点头,随即又抛出另一个问题,“我看胡若的年纪和你差不多,应当她第一次上战场是在你离开云诏以后吧?为什么你对这些事那么了解?” 危月燕眨眨眼:“嗯,这就是不方便和你说的事了。不过你入赘到云诏就什么都可以知道了。你是要嫁给我,还是要嫁给玛图索呢?乌朵和胡若也是可以的。虽然你看起来什么都不会还有可能惹出一大堆麻烦来,但我们是不嫌弃的,这个提议如何呢?” 黎司非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立马和她拉开距离:“算了,不能说的事还是不要想方设法让我听了。上次的事我可还记着呢,我对你们都没兴趣。圣女大人还是另择良配的好。” “真是记仇。那你要什么时候才能消气?”危月燕看来只是随口一问。黎司非却很认真地想了想:“要是有一天你愿意抛开立场来救我了,之前你干过什么事,你的蛇咬了我多少口,统统既往不咎。” “真是个好要求。你把条件开得那么过分,我也只好顺便提个条件了。”危月燕笑着说,黎司非看不出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 黎司非看见她的眼睛,很认真地答:“等有那一天,的确可以。但这事还远着吧?” “谁又知道呢?”危月燕说,“反正我是当真了,你也要记好了。” “好,一言为定。”黎司非别过头去,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 川岭联军大营 姜央月大帐 “他们答应和谈条件了么?”姜央韶在帐中走来走去,脸色铁青。另一头的令兵摇摇头:“西岭大巫师说和谈的条件对西岭而言未免太过苛刻,希望我们能再退让一些。” “那又怎么样!不就是十头大象吗!”姜央韶随手抄起一个杯子摔在地上,“她摩埜姒琅手下已经折掉了六十九头,再折十头又何妨!有没有那十头象,摩埜帝宇都不会给她留全尸的。越川和西岭比起来土地和人口少那么多,力多者多劳的道理谁不懂!都到这地步了,竟然还想反过来算计我,可笑!” 姜央月用眼神示意那个令兵先下去,自己则上前捡起那些碎片:“姨母暂且消气。您也明白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摩埜姒琅把我们拖在这里,就已经达到了目的,但她竟还想借此机会打压越川。人善被人欺,您该拿出些手段来,让她长点记性了。” “先别收拾了,你的手还伤着呢,交给底下人做好了。”姜央韶叹了口气,示意姜央月把那些碎片放下,“我倒是想动手,但这便是在给西岭递刀子。摩埜姒琅是没有什么实权,但身份摆在那里。如果她现在出了什么事,不论是不是我们动的手,都要闹起来。西岭底下那些小部落已经要闹疯了,他们巴不得摩埜姒琅出事,这样便有理由对我们下手。西岭虽没有援兵再来,但现在的残军亦有一战之力。我们的目的并不在此,没有必要在这方面和西岭纠缠,浪费兵力。摩埜帝宇是个疯子,西岭毁在他手里是迟早的事,真正令人头疼的是两诏和禹谷。” “那便遂了那些东西的意呗。既然他们想找瑞州人的麻烦,便放任他们去找好了。”姜央月把那些碎片丢进收拾废物的桶里,“我们并不是只有和西岭合作一条路,是吧?瑞州那边……” “阿月,噤声,这事是否能成还尚未可知。”姜央韶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但你说得对,我们并不是只有一条路。依火柯诺那边有消息传来么?” 姜央月从桌面上找来一封信:“这是人巫大人的急信,今天早上刚到,您看看吧。” 姜央韶拿起那封信,细细地读了一遍,而后放下。她脸上终于见了喜色:“好,他做得太好了!只要不打草惊蛇,我们就能够安稳回去。阿月,准备准备吧。我们去同摩埜姒琅谈条件。” 次日正午 两军交战地中央 黎司非没想到,所谓的布篷议和,真的就是在两军交战地正中搭了一个草棚,站在里面议事。他们一行人正骑着马慢慢地朝那个布篷过去。他回头看危月燕,对方的眼神很奇怪:“怎么了,你们瑞州人难道不是这样谈条件的么?” “我们的习惯是派使者到对方军营里去。”黎司非说。危月燕加快了一点速度,走到和他并肩,脸上的表情更奇怪了:“那样很危险吧。还有,布篷议和是你们的上一任皇帝留下来的规矩,你们居然没有在用么?” 这样看来,先帝是在南疆吃过亏,说不定还不小。黎司非便道:“应当是听了你们的意见。我朝有句话叫吃一堑长一智,总要选吃亏最少的办法。”危月燕点点头:“你们的人很喜欢总结。这句话很有道理,我记下了。” 黎司非盯着她的脸看:“你很好学,这是个很好的习惯。要是你还要回京华的话,我就把我的书找一些出来送给你,你读得懂瑞州字吧?” “当然,我可是很聪明的。”危月燕有几分得意地看了他一样,“多谢你了。没想到你心肠还算善良嘛,虽然在京华之中善良的人容易丧命,但能善良的人总归是不错的。我倒是有些意外了。” “你这话略显偏颇,善良在哪里都是难能可贵的。圣人的书说,人固有之,难恒之。”黎司非说。危月燕比了个鬼脸:“那是你们瑞州人的圣人,又不是我们云诏人的圣人。我可不听他们的,我只相信我听到看到的。” 他们俩就那么边聊边往前去,后面的胡若和玛图索在偷偷咬耳朵:“玛图索,好像依诺凰很喜欢那家伙啊。那不是瑞州皇帝很重要的人么,他是依诺凰在瑞州的朋友吗?” “不是。乌朵已经去问过了,他们俩是到云诏的路上才混熟的,以前根本就没见过几面。”玛图索说,“但是依诺凰说那家伙很对她的胃口,要是认识的早,说不定能和他成为朋友呢。” 胡若倒是有几分奇了:“真是稀奇。我记得依诺凰最讨厌瑞州人吧,她居然能和那个瑞州家伙相处得那么好。她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玛图索,她有没有老实交代?” “我倒是很认真地问了,依诺凰说最近没有打算,之后倒是有可能和这小子变成朋友。”玛图索很遗憾地摇了摇头,“那家伙多多少少对依诺凰有点意思,可惜是个傻的,而且他还没从上次依诺凰刺杀他的事里缓过来,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反应过来哟。” 胡若长长地叹了口气:“依诺凰已经撑不了太久了,如果能有这样的人陪在她身边,倒也是件很好的事。” 玛图索没有接她的话,而是攥紧了缰绳。 虽然云诏方面有意拖延脚步,但他们还是准时到了那个粗陋的布篷前。对面已经站了一圈人,只有三个在帐篷里,大概是按地位分的。巴克给他们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也这样按次序站,只有他和单昭能走进帐篷底下,胡若离得最近,只有五步;黎司非、单永暮、危月燕和玛图索则是十步;其它将领则是二十步,在后方围成一圈。黎司非仔细打量着对面人的面容:一个左臂上有伤的银甲女子,她散着发,戴着一个蜘蛛耳饰,想必就是越川大将军姜央月。姜央月一旁是一个面容和她有几分相似的女人,穿着同样色系的红绿衣衫,应当是越川地巫,剩下那个就是西岭的大巫师了。出乎黎司非意料的是,那就是一个瘦弱的女孩。她带着蝎子雕花的巨大银饰,面容惨白,看起来比危月燕还要不自然。巴克进到帐篷以后,开口道:“人已经到了,你们和谈的条件和诚意呢?” “隶属越川和西岭的各部首领都跟来了,诚意还不够吗?云诏不要仗着有瑞州人撑腰,就咄咄逼人。”姜央月淡淡道。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巴克倒是很无所谓地笑了笑:“越川大将军,就别说这种话了吧。我们哪有你咄咄逼人呐。既然都准备到这份上了,那些没用的场面话就不说了吧。你们想要暂时休战一个月,给出的条件是什么?” “越川在南侧的战线后退五十里。”还是姜央月说。巴克挑了挑眉:“只有五十里?这也太少了吧。至少要一百里吧。” 姜央月扫了他一眼:“别急,话还没说完。这五十里包括山诏战线,在休战期限内,越川绝不会主动向山诏进攻。如何?” 这的确是很丰厚的条件。越川一旦后撤,与之接壤的山诏就可以极大减轻压力,便有了出兵解云诏之围的机会。巴克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看向西岭大巫师:“越川的诚意我看到了,西岭的呢?” “西岭不同意后撤,也不会撤兵。”西岭大巫师说,巴克脸色顿时一沉,但他忍住没有发作。只听见西岭大巫师又说:“但西岭会在阵前斩杀十头象兵,并将土喀部交由云诏处置。这样可能换来一些喘息之机?” 她语惊四座。这种自折双翼的行为黎司非还是第一次见。巴克沉思了一会儿,道:“你们的象兵呢?现在在哪里?西岭大巫师,我知道你是西岭这一代唯一成功的人蛊,你只要当着我的面,用蛊杀死那十头大象,云诏就同意你们的条件。至于瑞州……瑞州大帅,你觉得如何?” “瑞朝当然是客随主便,听从巴克将军的命令。”单昭递给巴克一个眼神。巴克点点头,便盯着西岭大巫师:“摩埜姒琅,你敢动手么?” “当然敢。我们的人已经回头传信了,象兵很快会到这里。”西岭大巫师点了点头,“倒是巴克将军敢不敢答应呢?” 巴克冷笑一声:“我有什么不敢答应的,我只怕你们不做。既然这样,就请西岭大巫师为我们展现人蛊之威吧。” 西岭大巫师点了点头。姜央月扶着她那只受伤的手,满脸的冷漠。越川地巫自来了以后便没有开口说过话。看来她们内部已经协调好了。双方都做出了最大程度的让步,至少现在是如此。众人等了一会儿,隆隆的沙土飞扬——西岭的人带着象兵来了。虽然已经见过战死的象兵,但黎司非还是被它们的气度一震。摩埜姒琅面无表情,她拿起一把刀,在手腕上一划。颜色诡异地血流了出来,自有西岭的人拿碗来接,一共是十碗。黎司非看得清楚,那碗里还有别的什么东西,似乎是虫子。血放进去后沸腾了一下,而后归于平静。摩埜姒琅把手包好后,举手示意:“诸位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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