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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埜琳琅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们如今同瑞州开战，而前线的情势又不太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上战场了。你应该多去见她几面，说不准以后就见不到了。” 她显然是意有所指——摩埜姒琅不太可能活到大战后了。摩埜姒琅虽然已经有所预感，但是被人直接指出来，心中难免还是有些不自在的。可同时她又有疑惑，摩埜琳琅知道这件事九成九是因为摩埜帝宇。可她平日里和她关系并不怎么样，这个时候提醒她，是什么意思？摩埜姒琅吃不准她的态度，也不知道是不是所谓的“人之将死其言善也”，只能很本分地回答：“多谢王姐提醒。不过王姐不用太过担心，越川人在天险峡谷那边还有一战，我们还有充足的时间去准备。瑞州人不一定有那种打到王庭的本事，王兄也一定会想办法保住王姐的。一切都会顺利的，王姐只要安心养病就好了。” “是么？”摩埜琳琅说，“可我总觉得，顺利的日子过得太久了，是要出一些问题的。对了，王兄这两天在忙什么？最近他时常是在我要睡的时候才来探望我。是有出兵一类的事要忙么？” 摩埜姒琅这个地方倒是没有和她说谎：“王兄把圣蝎唤醒了，最近正在调教它适应环境。想来是在为最后的征战做准备。不过是准备工作而已，王姐不用太担心的，想来王兄也是因此才没有和王姐说的。” 摩埜琳琅闻言轻轻“啊”了一声，随后露出了然的神情：“原来如此，我还担心，说情势竟然已经严峻到此种地步了。不过未雨绸缪是好事，王兄向来谨慎，早些适应便早好。”摩埜姒琅点了点头，眼神流露出一点点狠色：“是的，一切都是王兄绸筹谋得好。我晚些也还要到王兄那里去。我先去给王姐准备好药，等王姐服药休息了我再走，这样也和王兄有个好交代。”摩埜琳琅点了点头，示意下人把她带到后面的药房去。摩埜姒琅思考了一下方子，本来要伸手取药，却被侍女拦住了：“大巫师，世子大人有令，最近的药由我们来取。您就不必亲自动手了。您说吧，需要什么药？” 摩埜姒琅眼神一沉，不知道是说亲疏有别，还是说摩埜帝宇已经起了疑心。摩埜姒琅觉得后者可能性更大，她甚至怀疑，她私下找姜央韶的事已经被出卖给了摩埜帝宇。可这件事她就算是确认了，也不能说出来。摩埜姒琅只好退了一步，示意那些侍女找她要用的药。有人取药，也有人煮药，摩埜姒琅从先前的必须亲力亲为变成了监工的，觉得活计轻松了一些。最后一步是取她的血做药引子。摩埜姒琅身为人蛊，血本身是有一定毒性的，但西岭研究人蛊之术多年，自然有操作的办法。以前摩埜帝宇还愿意做表面功夫敷衍她的时候，摩埜姒琅读过典籍和人蛊有关的记载典籍。知道第一个修习人蛊之术的人是为了报仇和藏下家传的蛊才这么做的，而为了压制体内的蛊虫，实际上要服用大量有解毒效能的药。 原本的人蛊之术更多的是以药压毒，西岭为了追求其效力的强大，一代一代地传承就变了味，到现在完完全全就变成了以毒攻毒。实际上，他们现在治摩埜琳琅的方法也是以毒攻毒。摩埜姒琅割开了手腕放血，心想，越川人厌恶这种做法是对的，这太疯狂了。可惜她不是越川人，只能任由母亲和摩埜帝宇摆布。她默不作声，看着那些人熟练地处理她的血。煮好了药以后还是摩埜姒琅亲自端过去给摩埜琳琅。她看着摩埜琳琅把药喝下，脸色没有半点变化，依然是什么都没有说。倒是摩埜琳琅还在安慰她：“好了，我这边没什么事了。你去见王兄吧。之后再有什么事情，我会让人去叫你过来的。” “是，王姐。”摩埜姒琅垂下眼帘，随后退了出去。 摩埜帝宇一直到她用过晚饭以后才让人来叫她。摩埜姒琅还在想摩埜琳琅和她说的话，今天吃得不免少了一点。她到达饲养圣蝎的地宫时，脸色可能有一些难看。摩埜帝宇扫了她一眼，淡淡道：“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是有什么事发生了么？” “没有事。是我自己胃口有点差，今天晚上吃得少了一些。”摩埜姒琅赶忙跪下，“都是我的问题。多谢王兄关怀。” 摩埜帝宇笑了起来，和前些日子把她关在地牢时判若两人：“无事，我只不过是随口一问。阿姒，你的身体很是重要，整个西岭都指望着你呢。回去之后再吃点多谢吧，身体最重要。和王兄过来吧。” 摩埜姒琅这才从地上起身：“是，王兄。” 两人便往地宫的深处走，越走周围的腥臭气息越多，摩埜姒琅目不斜视，丝毫不在乎走廊旁关押着的那些人。很快两人走到了一个较为宽阔的宫室之中。前面一路灯火通明，只有这里没有点灯，摩埜姒琅看了摩埜帝宇一眼，对方示意她可以点灯，她便拿出火折子来，很快火光照亮了整个宫室。被照亮的是一片腥红，宫殿之中不少残缺散乱的尸体，正中有一只半人高，巨大的黑色蝎子。它的背上还有花纹，或者说烙印。它就是西岭的图腾，西岭的圣蝎！摩埜姒琅后来才知道，摩埜帝宇十岁时就能够成为西岭世子，靠的就是这个大家伙的承认。那个时候圣蝎就臣服于他了。这些年来，摩埜帝宇一直用药人喂养训练它，近日更是在姜央月他们还在的时候就把圣蝎叫出来活动，其用心可想而知。 圣蝎见到摩埜帝宇过来，拨开脚边没有啃完的尸体，相当自觉地走了过来。摩埜帝宇伸出手来，不知道在和它说些什么。圣蝎翘起的尾针直直对着摩埜姒琅，她深吸一口气，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半步。圣蝎喜欢新鲜的血食，对于和它现任主人有血缘的人更是感兴趣。摩埜帝宇一直用药人和药尸喂它，这个办法虽然能增加圣蝎的毒性，但它肯定已经吃腻了。摩埜帝宇扫了摩埜姒琅一眼，道：“动手吧？你知道应该做什么。” “是，王兄。”摩埜姒琅深吸一口气，走到宫殿中间。她望着周围死相凄惨的尸体，胃里稍有一些翻涌，不过很快就被制住了。她从腰间拿出匕首，解开手上的纱布，在刚刚愈合不久的伤口上又划了一道。圣蝎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把头调转向她的方向。它的动作很快被摩埜帝宇喝止了，他和圣蝎在远处看着摩埜姒琅放血，面无表情。摩埜姒琅感觉眼前稍稍有些发黑，她腿有些软，几乎站不稳。摩埜帝宇没有停下的意思，于是她也不能停。终于，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摩埜帝宇出生示意她停下。摩埜姒琅松了一口气，随后跌坐在地上。摩埜帝宇打了个响指，早就按捺不住的圣蝎立刻冲了过去，就在摩埜姒琅身边啃食着那些沾了她血液的尸体。摩埜姒琅脊背发凉，默默地移开了一些。而摩埜帝宇微笑着要她过来。摩埜姒琅不敢不动，只好踉跄着到他面前：“王兄。” “今天做得不错。”摩埜帝宇点了点头，“你来之前是先去见过琳琅了?”摩埜姒琅点了点头。摩埜帝宇又说：“不错。老老实实的，不给王兄添麻烦，这才是王兄的好妹妹。”他伸出手来摸了摸摩埜姒琅的头，看不出有太多的温情在。摩埜姒琅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像只小猫一样顺从着他的动作。摩埜帝宇看起来对她的表现很是满意，道：“今天你做得不错，可以回去了。之后有什么事情我会再吩咐你的。”摩埜姒琅点了点头：“是，王兄。那我就先回去了。” 摩埜帝宇没有和她一起离开，他还在看着圣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摩埜姒琅出了地宫，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摩埜帝宇没有提关于越川的事，看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她只要每天本本分分地去探望摩埜琳琅，不做多余的事，就不会有事。想到这里，摩埜姒琅又稍微放心了一点。不就是管好嘴么，这个她做得最好了。这样虽然有一点对不起摩埜琳琅，可那又如何呢？走到这一步时已经没有人能够回头了。再有什么愧疚也都只能放在心里。摩埜姒琅把自己还剩下的那一点点良心抛之脑后。 反正她落到今天这个下场，摩埜琳琅功不可没；而最疼爱她的哥哥也什么都没有说，她不说自然也是情有可原。摩埜姒琅恨恨地想。可她又想，那个时候就应该猜到的。云洲湖畔，坐着再好看的船的女子都是可怜的，命运都是凄惨的。在她离开的那一天，有多少人伸出手来，希望也像她们一样被带走，可是留下的和离开的都没有好到哪里去。摩埜姒琅回到了自己的宫殿，找出姜央月临走前留给她的药。摩埜姒琅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服了下去。 我醒过来太晚了，已经没得选择了，她这样安慰自己。 另一头，摩埜帝宇来到了摩埜琳琅的宫殿之中探望她。摩埜琳琅没有说什么，只是说今天下午的时候摩埜姒琅已经来看过她了。她问摩埜帝宇：“王兄最近在忙圣蝎的事情么？前线的局势很紧张吗？” “无论前线紧不紧张，这些事都是要做的。”摩埜帝宇轻轻摸着她冰凉的手，“琳琅，不用害怕。王兄一定能够保住你的。我已经和越川人谈好了条件，只有你一个人的话他们是能够庇护。如果在天险峡谷的一役没有得胜，你就赶紧离开，到越川去。如果王兄可以平定这一切，你就回来；如果不行的话就呆在那里吧。” 摩埜琳琅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又没有说出来。摩埜帝宇看她的样子，以为是她还不放心，就又道：“无事的。我们手上还有一部分象兵，加上前些日子，姜央韶留下了一些破绽，我想到了一些新的办法。” 他这时候的样子像是在哄妹妹了：“琳琅，不必担心，我们一定能够得胜的，就算是得不了胜，也能保下一些东西。你要放心，要相信王兄，好么？纵使越川人不可信，但我们也有别的办法。我已经找好了禹谷人接应。就算你要躲到瑞州去，也要活下来，王兄也一定会让你平平安安活下来的。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一次也要忍下来，行么？” 摩埜琳琅最后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一切都听王兄的安排。” ---- 西岭：以蝎子为图腾。境内多山，推崇毒蛊之术，有“人蛊”的残忍习俗。体系围绕皇室建立，以血统为尊，嫡庶尊卑观念极强。同时重视武功（功业的功），若是异族（指不是西岭人）但是能建立大功者可以封爵赐土。相对开放，有学习中原的意思。 有大巫师但多为皇室中人，实际权力很小。现任大巫师为摩埜（音也）姒琅。
第44章 山间神蛇 西岭王庭那边是一副时刻备战的紧张状态，前线只会比他们更紧张。天险峡谷附近的西岭军队驻地之中，姜央月正在和依火柯诺讨论着相关的事宜。 黎司非等人暂时还没有从姜央月手中夺得天险峡谷。要地受阻，加上新仇旧恨，无论如何，他们在这里都还有一战。姜央月难得和人吃了败仗，要把这个仇报回来的不甘之余还有些许兴奋。当然，这个兴奋不是针对黎司非他们，而是针对丁洛。丁洛和姜央月都是在南疆出名的武人，两族也都好武。对于姜央月和依火柯诺而言，他们还是第一回 和丁洛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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