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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魏舒点头说，“部长说十点钟集合，学姐也是来发宣传单的吗？还是有别的事情？” 时楚盯着那一沓花花绿绿的宣传单，在心里把沈悦年来回念叨三遍，轻轻吐出一口气，伸手把它们接了过来。 “我帮你拿吧，悦年说人不够让我来帮忙，你们是在南湖花坛集合吗？” “嗯，今天周日，南湖附近人比较多，我们准备先在这边发一半，然后饭点再去趟食堂。”魏舒笑着看她，说，“我还以为学姐不会来呢，考试月大家都挺忙的。” “我这学期考试的科目不多，大都是交作品，已经差不多了。” 时楚虽然心不在焉，还是和魏舒聊着考试、课程安排、歌会筹办之类的话题，没有让场面演变成一个人的自说自话。 魏舒没有提起上次的事情，但看起来不像是已经放弃的样子，事实上，他整个人都透着粉红色的神清气爽，语气中也带着小小的雀跃，很有恋爱中Omega的可爱模样。 但时楚没有注意到这些。 她在说话的间隙中摆弄手机，看着屏幕迟疑片刻，最后划掉了校内论坛的界面，给沈悦年发了条兴师问罪的消息。 手机很快滴滴两声。 沈悦年：【我当然不能提前告诉你啦，那还有什么惊喜可言！再说只是培养下感情嘛，和一个可爱无害的小O聊聊天，万一看对眼了呢。】 沈悦年：【而且是我昨天提了句你要来，他自己主动找人换过来的，我也不能干预啊。你要是真的很介意就回来，但我想不至于吧[小狗叼玫瑰]】 确实不至于。 时楚简单回了消息，把手机放下，偏头和魏舒说话。 她刚才见到他时的确有点烦躁，但很快意识到自己是迁怒了——并且是因为莫名其妙的怒火，这样有点没礼貌，时楚告诉自己要冷静，然后放平语气开始逐一回答魏舒的问题。 “对，大三就没有公共课了，学分总共要……” 交谈过程中，魏舒的表情一直很认真，耳廓却微微泛红，眼神明亮得像水果硬糖。 他的长相柔软而干净，是气泡水白衬衫那一挂的，谈笑间偶尔露出一丝极淡的青涩，也显得轻快好看极了。在A大校内论坛的恋爱交友板块，魏舒的照片也常常出现，对他面熟的人不少。 两个年轻好看的人走在一起，回头率一下被拔高，偶尔会有路过的学生看着他们微笑。 原路返回到南湖旁边的花坛时，沈悦年找来的人已经陆续到齐了，其中新闻学院的学生占了大头，许多都是时楚认识的人，看着她和魏舒一道走过来，不免要调侃几句。 “你们俩怎么走一块儿呢！什么时候认识的？有情况都不跟兄弟说，是不是不够意思？” “在路上遇见了一块儿过来而已，哎，不准造谣！怎么一个个都跟沈悦年似的。” “‘跟沈悦年似的’，哈哈哈，沈悦年都变成形容词了吗？笑死。” 时楚答了两句，和大家一一打了招呼。 宣传部副部长是个女Alpha，名叫汪晓，是时楚同班同学，两人关系挺好，一边分着宣传单一边聊天。 “一人五十份啊，别浪费，彩印很贵的！”汪晓分发宣传单，补充道，“毕业歌会是校内活动，只发给一看就是学生的，咱得搞有效传播。” “这哪能认出来，总不能发之前先让人家出示学生证？” “用心辨认！要相信自己的直觉。还有别发着发着去搭讪了，一会儿还得赶下一场呢。” “唉，那不可能。”一个女Beta连声叹气，语气夸张得像咏叹调，“我的爱情已经被带走了，现在我就是铁血无情发传单机器。” 时楚随口问：“什么爱情？” “就生科院今年刚来那教授，她是人家迷妹。今天论坛上不是说离职了吗？” 汪晓把宣传单卷成圆筒，在女Beta头上猛敲一下：“有点出息吧冉青，有爱情你就追啊，哼唧一早上了有完没完。” “我单纯欣赏美而已，迷妹的终极奥义就是距离产生美，你啥也不懂就知道说我。”冉青继续叹气，“唉，我心已死！” 汪晓白她一眼：“怂就怂呗，别找借口。” 时楚听着她们俩打闹，没有继续加入这场对话。 她扬了扬手中的宣传单：“我去广场北边发了。” “okok，发完还是在这里集合哈。” “好。” 分发宣传单时，魏舒说要和她一组，时楚没拒绝，两个人一块到北广场去了。 时楚继续心不在焉地微笑发传单，脸上的表情几乎没变过，真像个微笑发传单机器了。 魏舒等人少时特意过来找她。 “学姐。”他认真的问，“你看起来心情不好，怎么了吗？” 这么明显？ 时楚下意识扬起笑容，摇头：“没有。” 魏舒说：“如果有什么事情，不介意地话可以跟我讲讲，也许我能帮到学姐呢。” “嗯，我没事，谢谢你。” 不，她想，你不可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微笑之后，平静之下，掩藏着的血与火永远不能轻易说出口，必须要格外小心。 即使我想说，也只有……只有一个人可以听。
第20章 时楚在北广场分发宣传单。 这里不愧是学生口中的“宁城市南湖公园”，周日的人流量相当大，学生一拨接一拨，发完五十张只花了半个来小时。 这短短半小时内，时楚一直显得有些恍惚：一次递出两张重叠的宣传单，她毫无察觉；连续两次向同一个人分发时，她也只是程式化的微笑道歉，仿佛已经万事皆空，什么都不能在心里停留。 “学姐。”魏舒走过来询问，“我也发完了，我们现在回去集合吗？” 时楚起先没有回答，直到对方又问了一遍之后，她才如梦中惊醒一般摇了摇头：“不，你先回去吧，我等会儿有别的事。” 魏舒明显有些失望，眼神黯淡了一些，但还是笑着挥挥手：“好，那我走了，学姐再见。” 抑制贴的效果会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减弱，在太阳下走动了一会儿，魏舒身上开始散发出浅淡的香草气味，是他信息素的味道，甜美又温和，随着步伐飘散。 时楚闻着空气中微微的香草味，心里在想另一种香气。 “再见。”她对魏舒说。 一大朵白云在天空中飘过，将日光遮住一半，地面随之暗下来，时楚慢慢走过这片阴影。 她从头开始整理最近发生的事情。 这一周以来连续见到太多出乎意料的人、遇到太多从未想过的事情，让时楚整个人都有点混乱，某些从前看起来不要紧的事，现在也乱糟糟地揉在心里，无法排解。 她走出几百米，在南湖远处的小喷泉旁边坐下来。 这座喷泉位于香樟小道东北角，周围一块和教学楼相连的独立区域，平常不允许游客随意进出，一向没什么人。 时楚坐在喷泉旁边的连廊里，身影被石柱上垂落的紫藤花枝条遮住，从另一侧看过来只能望见厚重的紫藤花帘而看不见她。汪晓一行人分发完宣传单，从附近的一条近路绕去食堂，也没有人发现这里坐着一个人。 喷泉正在运作，密密的出水口向外喷出半米高的水柱，珍珠似的水滴在地面摔成碎片，成片溅落开来。 时楚弯腰去触摸雪白的水花，冰冷的流水打湿袖口，顺着手腕滴落，勾勒出微微突出的青色血管。她感到寒意从指尖渗入身体，小烟花一样在身体里连串炸裂，带起一阵沉闷的疼痛。 这点痛意终于让她从凌乱的思绪中挣脱出来，思考起当下的情况。 在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画面是江清燃坐在沙发上的身影。那天下午，他低头看着电脑屏幕，外套松松搭在肩上，露出小半截白皙的脖颈，温和而柔软——时楚不是对自身情感毫无察觉的人，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时想起江清燃。 和一个各方面条件都优越，信息素匹配度还高达百分之九十五的Omega长时间单独相处，没有人能做到毫不动心。 但也正因如此，时楚不得不怀疑这种感情的真实性，也许它只是信息素催生的生理反应，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消退。那是真实吗？ 思维在这里止步，然后第二个念头才慢慢浮现。 郑辞，以及可能站在她背后的所有人，为什么会时隔多年再次出现？她说的那么笃定，难道是已经取得了重启实验的条件吗？ 时楚本能地更关注第一件事，尽管她知道第二个念头才是最重要的正经事，但人在情绪上头的时候总是没有办法理智思考。 她心里清楚和江清燃之间的关系有多脆弱。临时标记作为合规合法、能在市场上交易的服务，就代表它不会遗留任何后续，即使戒断反应再严重，也总有结束的一天。 临时标记的结束就意味着他们重回陌生，走过人生交点，继续作为两条直线渐行渐远。 时楚尽量用局外人的视角审视这一切。 的确是信息素将二人的关系凭空拉近，但去掉这层糖衣表象，他们其实就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可是即使如此，难道这其中就真的没有半分真心吗？ 时楚发觉自己根本做不到心如止水的思考这件事。 于是只好把思绪转到正事上面。 关于实验……如果郑辞背后的那些人真的已经具备了重启实验的条件，他们多半会在近期就开始行动，这背后会不会还有更大的秘密，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正在发生，当年是否…… “叮铃铃。”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考。 时楚看了眼屏幕，接起电话。 “悦年？” 沈悦年不知道在哪里和她打电话，背景音极其安静，一开口说话几乎能听见回音。 “你在哪儿？你旁边有人吗？” 沈悦年说话的语速很快，声音刻意压低了，混杂在电流音中，有些难以听清。 “嗯？”时楚顿了顿，很快回答，“刚发完宣传单，在南湖附近，我一个人待着。怎么了？” “南湖附近？微信发个定位，我现在过来找你。” 说完，沈悦年匆匆挂了电话。 时楚看着通话界面迟疑几秒，才点开聊天框把定位发了过去。不知怎么，她蓦然感觉心脏突突地跳，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如黑气般涌上心头。 发生了什么？ 这个疑问没有持续太久。仅仅过了五分钟，沈悦年就出现在了南湖。 “你听我说，我刚刚在医学院……看见……唉，缓一下缓一下。” Alpha的体能普通强于其他两个性别，沈悦年还是A大上届校运会的长跑季军，时楚极少见到她累成这样，一时间心里的弦又绷紧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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