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慈、小墨这才惊觉,面面相觑,小墨折声道:“好像真是。” 我当即论断出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断月湖果然非同寻常。” 得此发现后,三甲的兴致骤然上涨几分。 无鱼之况又给断月湖蒙上一层神秘面纱,就等着好事之人将之揭下。 此时,在诡异莫名的断月湖中,四只势必“打破沙锅璺到底”的甲,正一步一观地走向湖心。 紧接着,又发现一桩怪事。 湖里不仅没有鳞介藻苹等寻常水物,连我们唯一碰见的蚌,最后也发现只是一个空壳而已。所以,断月湖更准确地来说,是一片死湖。 见欢略加思索,猜测道:“也许湖里的活物都已被红衣鬼魅吃得干净。” 话音一落,身旁两只来时气势汹汹、胆大如牛的甲,此时已被吓得瑟缩在一团,紧贴着我和见欢,四颗眼珠不停地朝四面八方打转。 此时,我也顾不得奚落二甲,只警惕地看着周围,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生怕猛地窜出个妖物,打我个猝不及防。 我们寸步一顿地踩着湖泥,动静虽不大,却非完全没有,可是脚下竟没有荡起应有的浮灰。 断月湖虽深,却不阔,我们寸寸度之,从湖的一头丈量到另一头,并不曾发觉半丝阴邪之气。 我不禁怀疑,是否昨夜贸然来此,打草惊蛇,而致红衣鬼魅猜到我们会去而复返,所以便提早离开了断月湖。 我木立静思,脑中回想着从昨夜来到断月湖,到今日再行,期间所瞧见的种种景象,看是否有所遗漏。 小墨蚊音道:“会不会红衣鬼魅已经不在断月湖了?” 小慈深以为然,点头应之。 见欢也提出见解:“我估摸着,红衣鬼魅应是已经离开了断月湖,或许我与千樰昨晚那一探,让她起了戒心,所以弃湖而去。” 我摇头否决:“她肯定还在湖里。” 此话一出,三甲立马重塑警惕之状,皆望向我,如惊弓之鸟。 我决嫌道:“我们入湖时,水面依旧平如镜,我用石子探过,一纹不起。”顿了顿,又继续分析:“还有,”我看向脚下,故意用脚翻了翻湖泥,“翻不起泥。” “由此可见,红衣鬼魅应该还在断月湖里,只是……”我凝眉而视,委实想不出她此时究竟藏身何处。 小慈大惑不解地道:“可是,断月湖几乎被我们寻了个遍,此湖并不算大,她能藏到哪里去?” 我回遑苦思:“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见欢恍然一惊:“难道说,这小小的断月湖里竟藏有乾坤?” 我啃着指甲,脑中一遍遍过着我们从入湖后瞧见的所有景象。 突然,某个东西在我脑中一闪,我当下以拳拍掌,喜呼:“就是她。” 三甲一脸茫然。 我暂不解释,只甩下一个“相信我”的眼风,斩钉截铁地道:“跟我走,我知道她藏在何处了。” 于是,我们又行回湖心处。 我在只露出了一小块蚌壳的地方停下,指着半沉于湖泥的蚌壳,道:“让我们好一番寻的红衣鬼魅,就藏于此处。” 小墨将信将疑地去拨蚌壳四周的湖泥,见欢也随即蹲下协助。 待湖泥全部拨开后,三甲瞬即惊得舌桥不下,谁也没有料到,小小的断月湖里竟有这般大的蚌壳。单观其长短,堪以容一成年男子躺卧其中。 小慈惊问:“千樰,你是如何知道她藏在壳里?” “这也不难。”我故作深沉,一字一顿地道:“首先,我与见欢昨日来到此处时,也算是运气好,碰巧见着了红衣鬼魅,却因此打草惊蛇……” 我还未全方位展现出我的机智敏锐与极强的洞察力,小慈便马上打断我即将冗长的陈述:“捡重点的说。” 无奈之下,我只能化繁为简:“从此处路过时,我恰好看见这一小块显露。加之整个断月湖只有一些石头和大大小小的蚌壳,我便猜到她定是躲在蚌壳里。” 小墨追问:“那为何偏偏是这个蚌壳?” 我俯身指向壳上竖纹,“你瞧这蚌壳上的纹路,足有指宽,蚌壳决计小不了。而纹路这般宽的蚌壳却是少之又少,不出意外,红衣鬼魅定然藏身于此。” 见欢应当已经想到,二甲在我进一步的解释后才憬然有悟。 老巢已被我们挖出,红衣鬼魅却依然纹丝不动,稳如泰山,倒让我们拿之没辙。 是以,在荒无鱼烟的断月湖底,有四只化作人形的穿山甲,围着一只大蚌壳,逆行一周,又顺行一周,反反复复,无不抓耳挠腮,皱眉苦思。 半晌,头已绕晕的小墨猛地停下,忿然道:“索性将蚌壳搬到岸上,暴晒三天,看它还壳硬。” 小慈回手甩他一记粉拳,斥道:“蚌壳这么大,我们只有四甲,怎么搬?要是红衣鬼魅在壳里施个什么千斤沉,蚌壳没搬上去,我们却被它活活压死了。” 被小慈一训,小墨旋即唯唯连声:“是是是,娘子此言甚是,是为夫考虑不周。为夫愚拙,不及娘子半分聪慧。” 见欢笑看二甲一眼,而后扭头问我:“千樰,你有何想法?” 我脑子里已经飞出一百种方法,蒸、炸、煮、闷、烧……最后却又被我一一暗自否决。 思忖须臾,我云淡风轻地道:“砸开。”
第28章 鬼魅真身 小慈、小墨立即摆上一副“你确定自己没有眼拙”的神情看着我,俄顷,二甲相视一眼,点头齐道:“眼拙,心更拙。” 见欢指着有如牛大的蚌壳,喉咙一紧一松,“千樰,你可瞧好,这不是寻常小蚌,更不是核桃。” 三甲竟将我戏言当真,我顿时啼笑皆非,眼角一舒,连忙摆手,“玩笑,玩笑,切莫当真。” 在一旁欲瞧稀奇的小慈突然换了副正经神情,一个眼刀飞打在“银山铁壁”上,“玩笑回去再开,眼下还是琢磨正事要紧。” 将大蚌壳细细观察片刻,我双目一游,笑得神秘,“我想到一个毫不费力却又切实可行的法子。” 三甲齐齐看向我,异口同声地问:“什么法子?” 我拿出天水纱,惬意一笑,明知故问:“这是何物?” 小墨抢答:“沧水仙子送的天水纱啊。” 我又是一问:“那你们可知,天水纱有何神力?” 见欢道:“白须道长曾说过,天水纱由天河之水所制,可驭云令水,亦可潜湖入海。” “没错。”我拈纱一挥,“眼下,我要的就是其令水之能。” 见欢不解地问:“你当如何?” 我冷哼一声,“她以为这蚌壳真就是铜墙铁壁了?可惜啊可惜,再硬的蚌壳也有缝隙,我便要用水逼她现身。” 语罢,未待三甲细咀我话里之意,天水纱被我倏地往上一抛,微一动念,沉寂已久的湖水瞬受天水纱之令,千缕白丝缓缓自蚌壳的每一道缝隙源源不断地渗入。 我目光灼灼,沉声一喝:“还不现身,水能护你,亦能覆你。” 少焉,大蚌壳周围的水势愈来愈猛,一缕缕白丝将蚌壳囫囵围在水涡之中。 而原本站在蚌壳旁的我们,被生生逼退到三丈开外,幸得有水障挡护,否则我们早已被水漩甩得魂体相离。 红衣鬼魅委实不是一般角色,湖里都已经乱翻了天,她仍自安如磐石。 小墨紧抱住小慈,见欢强扎着步子,艰难喊道:“千樰,红衣鬼魅会不会不在蚌壳里?” 我面色不改,笃定道:“她一定在里面。” 湖面“烟波不动影沉沉”,湖底“波涛万顷堆琉璃”。 水障再次被迫退一丈,我呼吸渐沉,目定如山地望着大蚌壳,油然佩服红衣鬼魅的耐力。 正当我们抵不住水漩攻势欲继续退后时,岿然不动的蚌壳终于扛不住混混沄沄的水丝挤入,猛地张开。 霎时间,挤入壳里的水顿失束缚,当下冲出个急浪,直直朝站在壳口正前方的我们奔来。 我们躲闪不及,被这股湍急的水浪搡了好几个踉跄。 定身回眼之时,只见被迫打开的白色蚌壳里,一身红衣侧躺于内,一应喜嫁首饰七零八落地散在身下,失束青丝宛如上等黑绸,盖住肩头,铺至腰际,掩去半张面庞,而露出的半张脸则惨白如凝烟。 我嘴角一扬,当即撤回天水纱,大步流星地行至蚌壳前。 未曾想,这红衣鬼魅竟是一面容颇为娇俏的女子,看似弱质,却有一股子倔性,我不禁脆声赞道:“好硬气的女子。” 一直躲在小墨怀里的小慈这会儿上了胆子,一甩鬓前乱发,张口便对红衣鬼魅斥道:“你倒是再躲会儿,多大的人了还玩捉迷藏,也不嫌臊得慌。” 红衣鬼魅身软如棉,似被抽尽力气,哪里像个妖精鬼怪,分明就是一遭受了惨无人道待遇的羸弱女子,倒与我之前对她的臆测截然相反。 我忽然于心不忍,怒意瞬消,却也不敢大意,仅远身问道:“你没事罢?” 双睫轻轻颤动,红衣鬼魅支起身子,半坐于壳内,脸上青丝滑下,露出一张小巧韶秀的雪面。她一言不发,只静静地坐在壳里,垂压双睫,眼神无定,眉尖怅然。 但见此状,我们四只“始作俑者”突然没了主意,她不言不语,似乎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直叫人望之生怜。 良久,她堪堪抬首,绰约一笑,好似墨染长空里忽起一星璀璨,“谢谢!”萧条湖下,有玱葱珩。 我愕然不已,立马望向见欢,见欢也不明其意地摇了摇头。 小慈和小墨在后面嘀嘀咕咕,也是猜不透她这“谢谢”究竟所指何事。 莫非红衣鬼魅被浪打傻?抑或是,怨我们无缘无故闯入其居所不说,更施以蛮力破之护身的铜墙铁壁,而以反话讽之? 我暂且撇开她此言用意不谈,转而回到正题上来:“姑娘,你为何屡屡吓人?” 红衣鬼魅面露愧色,摇头如风使然,“前事种种,实非我有意而为。” 小慈隐含怒气,咄咄道:“深更半夜,穿一身红衣坐在湖边。若不是故意吓人,难不成是在赏月?” “是啊,姑娘。”小墨则半惋惜半责备地道:“你说你好端端的,为何非要穿身红衣坐在湖边?你知不知,因为你,好些神志清明之人被活活吓得三魂少了七魄。” 闻言后,红衣鬼魅神色黯然,惨然不乐,眼眶里若水若泪。 我愁眉问道:“何故哭起来了?” 瞧见红衣鬼魅这般凄怜模样,小慈也瞬时软了脾气,大着胆子坐在蚌壳边沿,侧头看她,“你也别哭,事情既已生出,你就算再哭出一个湖来,也于事无补。只是你日后若要赏景望月,万不可再着红衣,夜里乍看,委实骇人。” 本是一番安慰之辞,却似又无端惹了她百结愁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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