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鬼东西,你说谁獐头鼠目?”孟不怪当下将折扇往腰间一别,操起拳头就要打人。 太微将夸夸往身前一护,“孟公子不得胡来。” “你二人,”凉月将长鞭一收,边挽边道:“半斤八两。” 解除束缚的夸夸立马瘫软在太微怀里。 趴在太微肩上的灯笼好奇地揪了揪夸夸的耳朵,“夸夸。” 夸夸抬目望去,眼睛瞬眨两下,“夙师。” 凉月后退两步,与苍驳并立,清咳两声,“见笑,见笑。” 苍驳浅浅一笑,在凉月头上轻轻拍了两下。 “夸施主,”归尘子双手作揖,恭恭敬敬地道:“施主突入单庸城,可是因为豸由?” 夸夸摆摆爪子,“不是。” 归尘子追问:“施主此行另有其因?” 夸夸语气平淡地道:“本神君路过而已。” 太微打断二人絮言,提议道:“先回酒馆罢。” “姑娘身上,”夸夸将太微略作打量,忽然邪邪一笑,悄声道:“有桂香。” 太微顿时惊住,微微俯首,压低了声音,道:“我们从不害人。” 夸夸没再说话,而是转头瞥向凉月,却无意间瞧见苍驳手中剑,顿时眼目一僵,愣怔须臾,朝着苍驳飞窜上身,厉声质问:“后虚剑,尔是何人?区区凡耳,竟能驭使后虚剑?” 苍驳眉心一蹙,目露寒光,明显是风雨之兆。 北行心里一“咯噔”,当觉情势不对,迅速出手,将扒在苍驳身上的夸夸一把拉扯下来,顺道提醒:“千万别碰公子。” 夸夸斜睨着苍驳,语带挑衅地道:“碰了如何?豆腐么?一碰就碎?” 凉月阴恻恻一笑,将拳头攥地“咔咔”作响,“我便叫你知道碰了会如何。” 夸夸顿时势蔫儿,胆小娃娃似的往北行怀里一缩,求饶道:“好汉饶命,本神君不碰便是,莫要动粗,有失文雅。” 凉月拳头一松,“老实交代罢,此时入单庸城,到底有何居心?是助纣为虐,还是见义勇为?” 夸夸战战兢兢地道:“本神君明人不说暗话,当真是无意路过,并不知此中豸由作乱。” 凉月伸手往夸夸头上重重一拍,“北行,看好它,别叫它跑了。虽瞧着不中用,不过好歹是个灵兽,留着,以防万一。” 北行如领主命般,恭谨应道:“是。” 夸夸耳朵一竖,“好汉莫要拘吾。” “拘你又如何?”凉月指了指太微肩上的灯笼,诓骗道:“瞧见那只夙师没?身上中了我的灵竹咒,逃了数次,次次被我抓回。若你胆敢逃跑,我也给你下灵竹咒,日后不管你身在何方,都能被我追踪到。” 夸夸尾巴一扫,“好汉手下留情,本神君不跑便是。” 凉月满意地颔首,表扬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尔资质虽凡庸,不过尚可造就。”流盼之时,却见苍驳面色惑然,似心中存疑,遂道:“苍驳,你想问它什么?” 苍驳绥视着后虚剑,意思不言而喻。 “夸夸,”凉月往夸夸脑门上弹了一指头,“一柄毫无神力的废铁,你如何识出其乃后虚剑?”
第223章 雾重桂馥 “后虚剑,”夸夸语气傲然地道:“本神君读书十万卷,行路十万里,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古通今,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孟不怪讥讽道:“厚颜无耻,尔若称魁,无人敢争。” 上古灵兽竟被一个手无寸铁的凡人狂言谩骂,夸夸顿时火气冲天,刨爪子喝道:“区区鼠辈,何敢议吾?” 孟不怪乜眼而视,嗤之以鼻,“说的倒是天花乱坠,有本事去把豸由给降了,那孟爷我便尊你一声神君。” “区区豸由,本神君从未放在眼里,根本不屑动手。”口气十分狂妄。 “哟,”凉月惊怪一呼,“好大的口气,您倒是动动手啊,让大伙儿瞧瞧您这尊上古神君到底有什么真本事。” 孟不怪火上浇油地继续刺激:“它能有什么本事?混在灵兽堆里滥竽充数罢。” “幺幺小丑胆敢疑吾,”夸夸又是撸胳膊,又是龇獠牙,“吾今日便叫你知道知道本神君的厉害。” “吾岂惧尔?”孟不怪将折扇往腰间一别,双手一拍,作迎战状。 见势不对,归尘子当下和气劝道:“孟施主,夸施主,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打架,”灯笼欢快地拍手助阵,“夸夸,不怪不怪,打架,打架。” 凉月气定神闲地看着争锋相对的一人一兽,“北行,把它放下,咱们坐山观虎斗。” “罢,”夸夸突然叫停,蔫在北行怀里,一双爪子紧紧抓着北行衣衫,双眼微闭,表情痛苦地道:“本神君今日身负重伤,不宜力斗,倘若强战,实在有失公允。况且,区区凡胎肉/体,连本神君一招都抵挡不住,本神君胜之不武,有损英名。” “嘿,”孟不怪肝火大动,“孟爷我今日还非得讨教讨教,顺道掂量掂量上古灵兽的本事。” 只听夸夸双腿一蹬,“嗝”了一声,当场晕倒过去。 北行双手一僵,看向众人,如堕云雾。 “不必理它,”凉月笑了笑,然后特意提高声调:“过不了一会儿就该诈尸了。” 太微摇摇头,颇觉无奈地道:“孟公子,何必如此较真。” 孟不怪转眼和悦颜色,往太微跟前凑去,挺起胸膛,故意摆出一副豪气干云的模样,“太微姑娘这就不懂了,男儿之间的较量,向来都非玩闹。” “孟施主,夸施主是为上古灵兽,吾等当以礼相待,加以尊敬,莫与长者争一时意气。”归尘子无意之言却总有见缝插针之巧。 “长者?”孟不怪指着夸夸,不服气地道:“道长,你瞧它那样儿,活脱脱一满口胡柴的骗子。” 凉月媟笑道:“是啊,跟您玉面小桃花相比,可谓是难分伯仲,” 孟不怪睥目而视,“尔无言,吾不为之哑。” 回到酒馆后,经众人再三分剖商榷,守株待兔犹如困兽之斗,绝非良策,归尘子在此已有三日却找不出半点蛛丝马迹便是极好的应证。 既然豸由匿影藏形,玩起了捉迷藏的把戏,那么便要想个计策引虎出山。 豸由极善藏匿,又生性胆小,行事谨慎,且能准确感知危险,所以诱引之计当慎之又慎。 难的是,《地阴经》上对豸由之习性记载极少,仅有食婴及索居两处,再无余词。 正一筹莫展之时,夸夸突然“诈尸”,扫了扫尾巴,身姿妖娆地侧躺于桌上,摆出一副洒然仙灵之态,悠悠然撑开眼,“区区豸由,也能叫尔等方寸大乱。” 凉月连忙往它脑门上弹去一指头,“您又有何高见?” 归尘子双手合十,恭敬地道:“请夸施主不吝赐教。” 夸夸得意洋洋地道:“豸由之死穴,在于其鼻。” 见不得夸夸故作卖弄,凉月直往它头上戳去,“别喘气儿,一口气说完。” 夸夸立马显怂,被不敬也不敢发恼,连忙依言道明:“豸由虽有目,但主以鼻辨婴,且多食智婴。” 孟不怪怪声怪气地打岔道:“靠鼻子就能判断哪个孩子聪慧?是一门走遍天下无敌手的绝活啊。” 夸夸立马倨傲斥道:“本神君说话,岂容愚夫打断?” 孟不怪拍案而起,“丑八怪,你道何人愚夫?” “放肆,”夸夸不甘示弱,拍爪跳起,“蠢尔敢辱吾。” 一人一兽立即剑拔弩张,凉月怒拍桌案,“没完没了是?大敌当前,你们还有心思吵吵,都闭嘴。”指着夸夸,“你继续说。” 被斥二人相看两厌,目光一对,不约而同扭头一哼。 夸夸有意无意地瞥了太微一眼,狡黠一笑,又道:“智名勇功、巧捷万端的本神君有一机谋,尔等且洗耳恭听。本神君之妙计便是满城散香,掩婴者之气,逼其出山。” 距其最近的北行当先问道:“散何香?” 夸夸眼珠溜溜打转,一字一顿地道:“桂香。” 此言一落,凉月和太微均是一惊,迅速对视一眼,而后再望向归尘子,却见其容色平常,似乎并未觉出夸夸之计有何不妥之处,不管凉月如何挤眉弄眼与之狂递眼风,归尘子始终面带微笑,甚至道:“夸施主此计,奇谲无双,有对症下药之妙。” “师兄,”凉月不死心地继续眨眼努嘴,“问题是,咱们上哪儿去找桂香?” 凉月古怪之举尽数落入孟不怪眼里,他用扇柄敲了敲台面,“贼婆,你说话就说话,抽搐什么?” “我,”凉月心火陡旺,却不得发作,咬了咬牙,“干你何事?”一转头,却瞥见苍驳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瞬间失了底气,更加心虚,手指绞着玉佩流苏,大有恶行被揭穿之前的窘迫,以及狼狈。 此时,归尘子终于反应过来,不紧不慢地道:“此法虽妙,却难施为,夸施主可有相宜之法?” 夸夸摇摇爪子,一迭声道:“不难不难,宜当宜当。” 北行一语破的:“桂香如何来?” 凉月欲盖弥彰地斥道:“糊涂了不是?仲夏时节,何来桂花?” 正极力遮掩之时,灯笼却冷不丁唤道:“太微香香。” 凉月陡然一惊,生怕灯笼再说出什么不当之言,当即厉色呵道:“大人议事,小孩不许插嘴。” 灯笼本就胆小,被凉月一凶,当即闭口,埋首太微怀中,再不敢抬头。 “凶什么凶,跟孩子置什么气。”孟不怪立马跳出来维护,随后温声安抚受惊的小孩,“小灯灯乖,咱们不跟恶人一般计较。”又变戏法似的从荷包里掏出一粒姜糖,连声哄着。 “桂香嘛,”夸夸睐向凉月,言不达意地道:“山人自有妙招。” 孟不怪挑衅道:“别卖关子,有法子就明着说,装什么神秘,千万别雷声大,雨点小。” 夸夸不屑地道:“竖子不足与谋。” 见夸夸并未直言症结,座中两个千年大妖方面色回暖,且自松下一口气。 太微一壁轻抚正欢抿姜糖的灯笼,一壁与凉月交换眼色,道:“前辈是上古灵兽,自然神通广大,身怀诸多秘异术数也不足为奇。既然前辈说有法子,我们拭目以待便是。” 孟不怪庆笑着附和:“太微姑娘言之有理。” 凉月偷偷瞄了苍驳一眼,见其未露怀疑之色,方定下心,恨不能将夸夸这根眼中刺塞进鼠洞里去。 二更天里,单庸城忽起大雾,浑似流泉,源源不绝,愈积愈厚,不过景刻,天地便溟濛不清,如堕混沌,一川烟草,满城风絮,亦不及之。 因城中门户全闭,一行人便就着这间尚无蛛网的酒馆作寝。 大雾迷城之际,众人尚自清醒,便立有察觉。 初时只当天降怪象,然而随着浓郁的桂香扑面而来,众人顿时醒悟,这端异相,当属夸夸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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