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月展臂怒指,高声断喝:“黑雾精,上次没被教训够,又想来找死?” 黑雾精趾高气扬地道:“交出……夙师……珀。” “那团黑乎乎的鬼东西在说什么?”孟不怪听得一脸莫名。 雀莘问向凉月,“夙师珀是何物?” “灯笼的蛋壳。”凉月回答的简洁却不失要领。 孟不怪吃惊地道:“灯笼是从蛋壳里孵出来的?” 无人予以理睬。 北行下意识往前一步,护在苍驳身前,如临大敌地盯着黑雾精,拔剑备战,“凉月姑娘,它要灯笼的蛋壳做什么?” 凉月狡黠一笑,双手叉腰,对黑雾精喊话:“这位不请自来的兄台,您要夙师珀做什么?” 黑雾精盛气凌人地道:“废话……少讲……速速……奉上……饶尔……等一……命。” 孟不怪不耐烦地道:“舌头捋直了再说话。” 浴血沙场数载的江森浑身泛着凛凛杀气,缓缓抽刀,“黑雾精是何方妖怪?” 太微一手托着哈欠连天的灯笼,一手握住赤云鞭,“渡冥峡黑雾所化。” 黑雾精忽而冷笑两声,一闪落地,阴寒之气陡然一盛,搦战之兆。 凉月掌擒墨竹,直指黑雾精,疾言厉色地道:“当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苍驳一把拉住凉月,对她摇摇头。 凉月收回手,“苍驳,我知你心善,但黑雾精非常难缠,不能对它生恻隐之心,否则日后……” 话犹未完,面带微笑的苍驳猝然振臂拔剑,腾踏而起,身姿潇然,衣袂翻飞,掌中后虚剑,寒芒逼人,直撄其锋。 黑雾精曾被后虚剑迫逃两次,对后虚剑再熟悉不过,眼下一见苍驳手中之剑,即便此时的后虚剑几无剑气,但早已杯弓蛇影的黑雾精见鬼般冲天一闪,迅速避开,临逃时还不忘撂下狠话:“毒遗……已出……尔曹……命不……久矣。” 凉月将墨竹一横,凶神恶煞地威胁道:“再啰嗦,我现在就打散你的元神。” 俯仰之间,黑雾精疾风遁逃,其所携而来的阴寒之气瞬间消散。 苍驳当即敛剑,凉月这才明白过来,苍驳压根儿便无置黑雾精于死地的打算,方才不过作作势,吓唬它而已。 孟不怪懒懒地倚在柱上,“那鬼东西说的什么?孟爷我一句都没听懂。” 太微一字一顿地道:“它说,毒遗已出。” 众人齐齐转移目光,投到太微身上。 凉月问道:“毒遗是何物?” 太微声音一沉:“上古魔煞。”
第227章 众人面色顿时转为沉重,这几日的洋洋喜气荡然无存。 “毒遗,”孟不怪用耳勺掏着耳朵,安之若素地道:“食耳还是食舌?食男还是食女?” 太微道:“《地阴经》载,毒遗,类牥而马尾,无角而三目,其音如梭,善毒。” 孟不怪吹了吹耳勺,不屑地道:“善毒,雕虫小技。” 太微继续道:“毒遗虽不食人,但可将世间静物化作剧毒之物,包括云、雨、雪、水、气等,且其所化之毒,无色无味,无一可辨。” 江森当场惊叹:“好厉害的角色。” 孟不怪拈耳勺的手猛地一抖,“这回是碰上硬石头了。” “黑雾精方才说毒遗已出,岂不是已经有人遭难了。”北行一语戳中重点。 雀莘接过话,“估鶠和豸由都选在人口密集的都邑作乱,似有预谋,此次毒遗再出,想必又会是某座城郭。” 苍驳赞同地点点头,以北行之背作底,伸指写道:鹯。 北行偏首问道:“公子要召唤鹯?” 苍驳继续写道:后虚剑。 凉月揣度道:“你是想让鹯驮上后虚剑,去感知毒遗所在?” 苍驳微笑着拍了拍她的头。 “倒不失为一条妙计,但是,”凉月疑惑不解地道:“为何我们不一道去,而是单独将后虚剑委于鹯?” 苍驳又拍了拍她的头,却不作答。 江森促急道:“公子,事不宜迟,现在就召唤鹯罢。” 苍驳颔首以表。 江森看向北行:“北行。” 北行点点头,走入院中,从怀中掏出一枚三寸余长的玉箫,抵唇轻吹,声似鹰啸。 三声毕,只闻一片蝉鸣蛙絮之中、长夜之上,一声清啸乘风而至。 “鹯是何物?”孟不怪跑到北行身边,仰起头看稀奇。 北行随口答道:“巨鹰。” 鹯俯冲直下,扑翼而来,降落院中。 孟不怪大感惊奇,绕着高两丈、展翼三丈的巨鹰打转端详,啧啧赞道:“好家伙,孟爷活这么大岁数,还是头一次看到比人高的鹰。” 凉月鄙夷道:“孤陋寡闻。” 性情骄狞的鹯不满孟不怪蚊蝇似的围着它打转,利喙一扬,“哼哧”两声,羽翼轻扫,挥向孟不怪。 孟不怪往后一个趔趄,拍了拍沾衣的蒲公英,闷忿道:“脾气跟贼婆一模一样。” 北行揣回玉箫,轻抚鹯翼,解释道:“孟公子,莫置气,鹯生性狷傲,素来不亲生人。” 孟不怪撞了个没趣,当下失了兴致,不再继续逗耍。 苍驳行至鹯喙之前,鹯立即对其俯首,姿态十分乖顺。 苍驳抚摸着它的头,而后将后虚剑伸至其眼前晃了晃,鹯眨了眨眼,喉咙里发出“空空”的声响,似在回应。 随后,江森与北行合力将后虚剑绑在鹯爪上。 北行捋了捋鹯喙,“后虚剑一有反应便立即返回。”说罢,后退数步。 烛烛月华之下,鹯陡振双翅,携着后虚剑,一飞冲天,绝影而去。 六日后,当雀莘和太微正忙着布置洞房时,一道清啸声若烟火般绽爆长空,给这红鸾之日平添了一份喜气。 鹯回来了。 众人立即放下手头的事,奔至院中,只见一院蒲公英被长翼扫地满地狼藉,而六日前还神采奕奕的鹯,此时却耷拉着脑袋,瘫在地上,直喘气儿,浑身上下都沾的是白绒绒的蒲公英。 凉月抱着方才不及放下的针线筐,走向鹯,“它怎么了?” 北行一边解下后虚剑,一边道:“兴许是累了。” 苍驳举步过去,轻摩鹯首,以示抚慰。 雀莘和江森则分别捧着纸、墨递至鹯跟前。 鹯费力地扬起头,以喙沾墨,在纸上勾下歪歪扭扭的几笔。 凉月凑眼一看,眉头一皱,“它画的什么?” 苍驳取过纸一看,提笔在旁边写下“斗追”二字。 凉月双目圆瞪,“斗追,毒遗在斗追。” 雀莘等人也凑拢过来,江森将砚台放于茶云石桌上,道:“公子,即日便启程吗?” 苍驳却看向凉月,似乎在询其意见,盖因再过三日便是初十,二人成亲的日子。 凉月毫无犹豫地道:“自当尽快动身,此地距斗追城有半月马程,太慢。”移目看向鹯,“这位兄台,还能飞么?” 鹯猛喘数下,积力须臾,一扫疲态,突然扑腾双翼,旋起漫天白絮。 凉月看向苍驳,“一个时辰后,咱们就出发。” 苍驳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头。 而这时,莫空催另一角,孟不怪靠在墙上剥着干龙眼,攒下一捧后,献宝似的奉给太微,颠颠笑道:“小生小小心意,请姑娘请笑纳。” 太微婉拒道:“孟公子有心了,我素不喜食龙眼。” 在太微怀里的灯笼却毫不客气地抓了一把,囫囵塞进嘴里,“不怪不怪,好吃。” 孟不怪笑如慈父,摸了摸灯笼的脑袋,“都给小灯灯。” 一个时辰后,江森和雀莘背着包袱站在廊下。 江森着急地道:“公子,让我二人一起去罢,总能有个照应。” 雀莘也央求道:“是啊公子,你把我们支去别处,我们实在安不下心。” 任二人说的唇焦舌干,苍驳却始终无动于衷,态度十分坚决。 “江叔,雀姐姐,此去凶险,前路莫测,毒遗非泛泛之流,不比前两次的估鶠和豸由好对付。苍驳不让你们去,纯然是不愿再多人涉险。”凉月明白苍驳苦心,此人表面虽冰冰冷冷,甚至被世人风传其不近人情,但凉月知道,这孩子的心,比任何人都纯粹,所以当他一生出单枪匹马的念头时,凉月便立即掐灭那簇火星,同时表示,不管前方是天堑还是深渊,便是地狱黄泉,她都与之并肩共赴,不计生死。 雀莘急了,“凉月,你怎么也帮着公子劝我们。” “我不止劝你们,”凉月扭头望向太微,“姐姐,你可想好了?” 太微毫不迟疑地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我曾有幸拜师终南,粗学过几日道法,只求自保之余能助力一二即可。” 凉月慰然一笑,又看向孟不怪,“毛贼,你呢?” 孟不怪讪皮讪脸地道:“太微姑娘会保护小生么?” 太微一本正经地应诺:“自当先护孟公子。” 孟不怪瞬作娇羞女儿态,“得卿一许,小生自当生死相随,不弃不离。” 凉月最后将视线移到北行身上,尚未开口,北行便立马梗直脖子,“属下自小跟在公子左右,今后也是一样,非死不改。” 江森张了张口想要再言,凉月当即出声将之截住:“江叔,历来打仗都需要镇守后方之士,你和雀姐姐都是在疆场几经生死之人,该当明白此理。而今敌方并未倾巢出动,我方又岂能全军迎敌?况且,军令如山,苍驳如此安排,必当有其之理,你们便依言,回去京城,护伴圣驾罢。” 凉月的一番话直将江森和雀莘说的无言再辩,只得沈默下来,目送鹯振翅高飞。 两个时辰后,薄暮时分,斗追城百丈之上,鹯绕城凌空盘旋,后虚剑剑气虽微,但仍令二妖胸闷气短,心中发憷。 灯笼有些怕高,两只爪子死死地抱住太微,整张脸深埋在太微怀中,毛绒绒的小身子瑟瑟发抖。 太微双手兜着它,片分力气都不敢松,如此倒给了孟不怪可乘之机,打着保护灯笼的幌子,又仗着高空之险,不停往太微身上靠去,太微虽再三婉拒其“好意”,但架不住孟不怪脸厚如墙,一张涎皮可作盾挡矛。 凉月探脑俯视下方,暮色之下的斗追城,一派安宁祥和之气。 城中人,或行色匆匆,或信步闲庭,或抱醉蹒跚,或踉跄学步,丝竹之音不绝于市,吆喝之声此起彼伏,哪里有风起之态。 审视良久,凉月分析道:“斗追城内有一条连接地下水源的穿城河,城中用水皆取自此河。倘若我是毒遗,必使此河为器。” 苍驳伸手往城东角指去,又在自己手心里写道:源。 太微颔首道:“此河由东往西,只需在河流入城处施法,便能叫整城人受灾。” 孟不怪难得正经起来,跟着大家的话继续分析:“这样的话,不止是斗追城,下游的夫果城、汴土城等沿河六城都不能幸免,甚至西流入海,殃及汪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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