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月笑意顿收,眸中寒气涌溢,“比中毒还要严重。” 接下来,凉月挑着重点将斗追城连日所出之事讲予柳络儿听去,本以为柳络儿会惊得目瞪口呆,却不料,此女子竟容色平常,并不为之所惧。 一席话毕,柳络儿沈默良久,突然紧盯着凉月,声沉沉道:“凉月,你可知我为何会在此安家?” 凉月直陈道:“你曾与我说过,是为守护此地天隼。” 柳络儿却摇摇头,“我骗了你,实际上并非如此。” 凉月和太微略略一怔,心中莫名生出预感,柳络儿接下来要说的话,恐与魔煞之事有关,太微面色复然,追问道:“那是为何?” 柳络儿目光一凝,穿透弥天夜幕,望向远方,“隼潭下面,有一方棺椁,名为亡僖棺。我柳家祖祖辈辈在此守护亡僖棺,已逾千年之久。” 凉月和太微正听的糊涂不解之时,九夭却似惊似诧地道:“亡僖棺竟在此处。” 柳络儿和凉月异口同声地道:“九夭城主/九兄,你知道亡僖棺?” 九夭坦然自若地道:“略有耳闻。” 柳络儿激动万分,只差从椅子上跳起,双手紧紧捏在椅扶上,声音颤抖地道:“但求一闻。” “亡僖棺是可归魂的上古神物。”九夭似乎有意避重就轻。 凉月眉头一皱,“近来所闻,最多便是上古二字,一个时辰前才出现一只上古的涅槃,现在,又出现一个上古的亡僖棺。” 太微冷不丁道:“后虚剑,亦是上古神兵。” 柳络儿扭头觑定太微,杏眼圆睁,惊异道:“涅槃和后虚剑又是何物?” 凉月出言将之打断:“先别说这个,络儿,你告诉我,你祖辈为何要守护亡僖棺?” 柳络儿陡然靠回椅背上,颓然地摇摇头,“我柳家祖辈守护,却无人知是为何,就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将我们困在这里。” 太微问道:“你家人呢?” 柳络儿倏尔吃吃地笑,“都走了,离开了。到我死时,他们才会再派一个人上山来接替。” 凉月“噌”的一下站起,怒道:“什么破规矩,我凉月今天倒要看看这个亡僖棺究竟是个什么神物。”随即凝眸睇定柳络儿,“络儿,你敢是不敢?” 柳络儿一把抓起高几上的弓箭,站身而笑,“想耗我柳络儿一辈子光阴,也要看它值不值得。” 凉月欣然一笑,又偏头看向太微和九夭,“二位意下如何?” 太微和九夭齐齐起身,太微笑道:“后虚剑、涅槃业已见过,再多看一个也无妨。” 九夭亦道:“眼下魔煞迭出,恶乱频生,既是上古神物,适然要取之以备不时之需。” 言讫,凉月五指一转,墨竹眨眼间现于手中,“那咱们便取上一遭。”
第234章 四人各挑一盏转鹭灯,来到隼潭前。 此时,潭中一片黑水,浑如打翻了百缸浓墨,凝视之时,直激出人心底一腔寒意。 凉月将转鹭灯挑高,往湖前一凑,目光粗略扫过平静无波的水面,“表面上看倒无甚特殊之处。” 柳络儿手持羽箭在水面上轻轻划过,一道水纹瞬间荡开,“我曾潜过一次,底下的确有一口严丝合缝的金棺,被六条胳膊粗细的铁索死死捆住,每条铁索上都勾了一座一人来高的石犀。” 墨竹在凉月指间迅速翻转,她勾眼一挑,“阵仗倒挺大。” 九夭道:“亡僖棺仅两尺余长,一尺余宽,其质类木,如此看来应当被锁在金棺里了。” 凉月将转鹭灯往柳络儿手里一塞,“诸位在上边等着,我先下去探探。” 太微也将灯笼往地上一放,“凉月,我与你一道去。” 凉月两手一拍,“好。” 二人往前走了一步,正欲下水,身后却传来北行急促的呼喊:“凉月姑娘,九夭城主,你们快去看看公子罢,公子好像不太对劲。” 凉月登时收住脚,骤然回眸,一个跃步飞到北行面前,“苍驳怎么了?” 北行着急地道:“公子好像……好像很难受。” 九夭也闪身过来,“先回去看看。” 房中,苍驳眉拧成绳,额上汗冒如瀑,表情痛苦,整个人颤抖不迭。 “苍驳。”凉月一把推开房门冲到床边,看到的便是魂识未醒的苍驳正苦苦挣扎,似在与体内某种力量较劲,牙关死死咬着。 凉月此时再顾不得隐藏妖法,广袖一撩,右手掌在苍驳额头,却不料,妖力刚一散出,凉月瞬间被一股力量弹开,狠狠摔在门上,砸出“砰”的一声,随即落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紧跟着进门的九夭见状大呼一声:“霜降。”立即将凉月扶起。 凉月捂着发疼的胸口,将九夭往前一推,“九兄,你快看看,苍驳他怎么了?” “好,你别急。”九夭两步奔至床边,五指往苍驳腕上一把,面色一惊,“他竟然想冲破三茧风云手的羁系。” 凉月一跌一撞地跑过来,“那怎么办?怎么才能帮帮他?” 九夭收回手,摇头道:“三茧风云手的羁系,若非它自己撤除,那么便要等三茧风云手死了之后,方可自行解除。除此之外,无人可帮。” 凉月猛咳两声,又道:“如果冲不破会如何?” 九夭目光烈烈地盯着凉月,一字一顿地道:“筋断骨碎,心腑俱裂。” 随后赶来的三人闻声均是一怔,凉月浑身一震,霍然扑在苍驳身上,摸着他的额头,语线发颤,哀哀求道:“苍驳,不要,不要,好孩子,不要硬来,我一定会找到三茧风云手,然后杀了它。你听话,听话,我求你了,求你了……” 可是苍驳似并未听到凉月的呼喊,眉头皱得益发紧,气息灼人,身体也烫得厉害,连带着后虚剑都开始嘶鸣不安,波动的剑气虽微弱,对妖怪来说,却仍似刀刃,足以伤其体肤。 九夭察觉出凉月的隐忍,顿时一急,不由分说地将其拉扯开,“霜降,离远点。” 凉月一把掌住九夭,“九兄,我不怕。”说着又要朝苍驳走去。 九夭死死将凉月钳住不放,怒喝道:“后虚剑你都不怕,那你怕什么?” 这一问,让千年大妖的心墙刹那间轰然崩塌,瞬间泪如雨下,歇斯底里地朝九夭喊道:“我怕他筋断骨碎啊。”指着苍驳,“他是能驭使后虚剑,可那又如何?他终究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寿命不过百年的凡人,怎能抗得过上古魔煞的威力?我凉月,从前天不怕地不怕,可是现在,我却害怕面对心爱之人生命的逝去。我以前从不信石头开花之说,可是遇见他之后,我便信了。” 柳络儿背弓走进来,拍着凉月轻颤的肩膀,宽慰道:“总会有办法的,你也别太绝望。” 北行站在门口,定定地望着苍驳,八尺之躯的男儿泪流满面,靠着墙小声啜泣。 太微跟在柳络儿后面走进,“凉月,你在这里陪苍公子,我这就出去找三茧风云手。” 凉月却似一忽儿丧了精气,颓然道:“天下之大,该上哪儿去找三茧风云手?” 正说着,苍驳的嘴角突然渗出一滴血来,凉月顿时骇然,猛地甩开九夭的手,跑向苍驳,不顾后虚剑荡出的剑气,紧紧抱住他,出口的声音已带了一副哭腔,“苍驳,明知斗不过,何必硬抗呢?” 客栈里人心焦躁,客栈外新客已至。 三道杂乱的锣声响彻山间,太微道:“想必是他们来了。” “我去开门。”柳络儿一转身提起尚未熄掉的转鹭灯,阔步而出。 一晌儿功夫,已经从柳络儿口中得知苍驳状况的归尘子等人迈着急步来到苍驳房内,孟不怪当先一个凑到床边,关切道:“贼婆,怎么样?你情郎冲破了吗?” 凉月半个身子伏在苍驳身上,头也不抬一下。 太微唤了孟不怪一声,而后对他摇头使眼色,示意其不要火上浇油。 孟不怪似乎也怕触上霉头,遂依言闭口,并往后缩了一步,退至太微身旁。 青扇公子走到九夭身后,躬身道:“九城主。” 九夭微微偏头一点,而后长叹一声,将凉月从苍驳身上拉了起来,“霜降,何苦伤害自己。” 凉月再次挣脱九夭,转而抓起后虚剑,忍着刺骨锥肉之痛,猛一下拔剑出鞘,恨声道:“它不是想要后虚剑吗?我就给它。” 话落,一道红影风一般自窗户飞了出去。 众人一阵惊骇,离之最近的九夭紧追而上,在隼潭边将其拦下,从凉月手中夺过后虚剑,见其手掌已是血肉模糊,登时气急而怒,张口就是一通断喝:“你有几条命可以葬送在后虚剑下?” 凉月已然失去理智,怒瞪九夭,伸手就要抢回后虚剑,九夭连忙将之圈入右臂弯里,左手负剑于背,心疼地道:“霜降,别伤害自己,你这样,无济于事的。” 孟不怪当下行至九夭身侧,“九城主不妨将剑暂交孟某。” 见凉月听不进任何劝慰之辞,九夭遂依孟不怪之言将后虚剑相递。 孟不怪接过剑后,凉月又上手欲夺,孟不怪忽地扬手一抛,后虚剑“咚”地一下落入潭中。 落水声令凉月突然静下,继而失魂荡魄,哀声道:“那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才能救他?” 凉月手足无措地跪在潭边,望着波纹渐微的水面,泣不成声。 俄而,一声突兀的锣响震过头顶,凉月和九夭齐齐回头望去,却不见半丝人影。 正当凉月一头雾水之时,端端挂在檐下的铜锣又一次不敲自响。 凉月一个撑身站起,环视周围,冷声道:“是谁?” 空响未息之时,铜锣再次响起。 第三次锣音未尽之时,除开北行和苍驳,屋中人齐数冲了出来,看神情亦是已经觉出事态不对。 凉月警戒心起,右手一握,墨竹顿然横在掌中,她擒竹当空一挥,厉声喝道:“到底是谁?” 九夭眉心花钿红光一闪,衣袂无风自扬,目光胶在铜锣上,沉沉道:“是风。” 凉月眸光昭灼,虎视方圆,“风?风打锣?三下?” 九夭接下来的话直叫在场之人瞬间备起战态,“三茧风云手。” 闻言,凉月当下倒吸一口气,杀心陡生,一尺三寸的墨竹绿光泛泛,“终于来了。” 天际,墨色逐渐淡去,一团浓云飘然而下,停在川湄客栈上方。 众人尽皆竖起兵戈,七八双眼睛一动不动地锁在浓云上,蓄势待发。 三茧风云手好容易现身,凉月自是第一个想将之擒住,遂不及对方动作,她便闪身而上,祭出墨竹,先发制人。 七节墨竹瞬间分成七段,围成一圈,将浓云困入其中。 而当凉月正欲对其展开攻击之时,浓云霍然一动,逐渐分离成六小团。 六团分出的云又开始勾勒棱角,冉冉显出六个字:断锁缰,竹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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