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可以改变……” 似是诅咒一般不断地重复着,谢焕尘冷汗淋漓,脊背处一道明亮锐利的白芒若隐若现。 九苍剑不断地震动,发出刺耳的悲鸣声。 他就快要控制不住它了。 这五百年的日夜煎熬,也根本无法使其诚服,那尖锐的刀刃将他的身体寸寸割破,直至鲜血淋漓、体无完肤。 “没有人可以改变?本座看倒是未必。” 谢焕尘深吸了一口气,额间青筋突突跳动着。他咬牙一字一顿,不急不缓道: “你可别忘记了若是依照命运,本座五百年前就该死了。本座不死,命运之说便是无稽之谈!” “是嘛……” 听到这话,谢焕尘脑内原本嘶哑嚣张的声音显然微微一滞,而后却又放缓了声音,似是在他的耳边呢喃一般: “那是有人代替你死了……” “这一次,你还会有这样的好运,有个小傻子甘心为你付出自己的生命吗?” 谢焕尘闻言,冰冷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用力攥紧了掌心中的小手。 已然攀爬到他苍白脖颈上的青色魔纹,宛若一条条长满了尖刺的荆棘,刺穿他的皮肉,将他的心脏用力攥紧。 “砰!砰!砰!” 随着每一次的跳动,脊背处,九苍剑的冷冽光芒便更加尖锐,似是要将谢焕尘生生地劈成两半。 不! 持久漫长、犹如千刀万剐般的疼痛,几乎要让谢焕尘发狂。 原本漆黑深邃、古井无波的眼眸,也是倏然变得一片赤红。 太疼了,疼得他快要无法思考。 杀了他吧! 都死去了吧! 将这个世界都毁灭吧! 这一瞬间,青黑色魔纹犹如潮水一般迅速地蔓延到了谢焕尘的全身,即使其裸.露在外的皮肤也不能幸免,倏然变成了可怕的冰蓝色。 要被她看见了。 被她见到自己这般恐怖可怕的真实模样,她会害怕的吧? 从此以后,只怕会更加对他退避三舍,避之如蛇蝎吧?! 谢焕尘整个人都陷入了混沌与疯狂之中。 小楼内的木床、竹椅都开始不受控制地不停摇晃起来,就连天边亦是乌云密布,仿若山雨欲来、天崩地裂。 都毁了吧…… 她见到了那又怎么样? 她害怕了那又怎么样? 他就将她锁起来,牢牢地困在自己的身边,绝不让她离开他半步。 即使她因此怕他、恨他,也在所不惜…… 谢焕尘如此颠三倒四地想着,却始终不敢抬头再多看云洛洛一眼。 他实在是生怕自己污秽邪恶的想法,玷污了他心目中最最澄净无暇的师尊。 可就在那魔纹即将攀爬上谢焕尘修长苍白的喉结时,忽而有一只软绵绵的小手,在他满是冷汗的额头上轻轻触碰了一下。 “魔尊大人,你还好吗?” 那熟悉的、糯糯的声音再次响起,就好似天籁一般瞬间便驱散了谢焕尘耳边的魔咒。 “没有发烧啊……魔尊大人,你捏得我好疼啊……” 额头上仿若柔云的触感一触即退,清甜软糯的声音小小声的,好似抱怨一般,却让谢焕尘混沌的神思渐渐清明了起来。 不…… 上一次是他实力不济,害得师尊不得不为了他与天下为敌,最后更是为了他而身死道消,消散于天际。 这一次…… 谢焕尘飞快地眨了眨眼。 漆黑纤长的黑色睫羽仿若脆弱的蝶翼,眼眸中可怕的鲜红开始缓慢地散去。 他终于得以看清面前软糯糯的小姑娘。 此时,她好似一只炸了毛的小奶猫一般,一只手还被他紧紧地攥着,另一只手则是抵在了他的胸口处。 她光洁无暇的脸上,带着明显的防备与恐慌,但更不能忽略地是,其中隐含着的一丝丝担忧。 她是在为他担心吗?! 在她的小手触及他的胸口的那一瞬间,澎湃无边的疼痛居然如潮水一般退散。就连那梦魇一般的、喋喋不休咒语,都被她软软的抱怨声驱散。 “好、好像是地震了!放手,魔尊大人……” 云洛洛轻轻地挣扎着,试图将自己的手从谢焕尘的掌心中抽出来。 可谁知,眼神已然恢复清明的谢焕尘并没有松手,反而轻轻一拽,就将人整个儿拥进了怀中。 不! 这一次,他绝不会放手! 这一次,他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心上人,让她平安喜乐、顺遂一生。 专属于云洛洛的清甜气息,似绵绵的云团一般,轻轻萦绕在谢焕尘的四周,好像要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了一般。 脊背处,那即将破土而出的九苍剑都得以安抚,渐渐地平息了下来。 四面的震动也由此停止。 漆黑密布的乌云悄然散去,明媚的日光悄无声息地穿透云层,散落在窗边美人榻上紧紧相拥的两人身上。 “放开我……” 云洛洛艰难地从谢焕尘的怀里探出头来。 经过几次尝试,她也认清楚了事实。 想要从他的怀中挣脱开去,光凭她如今的力量是做不到的。 小疯子……不,现在都是五百多岁的老疯子了,也不知道谢焕尘刚才是发什么疯,几乎都要将她这心爱的小楼给震塌了。 眼见着四周终于太平了,云洛洛自暴自弃般地把自己的小脑袋架在了谢焕尘的肩膀上。 他到底怎么了? 还有……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她分明觉察到了一股十分熟悉的气息。 那气息似乎是……剑气。 对对对。 云洛洛思及此处,不由地微微地瞪大了眼睛。 这剑气对她来说,实在是熟悉不已。 不是她的命运法器——九苍剑散发出来的剑气,又是什么?! 不过,她当年将九苍剑刺入谢焕尘的体内,是借以抽出他的半幅魔骨,让其得以支撑。 这都五百年过去了,凭着谢焕尘的实力,无论如何都该将九苍剑炼化了啊。 更何况,九苍剑从来听话,她当年做好决定时,便逐渐地让九苍剑熟悉谢焕尘的骨血气息,以做好被谢焕尘炼化的准备。 所以,绝不可能是九苍剑不听她的命令,始终激烈反抗谢焕尘,导致他无法将其炼化吸收。 可是,就在刚才,云洛洛感受到谢焕尘的体内,不但有九苍剑的剑气,更有剑气之上的玄冰刺骨! 啊……对了。 云洛洛不由地想起,那日在医仙谷中,她悄悄地化身成小蜘蛛,偷偷摸摸地潜进了谷主内院,见到了正在沐浴的“华谷主”。 那时的“华谷主”身上亦是被无边刺骨的寒冰所冰封。 彼时,云洛洛还不知道医仙谷谷主华弥真就是由谢焕尘假扮,还以为他有什么大病…… 如今想来,那日分明就是九苍剑的玄冰剑气发作,让谢焕尘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秀气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云洛洛想不明白。 这五百年过去了,若是九苍剑还始终在谢焕尘的内体作祟,让其日日夜夜不停忍受玄冰剑气之苦的话,谢焕尘为何不将其炼化了? 她的九苍剑何其霸道,一剑便可破碎山河,将如此凶性之神兵时时刻刻放在自己的体内,岂不是无时无刻都要受尽千刀万剐之苦。 谢焕尘是疯了不成? 隐隐感觉到拥着她的结实身躯冰冷刺骨,还在微微地颤抖着。 云洛洛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 好了好了,不疼了不疼了…… 这一拍完,云洛洛自个儿都愣了一下。 完蛋,还是改不了上辈子的习惯。 毕竟上辈子日夜相对了那么久,时常寄挂在心中,即使明知是任务目标,也不由得生出爱惜之情来。 旁的不说,至少她死后的五百年里,谢焕尘并没有把这个世界搞得一团糟。反而让这个世界得以太平了五百年。 如此想来,当年她可不白死啊。 云洛洛刚才还灵力激荡,生生呕出一口老血来,又加上谢焕尘突然发疯,她是又惊又怕。此时好不容易将人安抚了下来,她便有些累了。 四肢软软地都不想动,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 云洛洛似是破罐子破摔一般,任由谢焕尘抱着,感受着他的体温开始一点一点的恢复。 皮肤上刺目恐怖的蓝冰色也随之渐渐消散,逐步恢复成了正常的肤色。 云洛洛耷拉着四肢,连换个姿势都懒得动。更别提她的耳朵此时正贴着谢焕尘的颈部,甚至能够感受到他的脉搏缓慢而有节奏的跳动。 显然,九苍剑的悲鸣声也已经散去,此时已然再次安静地沉寂在谢焕尘的体内。 只有一点点的玄冰剑气悄咪咪地探头而出,轻轻地勾起了云洛洛纤细的指尖。 剑气锋利尖锐,吹毫断发,与五百年前,云洛洛修为最鼎盛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很显然,谢焕尘非但没有将九苍剑炼化,居然还将其养得很好。 以至于,九苍剑都快被他养出剑灵来了…… 啊!对了! 云洛洛心念一动,倏然福至心灵。 九苍剑依然存在、且越来越厉害的唯一解释,就只有谢焕尘始终不肯将其炼化?! 为什么?! 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不疼吗?不难受吗?他是疯了吗? 还是……他养着九苍剑,是在等某人的回归? 就在云洛洛百思不得其解之时,谢焕尘却是一脸的餍足。 日日夜夜不停折磨他的无边疼痛一朝散去,就全身通泰无比的畅快。 谢焕尘轻轻地抽动鼻翼,将专属于那人的甜蜜气息吸进自己的肚子里。 就是她,没错了。 只有她的气息能够顺利安抚住不停躁动的九苍剑。 直到此时此刻,谢焕尘才完完全全地定下心来。 眼眶胀痛而潮湿,一腔热泪几乎不受控制就要倾斜而出。 这失而复得的感觉仿若梦中。 但那柔软甜蜜的小小身躯倚靠着他,又是如此的清晰明确。 她终于回来了! 他终于再一次牢牢地抱住了她。 谢焕尘鼻尖酸涩,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几分。 五百年的漫长等待,一次次地燃起希望,又一次次的破灭……就当他快要疯了的时候,她终于回来了。 谢焕尘忍不住就想收拢手臂,要将他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珍宝塞进他的体内。 可是,转世重生的云洛洛实在太过娇小,又精致易碎的仿若珍宝阁中最矜贵的瓷娃娃,只要稍微用力,都可能在她身上留下鲜红的印记。 谢焕尘的心中叫嚣着,止住了恨不得将人拥进在自己的骨血之中的冲动。 他垂眸敛眉,余光看去,那只刚才被他无意识捏紧的瓷白小手上,已然留下了明显的指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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