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移开后,栾熠也没再挨近,定在那,侧过身去寻白珝身影。 她站在怨灵黑烟之前,身上多少沾上了点。 他未言,一双血眸中覆上细柔,不问缘由,她说停他便停,她自会有理由,他不必多问,仅需照做。 而白珝,是会解释的。 “他是个半仙,杀不得。” 仙、人都杀不得,他是要渡劫的,就这一次机会,他是要归神的。做他万神之上,无可阻挡受人敬仰的神尊。 这若是斩下去,罪孽如何能消,这劫便永远停在此处吗。他此生再无法归天。 这不是白珝愿意看到了,她倾尽所有,只为他归神,此劫来之不易,三百年之久,得来的一次机会。 这潇鹤杀不得,至少不该由他动手。 周围不识好歹的鬼魔还想继续出击,栾熠冷眸一扫。 “退下。” 举刀诸鬼,手僵在空中,又见鬼师跪在地,一个两个便不再敢动,放下胳膊,退后,与白珝和玄平拉开距离。 玄平站在崖边收起剑,崖下的风灌上,吹的他衣摆胡乱的抖,右袖没有束缚,早飞舞在一侧。 “谢延当初我们约好一起成仙,所以从遇见我,帮了我,救了我,都是你预谋好的,从一开始所有的话里面没一句是真的,都在你复仇的谋算中!都在你一统天下的计划里!” “你的计划让多少人搭上了命,你身上背的命你算过没有!” 潇鹤嗤笑:“不过都是要死的人,算那一个两个的做什么。” 玄平:“那文心道呢?!那琼芳国呢!” 潇鹤目光移向他,带着讽刺。 “玄宗主,你在这振振有词,大义凛然的指责谁?我没救过你吗?没救过文心道吗?没救过琼芳国吗?!我做过的一切好事是不存在?!当初雪主若是出兵,天下早就是我们的了,又怎么会亡国!” 玄平:“是你私自掌控南城,害琼芳失了最重要一处地!一处能与巫国抗衡之地!卖了南城的人是你!国师!!!” 当初琼芳亡国,他可是有细细调查的!一事不漏!从一开始国师劝雪主开南城城门,以百姓为诱饵,诱敌深入,重伤敌军就是他国师的计划,再一步步吞并巫国,可惜这事雪主不许。 守南城时,布防图经过几人之手?这还不好查吗?反着查,便再明白不过! 然而就是这事!背锅的变成了白珝! 一桩冤案,无人提她申冤!她明明出谋划策全为琼芳,他们却恩将仇报,将她关了起来!给她按了个莫无须有的罪名!招人谩骂,臭名流千里。 而他居然什么都不知,谢延支开了他,直到琼芳亡国他都不知!!! 怎么能不恨!恨透了! “你甚至,在亡国那日,扣押军队!杀了李将军。” 潇鹤:“李将军?”他鼻腔冷哼一声:“我扣了兵,放出南城,让他们为之拼命一战……” 玄平怒吼:“失策了啊潇鹤!一步错步步错!” 潇鹤静默片刻,像在沉思,他的一统,究竟错在了何处,他的方法究竟错在了哪,又是哪一步错了。 想不出来,他觉得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对的啊!怎么到最后,拼尽全力,兢兢业业做个国师,却到最后一无所有了呢?!明明是他们唯唯诺诺,优柔寡断!顾虑太多! “怎么到头来全是我的错!就算我不杀雪主,当天巫国潜伏入侵,我倒是好奇,你们这些唯唯诺诺的人,能挺多久!” “我给了他个痛快,怎么不见感谢我?嗯?被巫国抓到可就没那么轻易死去了!” 玄平眼中满是失望:“是,你计划好的就是万无一失,什么都没有后果,就该那么做!” 潇鹤:“收起你那可笑的善心,事到如今你还看不透吗?你得来的有什么!又有什么!” 玄平摇头:“雪主不是你杀的吗。” 潇鹤嘶吼道:“是我杀的!我也不是非要什么权利,也不是要做一个宗主一个皇!我也不是要篡位!我就做个国师,就做个国师看你们一统天下!看那些该死的都去死!有什么错!是你们,一次又一次的拒绝我!用你们那可笑的善心拒绝我!” “潇鹤,你的计划也失败了啊,琼芳亡了,文心道也失算了。” “是啊,我的计划失败了,但又如何呢?他们都死了哈哈哈哈哈。”
第99章 始休1 栾熠从白珝身上移开目光, 看向潇鹤。 “半仙。既然是仙,就需为你在人间做的一切付出代价。天界自会对你备齐刑罚。” 潇鹤笑得癫狂:“天界?天界何来权管我。半仙半魔!天界有什么权管我!” 栾熠冷眼相待,对他的疯言疯语不搭理。 白珝见这局势已定,收起剑, 化为笔, 取出怀中画了半面的绷带, 在干净那面再次作画,准备捆住潇鹤。 玄平站在所有人身后, 他化剑回拂尘, 没了条胳膊,他模不到他的拂尘, 便用目光代替, 轻抚, 它本该顺柔,可现在只剩毛燥。 他最讨厌拂尘毛毛躁躁的, 人心也会跟着烦躁,出乎意料, 此时心意外的平静。 仿佛有一口气闷在胸口许多许多年,终于在今日叹了出来。 就连目光都平淡不少, 那双不带丝光的瞳仁里有他对自己结局的决定。 三百年不曾成仙,守到今日或许每个拒绝的念头里都有不同的缘由。 但就像潇鹤说的那样, 等到如今, 他守来的……一无所有。 失了修为,失了渡仙资格,失了条胳膊, 断了剑, 亡了门派。 自以为的救命恩人, 建立在阴谋中。 他喜爱下棋,自以为遇到个知己,不嫌自己枯燥。到最后发现对别人而言,他其实才是那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一条为人开路的棋,决定不了自己的生死,不足入眼,他不是决定棋盘最终胜否的那粒子。 是那颗背负阴谋,诱敌深入的子。 他声很沉,带着自嘲的轻笑,望向潇鹤的方向,这话仿佛在对自己说。 “我就不该听你的,不该亲信你……” 他怎么就从来没有质疑过潇鹤说过的一切。 那么坚定不移,初始的信任建立在他一个包子上。 过于可笑,被饿昏了头。 多么可笑,可笑到一脸苦涩。 以至于最后把白珝推上风口浪尖,那场联姻,是一切崩塌的开始,是阴谋启动的开端。 潇鹤眉角抽动,什么都是他的错! “你在这里和我说些什么屁话,把白珝彻彻底底推上去的不是你?!不是你亲手推上去的?聘礼不是你收的?联姻不是你亲口答应的?!她死过一次了!是我一人的问题吗?!” 白珝笔一顿,什么叫……她死过一次了? 她抬眸看向潇鹤的同时,潇鹤也看向了她。 不过他只是潦草一眼,而后又望向栾熠,栾熠的长睫在脸上打下一片阴影,盖住了一双狠历的血眸,这么看来,他浑身都是痛心与哀伤。 伤到令人心疼的地步,可潇鹤眼中只有嘲笑。 早携手,又怎么会走到那般地步,早牺牲一城,不过多少不足入眼的命而已,不足为道,又怎么会走到亡国。 一座城池百姓而已,死了便死了,那是为国牺牲。 潇鹤:“太子殿下,当初雪主被百姓绊住了脚,而今,你被一个女子绊住脚。我在想啊,当初我若是早为雪主做决定,我们是不是最后就能联手一掌天下?” 玄平还陷在潇鹤方才的话语中。 联姻这事,确实难以拎清。 当初琼芳与文心道,两方都受到另外三方暗地里的骚|扰、挑衅,照那么下去,早晚有一方会亡,另一方也只是早晚的事。 那次联姻一下救两方与水火,至少那段时间,两处都安稳,没有危险。 潇鹤其实最后在二选一的时候,终究是牺牲了琼芳,保了文心道。 他传信让他封山,躲过一劫。 可也是这一劫,将文心道的盟友,推向万劫不复。 到最后……意外,害死了白珝。 玄平缓缓抬起眸来,眼中一片死色。 “是……我亲口答应的……” 他侧眸望了白珝最后一眼,她正愣在原地,看着潇鹤。玄平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那段记忆,他也从来不敢提。 万幸她是仙,这若是人,他也该赔命不是吗? 她不愿意嫁的,是他……把她硬推上去的。 玄平嘴角扯起一抹笑。 “我的珝珝找到了对的人,为师……就不陪你了。” 此话轻飘而过,就如风有意,让白珝回头,她听见了。 只是晚了。 “师父,你说什么……” 她目睹玄平闭着双眼,展开臂,袖子飞舞,后退半步,放弃所有,没有眷恋,向崖下倒去。 “师父!!!” 白珝抛出绷带,想捞回他,可刚抬脚。 “噗呲”,刺破血肉的声音响起。 她愣在原地,还没感受到痛觉,只是怔怔低头。 手中的笔,忽地变成了剑,笔端成剑刃,笔毛成剑柄,将她身体贯穿,看起来就好似她握刀自尽。 她没有用一点灵力,更没有化笔为剑,这剑在那一刻不是她控制的。 一瞬太快了,她的余光,见到那条绷带消失在崖边,它没有碰到玄平。 潇鹤也没反应过来,举起的两指僵在空中灵力遗留在指尖,余光瞥见崖边场景,呆滞转头。 他是在替栾熠决定,那刻他在想是不是只要除了白珝,栾熠就能与他站在一头,没有顾虑没有牵绊,比起孤立无援,他更想要携手共进。 一遍遍告诉自己当初太过优柔寡断,所以那一刻脑子一热,冲动下波动了灵力控制了笔化成了剑。 可在最后一刹他又后悔了,灵力收不回,他避开了她的要害。 谁也没想到,玄平不想活了,他没有犹豫的跃下深渊,他才是那个不优柔寡断的人,那颗棋子决定了自己的命运,走向死亡。 也是那一下,白珝想去够他,手上姿势变动,剑直击要害。 “玄璋……从未认过主……” 没认过玄平,没认过白珝…… 白珝喊的那一声,栾熠身后一片凉意,他猛转过头时,正是见到剑捅|了进去,从她身后刺出。 一柄黑剑,他竟然清楚看见血的颜色,一滴又一滴,越来越多,不受控制,随后她站的位置,满地的血,浑身的血,血滴冒出伤口,顺着白色衣摆滑了下来。 她的手被化剑时锋利的刃划破,身体麻木还没感到痛,震惊为多,手慢慢移向她被剑刺破的身体处,就像是在确定。 下一刻,她的嘴角一口血喷了出来。 视线恍惚,她见到喷洒在空中的血雾,带出许多陌生又熟悉的画面,在脑海中汇聚,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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