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不显,心底却是微微思量着,素衣浅笑,几经确定这老者定非寻常人士,更不可能只是像他自己说的,只是一个修道的,对她动手,也不过路见不平,怕她伤了村人。 “不知前辈来此,有何指教?” 老者微微皱皱眉,似有思索,只是,过了片刻,还是不自觉的摇晃着开了口。 “其实要说实话吧,老夫今日到这里,也不过受人所托~只是我行事随意,又见你们有眼缘,怎的也不似坏人!故而就此收了手,只怪他看错人了,我也不是守信的。”说着,老者笑眯了眼,看向清映,“我说你这小伙子,你是叫什么名字?我看你挺好玩的,来来我们认识下!” “……” 看着那没个正形的老者,清映有些无语,这人长了这么大,怎么看着如此小孩心性?清映这样想着,却也不是看不出老者的不简单,只是却还是有些奇怪,不知他怎的看起来对他那么感兴趣。 “我叫清映,清映湖的清映。” 老者闻言,大大的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就说我们有缘啊~名字都能挨个边!老夫我名唤清临,按照那人世说法,我们也算本家了!” 素衣闻言,眸光一凛,按照人世间的说法……会这样说,就代表,这老者也非尘世中人。可是,他的身上气质纯净,又没有一点儿别的味道,叫人看不出他是那一界的,这真是奇怪。 “你这丫头别瞎想,想得太多也不好,总归老夫不害人,你知道这点便好。”老者瞟了一眼素衣,摆摆手,“好了好了没别的……复杂事情那么多,我也不能说什么。只是你们注意些,坚持自己坚持的,把路好好走下去。不管最后会如何,总能走出个结局。” 这话说的有些莫名,前言后语都搭不上,仿佛是跳脱了现在的情景,忽然想到了别的什么东西,随性说出来的几句话而已。或许有些人就是这样,在一个莫名的时候,说一些莫名的话,而这些话,直到很久以后,听的人才会发现,原来那个时候,他说的是这个意思。也要到很久以后,才会感叹,原来真有那种人,对前尘后世都了解的通透,只是,他不说。 又或许,他早给过你提醒,只是,那个时候,你听不懂。 “前辈这是何意?” 老者微叹,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又闷着喝了口酒,随即抬眼,看向远方,“三生树也长好了,三界天却要乱了……该来的总该来的,该回的又怎么办?哎呀这事真愁人,该回的又回不来,回来了也留不住,最后都还是要走……” 随后,又似是无意的瞟了一眼素衣,“因果循环靠不住,却又总从其中生……故事总是一个圈,什么时候才是完?” 素衣听着有些晕,也觉得这老者说话总带了些莫名,莫名的不真切,好像把什么都说了,好像将整个世界都看的清楚。可是,真要细想,却又荒谬,觉得他什么也没说。 于是不自觉便有些迷糊,素衣微微皱眉,“前辈?” 老者不耐的摆摆手,又抬起酒壶,往嘴里倒了些酒,随后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一下清映。 “你这孩儿虽懵懂,但我们是真有缘,今日我是该走了,将来还会再见的~只是可惜那时候,你也不是这样了。”说着,那老者嘿嘿一声,“不过也没有什么,我也不是这样了。” 说完之后,也不顾素衣和清映的错愕,那老者转身一晃便不见了人影,只留下淡淡的金色微光,像那之前出现的细绳,折射出透明的微茫。 素衣见状也是一愣,这老者出现的太突然,走得也太突然,留下的那些话更是叫人吃不准意思,难懂又奇怪。只是,即便消失了,但那个名字却和那个老者一样,那样深刻的留在了素衣和清映的脑海之中。 清临。 不过说起来,这样奇怪的事情,这样奇怪的人,怕是想忘掉也很难吧? 与此同时,在离山脚不远一处密林里边,那个面色微红的老者负手而立,原本面上带着的轻松戏谑依然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几许复杂。而这时,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缓步踱来,只见他一身玄色的袍子,上边有些暗金色的绣纹,便是没有动作,只是简单地缓步走着,亦是带了满身的尊贵。 尊贵,却并不给人以压迫感,仿佛带了天生的气势,想着,这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走到老者身边,那男子微微颔首,一双丹凤眼微微低下,那模样竟似有些恭敬。 “清临神君。” 老者微微笑笑,回身,又是满面的轻松,“哎哟我说冥君啊……我这也没办好事,您还如此礼待我!真叫人不好意思。” 被唤作冥君的男子低低的笑,“神君如此动作自是有自己的打算,本来这件事也是我一时想法,神君肯来一趟,已是不容易了,我又哪里还敢说些什么?” 老者撇撇嘴,“你这小子老这样……有啥不满说出来!表面对我恭谦着,实际不知想啥呢!” 冥君微微笑笑,“既然神君这样说了,那我也就直说好了。何欢今日请神君相助,而神君既然应了,那么何欢自是相信神君。只是,如今又不知神君究竟是怎么想的?” “关于那条小灵蛇,你是要我带走她,这件事确实不难,可是也有点问题……你说若是她走了,接下来要怎么办?命定因缘总需解,天劫情缘总要度,你以为能逃得了?不是离开就能过。” 冥君皱皱眉,“神君这是何意?” 老者闻言,神秘的眨眨眼,“将来你会知道的,或许不能这么说,冥君知道许多事,只是也就是这样,所以想助他避过,可他本就是历劫,又怎能一直躲避?这种事情还得历!” “神君的意思,还是何欢管得太多了。” 莫名是平淡的一句话,但由那玄袍男子说出来,就是带了淡淡的出离。或许真是身处高位太久,习惯了这般言语,不能说让人听了不舒服,只是那习惯性的居高临下确实叫人不容易亲近。 老者微笑不语,却是微微颔首,“你确实管得太多。” 冥君微笑低眼,“或许吧,只是,既然已经参与进来了,我还是想管管。不论最后结果如何,至少不要让他同我一般,悔恨永生。”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身处冥君之位,是看多了生生死死,但对于这俗世红尘却未必没有挂碍。想起当年震惊天界的冥府中事,老者低眉笑笑,这个人,是真正的至情至性,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对于一个不需要感情的人来说,太过于重情,就是错。 不论是当年他重的关于那魂灵的爱情,还是如今他重的所谓兄弟知己之情。 轻挥了衣袖,老者恢复了自己本来的模样,没有了之前的邋遢山羊胡和一副迷醉的模样,一阵轻烟后出现在原地的,赫然是一个谪仙般的男子。白衣广袖,眉眼清冷,薄唇微勾,这般模样,竟是说不出的醉人。 再开口,已是恢复了清润的嗓音,“说是为了他好,你也不过时站在自己的角度为了他好,你又真的能确定,这便是他所需要的吗?” 冥君微微笑笑,“不玩了?” “和你不好玩。” 冥君但笑不语。
第79章 “何欢,我知道你的意思,将那素衣带走,再助他度过天劫,之后一切便已七世轮回终结过去,他重回仙班,至此一切落定。听上去没有什么不好,可那未必是他愿意做出的选择。你认识他,与他相交多年,而我亦不是与他不相熟,他不是那种会为了这些东西便舍弃自己所爱之人。”清临说着,微微皱眉。 “你也说了,没什么不好,总归到时候他也不会再记得这些东西。” “可是故事里的每一个人都该有自己的尘埃落定,到时候,他是避过去了,可其他人呢?没有完整的经历这些,这便不会是结局。”说着,清临一叹,“就像当年的你,任由他人怎般相劝,你听了吗?” 冥君闻言一滞,“这……不一样。” 清临笑笑,“没有谁的故事是一样的,也没有谁的想法和谁完全一样,何欢,不要轻易的为谁做了决定。” 清临的话音落下,何欢没有再接话,也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微微抿唇,不置可否。 夜幕低沉,不知冥君何欢是走了多久,总归清临是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的,任那露水湿了他的衣袍,他也只是若有所思的站着,不言不语。 良久,终是长叹一声…… 那些说辞能不能让何欢就此死心,不再干涉他们的劫难,这一点他不知道。只是,在今日见得素衣之后,他发现,有些事情或许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起初确实答应了何欢,助得那人度过这一世的劫难,而若只是将素衣带走封印一段时日,那也确实算不得什么。说实话,忽然不管,不是因为什么出于人道的不能替他做决定,也不是真的就诚服了那所谓命定,不强求。 只是今日才发现,那素衣并不是他以为的普通灵蛇身,她的身上没有寻常妖气,相反的,他在她的身上看到了数个轮回交替前失去的天界灵丹的痕迹。那灵丹是很多年前,北天魔主祸乱六界,恰逢天界动乱之时丢失的。 说起来,这里边还牵扯了那时镇压北天魔主,为它封下封印的一位仙君。 那是一位很厉害的仙君,生性洒脱不羁,不论做什么总是嬉笑的模样,但在那嬉笑的面皮下面的是比谁都更坚定的认真。只是,那位仙君先是在与北天魔主的打斗中无意撞落灵丹,后来又因他的徒弟无意触动封印,放出了北天魔主的几许魔性逃窜人间而被被牵连,两件事加在一起,自是要受罚的。 天界啊……最是无情。上一刻那仙君封印住北天魔主,是被他保护了,还为他歌颂几番,下一刻立马便可以翻脸不认人的说什么赏罚需分明。 而他被罚的,就是入得轮回,历七世坎坷。 哦,对了,听说第七世时,他爱上一个女子,终其一生也无法忘怀,还因那女子失踪而颓废,失去了自己的一切,因此没有度过那最后的情劫。按说事情至此该是完了的,只是谁让他和冥君是至交呢?虽说不易,但冥界也总归执掌一方,在于轮回之路上,不过小小的障眼法,便又送了他一世。 只是,那瞒过了所有人的第八世,可是真的不能再出什么事了。 清临想着,忽然低低的笑了,这真是一个复杂的故事。 那灵丹若不论入得何处,都能为那接收的人或物带来灵力,而若是为谁所得,时间久了,那灵丹与那人相结合起来,自然也就成了那人的。若说素衣是无意间接收了那灵丹,没有灵丹,就没有能够化身成人的素衣,那么是不是也就说明,从她接纳了灵丹的那一刻,这个故事便是注定了的? 说到底,还是一个圈,一环连着一环,少了哪怕其中一个小细节,这都不会是一样的故事。而既然这样,那他们当然也就没有办法强行改变其中的哪一环,不然,结局也就不是结局了。而没有结局的故事,还不如悲剧收尾的故事,免得叫人总生挂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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