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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起去好不好？”君荷蹲下身，抬头看着黑丫。 黑丫点头。 君荷放开了水生的手，两个孩子走在前面，她跟在身后。 水生本身走路不稳，有时候会同手同脚，黑丫身体虚弱，也会走着走着绊到自己。但两个孩子都没有开口求助，而是磕磕绊绊地走到了村子后面。 莲台村沿海岸边建房子，但也有不少人家，不靠着海，而是住在里层。 黑丫家的房子，就在村子里面，地理位置是村里最高的，还需要向上爬七八个台阶，背靠大山，面朝村落大海。 房子不似君荷父母建的青砖房，而是全木质结构，高宽门，两侧柱子上还刻着对联，但字迹不是特别清晰，看着有些年头了。 进入大门，是一面照壁，上面画着花鸟游鱼，看画外的白墙，颜色泛黄，但画依旧鲜亮。 黑丫家的房子是中式合院，地面铺了切得齐整的石板，屋顶瓦片垒搭，两侧各有房屋，没有台阶，但用走廊连接，中间是大堂和主卧，两边是厨房和次卧，看上去分外气派。 除了年久失修，房子染了旧色，屋顶瓦片也断裂许多。 看样子，黑丫家之前，肯定是大户人家。 走到爷爷房间前，黑丫脱开了水生的手，独自进了房间，关上门。水生想跟进去，被君荷拦下了。 一大一小就静静地站在院子里，不一会儿屋子里就传来啜泣声，声音很小，明显压抑着。 水生担忧地看着君荷，君荷却舒了口气，这时候，哭出来反而是好的，哭不出来，最伤身。 这一刻，她突然想到了奶奶去世的时候，自己似乎…… 但君荷摇摇头，丢开混乱的思绪，松开水生的手，让水生走到房间门口，就在离得更近的地方等着黑丫，她相信，黑丫这时候，需要的也是默默陪伴，而不是安慰。 在水生还没被关进房间里的时候，黑丫就是他唯一的玩伴，黑丫爷爷总是出海，一次就是好几个月，水生也是黑丫唯一的朋友。 两个孩子状况相似，又有点同命相怜。 等到水生生病，被彻底关起来，黑丫就去求了老叔，要学医，要治好水生，甚至一个小女孩，还偷偷跟着老叔上山。 前几天，听说人参对人身体好，大热天的跟着老叔在山里趴了一个星期，找回来的人参大半都分给了水生。 而且，听说之前黑丫爷爷也曾帮过水生，但毕竟黑丫爷爷要经常出海，他也不是会吵架的类型，他走后，王小红一家就会变本加厉，他也没什么办法。 不一会儿，黑丫从房间里出来，眼睛红红肿肿的，但情绪上稍微平缓了一些。 她走到水生跟前，自然而然牵起水生的手，另一只手抱着个包袱，抬头对君荷说：“我好了。” 君荷点头，带头走了出去。 就在这时，王婶跟着另外几个婶子抱着一堆白布走过来，匆匆忙忙进了院子。其中一个婶子大手一挥，手中的白布抖开，另外几个婶子有的拿针线，有的拿剪刀，飞快配合。 “黑丫等等。”王婶忙的头都没抬，“穿孝服再出去。” 君荷对这些不懂，但她愿意听王婶他们的安排，就带着两个孩子站在一旁等着，尽量不影响婶子们干活。 “婶儿，给水生按黑丫的规格准备一套，让水生送送。” 几个婶子都停下来，看了她一眼，王婶也叹了口气：“哎，这孩子也是个命苦的，老爷子对水生也看照过，他没儿子，没孙子，水生是该送送。”
第73章 仪式准备 穿丧服、准备花圈、纸烛，灵堂供奉，鞭炮二踢脚准备了两大箱。 花生瓜子、烟酒糖果、蔬果大肉，都是给帮忙的人准备的。熟悉的大叔、婶子上上下下忙活，君荷因为手艺不错，跟着去准备丧宴。 村里做席的大厨刚开始忙的一头汗，知道君荷没有避讳这个，还是在村里开了个饭店，听说一道菜好几百，直接丢了个炉灶给她，让她自由发挥。 君荷绑起头发，挽起袖子，穿上包的严严实实的围裙，热锅、烧油，油热辣椒、葱姜蒜，一起爆香，然后下婶子们洗干净的蛏子，大火爆炒，片刻后，撒入料油起锅。 一大锅爆炒蛏子就做好了，旁边帮忙的婶子也穿着围裙，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四个空盘子，君荷大勺子一挖，把盘子填满，婶子就端着满当当的托盘下去给客人上菜。 然后下一个婶子又端着新的托盘上来，以此往返，直到每张客人桌都有了这道菜，君荷就开始准备下一道菜。 她周围香气弥漫，连旁边的大厨也暂时停手盯着她，闻着这股异常诱人的味道，从锅里剩下的边边角角，找出一个蛏子，嗦了一口，然后揪出肉，扔到嘴里慢慢咀嚼。疑惑地自言自语：“这做法，和我也没什么区别啊？为什么她做出来就鲜的很？” 君荷用高粱穗绑成的吹抽来回清洗了两遍锅，看了看旁边备好的菜，里面还有些小鲍鱼，打算做葱烧鲍鱼。这时候她听到了大厨的话，笑了下，说：“做法很简单，但是大锅饭对火候的要求尤为麻烦。” “比如这道菜，”君荷指了指正要下锅的小鲍鱼，“可能为了做菜的速度，这些海鲜婶子们都焯过水，所以您可能就觉得烧个汤汁挂上就可以了。” “但实际上，这样并不会入味，海鲜的本味也发散不出来。” “这样做菜时就需要大小火及时切换，好烧出本味的同时，也不至于将汤汁烧糊。” 说这些话的时候，君荷已经把小鲍鱼下锅，锅里的汤汁红稠，在大火烹调下，裹在了小鲍鱼的身上。 打下手的婶子们将鲍鱼开了花刀，虽然不规整，但入个味儿是够了的。 三四个婶子再次端着托盘排着队等在君荷锅的旁边，直勾勾的眼睛盯着锅里漂亮的小鲍鱼。 “娘嘞，果然不愧是开饭店的。” “这要是在城里，几百块也有人抢着吃啊！” “可不是，上回我们去城里，幺儿带着我吃了回饭店，那个小虾米都卖四十多，还没什么肉。” “这样说，其实这丫头的那个饭店，100多并不很贵啊，为什么村里老有人说她坑人……” “人也没强迫咱们去吃，都是……” 说到最后，几个婶子互相对视了下，眼里都是了然，不再说话，开始干活。 等大家都吃上饭，君荷用这个大锅，重新摘菜洗菜，炒了个青菜，又从面袋子里挖出了些面粉，用筷子搅成棉絮，烧了个菠菜疙瘩汤。 疙瘩汤里放了一点点灵气，香味弥漫，正在吃饭的大家纷纷抬头，看向君荷的锅，咽着口水，满脸渴望。 站在君荷旁边的大厨忍不住：“这个给我来一碗？” 君荷看着这人视线就没离开锅里，噗嗤一下笑了：“叔，这是给俩孩子的。”但在给两个孩子装满疙瘩汤后，还是剩下了半碗，留给了大厨，然后把刚才留下的一盘子小鲍鱼也装进了托盘。 大厨连忙捧着这半碗饭，抵挡着周围的视线，“呲溜”沿着碗边吸一口，疙瘩汤一入口，有些烫，但那股香味充满着口腔，让他舍不得吐出来，最后一狠心，咽了下去。 周围盯着的他的人，看着他跟得了宝似的“吸溜”那半碗饭，最后还找了个勺子，把碗壁上的那一点也刮了下来，扒拉进嘴里，表面嫌弃，实际上他们咽口水的动作，一直没有停下来。 君荷端着托盘，上面盖着一层棉布，回到了自己家。院子里没人，大白伸直了脖子，在黑旋风面前走来走去，炫耀着脖子上的圈圈——赞赞和水生喜欢，君荷也没有时间给它取下来，一天过去，君荷感觉大白已经喜欢上了套在脖子上的圈圈。 黑旋风蹲在一棵辣椒下面，躲着阳光，脑袋枕在爪子上，听到君荷进来，立马起来跑到君荷脚边跳脚“汪汪汪汪”的跟君荷告状。 君荷用脚轻轻将狗移开，狠狠瞪了眼大白，她现在没时间管它，等过了这两天，她有的是办法收拾。 比如，大白这么有活力，那就上船跟她一起打渔去吧，之前大白可就是靠着抓鱼才活下来的，那……离岸边远一点，应该也没事吧？ 来到水生的房间，水生和黑丫又躲到了远离门口的床边，用床掩着，不注意是看不到两个躺在地上的孩子。 “来，吃点东西。” 不知道水生和黑丫之前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但最起码现在，黑丫愿意吃东西了。 黑丫端着疙瘩汤喝了一口，然后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吞咽。 在她感知不到的地方，那一丝丝灵气不断滋润着她久未进食的肠胃，让肠胃迅速恢复蠕动，人也就感受到了饥饿。 水生把自己的疙瘩汤也递给了黑丫，但黑丫没有接，而是拿起馒头狠狠咬了一口，继续吃着盘子里的两个菜。 君荷看着眼前狼狈的黑丫，想起自己第一回 见到她，双眼跟对儿葡萄一样，滴溜溜圆，两个辫子又长又黑，收拾的整整齐齐的分列在胸前。 就连她刚从山上下来那天，两条辫子也没有现在这么狼狈。 趁着黑丫吃饭，君荷走到她背后，温柔的拆开她的辫子，用手指理顺，然后用白色的发带再次扎起来。 许是君荷的温柔，或者是这一天无声的陪伴，黑丫吃着吃着就哭了，她双眼迷蒙，转身扑进君荷怀里，嚎啕大哭：“我爷爷没了、我爷爷没了！” 君荷紧紧将黑丫抱在怀里：“你还有老叔、有水生、还有我。” “没有了，没有了，爸爸没了，妈妈没了，现在爷爷也没了……” “全都没了，都不要黑丫了……”
第74章 40万 黑丫的情绪很快被君荷抚平，吃完饭，君荷帮黑丫和水生穿好孝服，老叔这时候也来到了君荷家里。 带着牌位和刚洗出来的遗照。 君荷带着人回到黑丫家的时候，人们已经吃完饭开始陆陆续续散场，开始准备晚上仪式的东西。 那个花鸟影壁上粘了一大张白纸，上面写着年月日，忌，××帛金50元，多一点的是100或者200，君荷对这些不大熟悉，但弟弟毕竟穿了孝服，自己也算是黑丫爷爷的晚辈，索性就先出了1000。 按照村里老人的安排，黑丫和水生穿着孝服，跪在大堂，里面摆着一口棺材，棺材开着，里面只放了套老爷子的衣服。 大堂正中摆了遗照，遗照后面放了排位，黑丫和水生中间摆着个火盆，两人分跪在两侧，不断往火盆里放着刚折好的白铜钱、金元宝。 里面婶子、大妈们不断出出进进，脖子里围着一块白布，口中不断嘀嘀咕咕念叨着什么。 君荷也被分了一块，不过看样式比他们的略宽大些，可以披在身上。 这是看在水生穿着孝服的份上，才给君荷分的，要不然她的孝布应该和几个婶子一样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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