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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又一道影子从高处跳下，落到他们两人面前，于淼立刻进入警备状态，摸出包里纸人，死死看向来影； 高挑的鼻梁在月光下慢慢显现，碧绿色的眼睛闪烁微弱的光：“原来你们在这里。” “你怎么过来了？”于淼问道。 竹夜看了眼快变成挂件挂到她身上的小辫子，冷冷道：“听到他的惨叫声，于是过来看看。” 收回视线，他又说：“你们收获如何？” 于淼道：“抓了四只，你呢？” 他摸出个小瓶子，淡声道：“十三。” “噗——” 小辫子没把持得住，吓得喷气。他呆愣愣地看着竹夜，大气都不敢喘：“多、多少？” 竹夜懒得理他，而是问于淼：“你想怎么逼问？” 于淼刚想说话，忽然一道浓郁的阴冷从村庄另外一侧席卷而来。 她和竹夜对视，纷纷在对方眼中看到不妙的神情。 “那好像是节目组所在地？”小辫子边说边搓手臂，这样能让胳膊暖和不少。 “别废话了，快过去看看。”于淼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脚底下快得生风。 他们赶到阴煞中心，却见节目组的人睡了一地。 坐在监视器后方的导演旁边，刚煮好的自热锅还在散发着热气，其他幕后工作人员脚边方便面和着汤也撒得到处都是。 “他们……” “嘘！快看。” 于淼让他禁声，指着路尽头。 数不清的厉鬼不断从树干里面爬出来，它们似刚从冬眠中醒过来的巨兽，或是伸懒腰，或是嬉戏打闹好不热闹。 “我去，这么多？我的铁圈可没法将它们全部圈住，我们逃吧。”小辫子两腿不受控制打颤，他吞着口水提议道。 于淼瞪他一眼，从包里摸出纸人，恨铁不成钢地说：“是谁信誓旦旦地说他是贞阳观的传人，怎会怕区区几只厉鬼？” 小辫子结结巴巴，不敢和她对视：“那、那是几只厉鬼吗？那是铺天盖地的一群！就算是我哥来也不一定能应付！我承认你很强，但是我们只是刚入学的新生，我们能做什么？” “我们能站到这群普通人的前面，尽量给他们争取生的希望。” 于淼放弃和他对话，而是上前一步将纸人都撒出去：“你要滚就快点滚，别在这里碍手碍脚。能遇上你这种同学，算我倒了八辈子霉。” 小辫子站在她身后看了她许久，最终咬咬牙拔腿往后跑。竹夜则是一言不发站到她身边，双手插在连帽衫的口袋里。 “你不走？”于淼问他。 没想到竹夜避而不答，反问道：“那么多厉鬼，你不怕？” 厉鬼不断逼近，两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 于淼盯着那边，无悲无喜道：“我既入玄门那天起就在祖师爷像前立下宏愿，愿以我这血肉之躯，除尽天下污秽邪魅，保护世人不受魑魅魍魉侵害。” “呵……” 低低浅笑在身畔响起，如荒无人烟的山峰上涓涓往下流的泉水声脆响叮咚。 “你笑什么？”于淼侧过头。 却见他缓缓摘下自见面起就一直戴着的帽子，一头柔顺的长发散落下来，披在身后。 如羊脂玉般骨节分明的手慢慢将长发合拢，然后用一段闪着习惯的丝带束在脑后。 他看过来，那双碧绿色的眼睛在这夜色极近妖媚，是画都不敢描绘的绝色容颜绽放着一抹耀眼的微笑。 “你果然没让我失望，不愧是青城观天烨道人的弟子。” 他从怀里抽出一截玉笛，那笛子看起来像一段未修剪过的竹子。但其表面光滑透亮，哪怕是不懂行的人也会惊声叹一句：非得是块老料才能雕出这种品质的佳作。 玉笛随意地在他手上打圈，看得于淼心惊肉跳。 这东西要是摔着了，怕不得损坏一件价值连城的隗宝？ 目光落到小纸人身上，于淼越看越喜欢。 还是她的小纸人好，耐摔经揍，还聪明讨喜，万不得已被厉鬼损坏也不打紧，回去重新剪了拜祖师爷，毁掉的那个又回来了。 “听你的口气，你认识我师父？” 竹夜道：“见过一次，他是个好人。” 厉鬼已近到身前，两人不再闲聊。 于淼手中诀掐飞快，指挥纸人飞到前方与厉鬼交战；竹夜将玉笛放到唇边，吹出一阵又一阵浅绿色光波。 绿光从厉鬼们身上划过，它们的动作忽地变得迟钝，像是陈放多年的机器突然开始运转，举手投足生涩卡顿。 “你也很厉害。”于淼赞道。 她趁机指挥纸人们吸附上那些行动变缓的厉鬼，放肆品尝来自大自然的馈赠。 后头的厉鬼见势不对，纷纷停止前行，整齐划一掉头往墙里钻。 排在队伍后面的厉鬼时不时回头张望，生怕自己成为纸人下一个目标。 等于淼收割完冲过来的厉鬼，再抬头时荒村已经恢复平静，仿佛刚刚那场大战只是错觉一般。 小纸人们排着队飞回来，一个个捂着肚子欢天喜地，手拉手快乐舞蹈像在过年。 竹夜望着这群欢快的小人，好奇道：“它们也是精怪？还是里面封印着厉鬼，任你差遣？” 于淼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玄门中人向来不会随意问道友法器出处，也不随便问修炼之法。他怎么回事，居然犯这种忌讳？ 心中生出些不愉快，她含糊道：“祖师爷赏赐的法器，不便多说，抱歉。” 竹夜点点头，默默拉起卫衣后面的帽子戴上，柔顺的长发和好看的眉眼再次被掩藏起来。 “于淼！竹夜！你们还活着吗！” 小辫子的声音从后面咋呼呼地响起，伴着嘈杂的脚步声，他气喘吁吁地奔到二人面前。 就见他头顶一口不锈钢锅，胸前也挂着一个铁锅，双手举着一口平底锅，白着脸道：“厉鬼呢？厉鬼在哪里？” 于淼冷嗤一声，无语翻白眼：“你不是害怕得逃跑了吗？还回来干什么？” 小辫子正色，小声给自己辩解：“刚刚那个情况，我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倒不如我去村口找老师回来，老师总归比我们厉害。” 他指了指后面，于淼二人顺着他的手望去，带队老师提着他的手箱闲庭信步朝着他们走过来。 “卢玉阳说你们遇到了厉鬼群，它们在哪里？” 老师四下张望，除了躺了一地的普通人，并没有看见所谓的厉鬼，甚至空气中都没残留下半点阴煞之气。 他皱紧眉头，目光沉甸甸地压到小辫子身上：“你骗我？” 小辫子欲哭无泪，看看空旷的村庄又看看于淼，焦急解释：“您就算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骗您呐！” 他冲到前面空地，指着前面村口比划：“刚刚那些厉鬼就是从那边的墙里爬出来，于淼和竹夜都看见了！” 老师走上前，眯着眼睛仔细观摩对面昏暗的墙壁。 终于一抹极淡的煞气从黄土砌成的墙上闪过，他眼神微沉，转头对后面三人说：“你们在这里照顾这些普通人，我过去看看。” 说完他拎着手提箱快步往村子那头走过去。 目送老师远去，于淼看着地上这些人倍感头疼，她负手站到一旁道：“我先提前把话讲清楚，我是不会碰他们的。” “行行行，你抓鬼厉害你说了算。” 小辫子取下身上挂的锅，认命把睡在地上的人一个一个搬到后面石碓靠睡着。 于淼环抱双臂，看他辛苦劳作，好心陪他聊天解闷：“你上哪儿找来这么多锅？” 小辫子背起导演，喘着粗气回答她：“我们贞阳观特产，能挡厉鬼攻击，能拍厉鬼的脸。你要吗？看在我们是同学的份上，我给你打9.98折。” “……我真是谢谢您了。” 懒得在同他说话，于淼移开视线，但她却看到了一个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荒村另一个昏暗的路口，身穿红色吊带长裙的朱了了赤脚行走在铺满了碎石的小路上。 她手里捧着灵牌，每一步都像被丈量过一般，不差分毫。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于淼当即变了脸色，立刻呼喊小辫子：“你和竹夜在这里看着，我有事去那边看看。” 当小辫子抬起头的时候，只看得见她大步流星离开的背影，他忙在后面喊道：“你去哪儿？你知不知道在这种乡野荒村，落单很容易被厉鬼割腰子！” 于淼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大声回应他：“我很期待厉鬼们来割我腰子，希望它们多多益善，千万不要放过我。” 小辫子：“……” 淦！本事强就可以为所欲为吗！但她好像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和小队脱离，于淼身上那股轻松劲不复存在。 前方的朱了了又走出很远，那根本不是人类可以走出来的速度。 于淼夹起两张纸人，用力朝前方扔出去，手上掐诀：“如是风动。” 小纸人笔直地朝朱了了飞过去，并排浮在她前面，拼命挥手阻止她继续向前。 “了了姐，回来。” 朱了了的动作出现短暂的停顿，迈出去的步子偏移原本的轨迹。 于淼继续掐诀，一遍一遍呼唤她：“了了姐，该回头了。” 前方朱了了彻底停住，十分机械地转过头。 清冷的月光打在她脸上，照出她的脸白得渗人；她的眼睛早已失去神光，让她看起来像个呆滞的木偶；但最引人注目的当属她那被涂上了牛血棕的嘴，在夜色下看起来像刚喝过血一般。 血口慢慢张开，磕磕绊绊地说道：“挡、我、者、死。” 于淼轻嗤：“那你可以试试。”
第16章 葱白般的手指快速翻飞, 于淼加紧喊魂语速。 渐渐，朱了了的表情开始变得狰狞，是两个人为了争夺同一张脸而产生的不和谐。 一个发狂凶狠、一个羸弱粥粥, 两种表情不停轮换，在悄然无声的荒村僻壤里, 显得尤为恐怖。 “咚！” 灵牌落到地上摔出条裂缝，朱了了半边脸挂着恐惧的泪，十分艰难地朝于淼伸出手：“水……水……救……我……” 但下一秒，她的神情又被另一种诡异的笑容霸占，明明嘴角已经裂到耳根底下, 那笑却不达眼底, 只会令看见的人心底发憷。 “朱了了”反手抚住自己的脸, 白皙的皮肤衬托得大红色的指甲油异常惹眼。 那双手顺着脸颊慢慢往下移动, 落到她纤细的天鹅颈上兀然掐住，指甲深陷进肉里, 她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 黯淡无光的眼睛带着挑衅, 冲于淼挑眉：“臭道士, 你说是你救人的速度快，还是我杀掉她的速度更快？” 她手上的劲道随着她的话逐步加重, 她的脸色开始涨红、向青紫过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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