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挂着两行血泪,抽抽搭搭地对于淼说:“爷爷是为了我们才不愿意去投胎。” 它顿了顿,鼓起勇气讲出藏在它心底许久的话:“我们之所以聚在这里,是因为我们都忘了生前的事情找不到回家的路,没有办法去投胎。爷爷为了庇护我们,所以才占下这栋荒废许久的空屋。” “这不是巧了。”于淼挑眉,从包里摸出其他纸人,“我可以送你们去投胎。” 老鬼没忘先前两个小鬼被纸人吸走前那凌厉的惨叫声,它防备至极,根本不相信她的话。 注意到它的目光,于淼摸了摸浮在空中的纸人,纸人不高兴地晃了晃,把之前吸走的两个鬼吐出来。 其他鬼纷纷围住它们两,七嘴八舌问被吸进纸人里是什么感觉。两只鬼糊里糊涂地跟它们说,讲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但从它们俩的神情能够看出,它们并没有遭罪。 鬼群之外,于淼和老鬼并排站着,她老神在在道:“我乃青城观玄真道人一脉现掌门人天烨道人的徒弟,奉祖师爷立派教诲,吾辈弟子遇鬼皆有渡化之责。你可以不信我,但是无论你信不信今天我都要带你们去见祖师爷。” “你……”老鬼吞吞吐吐,心底开始挣扎,最终它不愿因为自己的抉择令小鬼们错失投胎的机会,它艰难地说,“若你真愿意帮它们投胎,来世我一定结草衔环,不忘你的大恩。” 收走满别墅的鬼,于淼走出去,一直坚守在外面的朱清樾和朱了了立即冲上前来,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她,看她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她稍稍后退,拉开同他们的距离,然后问朱了了,“你邀请我一起拍摄的综艺节目就是这个吗?” 朱了了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无尽的寒意从脚底蹿进心里。 这是一档危机重重的综艺,她却在于淼回来的这天邀请她来拍摄。假如于淼是个普通人,兴许今天就被她坑得在这里长眠。 “水水,我……” 不等她辩解,于淼忽然扬起自见面以来最热烈的笑脸。期待让她眼底闪耀着光,她眨巴眨巴眼睛生硬地谄媚道:“我最亲爱的了了姐,下一期节目我能和你一起上吗?” 朱了了:“!!!” 就当她晃神一副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听到了什么的时候,于淼却眯着眼睛看着她头顶不断翻涌的黑气。 明明危险已经被处理得干干净净,为什么她身上的厄运没有消失? 目光越过朱了了,于淼看向别墅外焦头烂额的导演,只见那满脸倦容的导演身上也是黑雾弥漫,比朱了了身上还要浓。
第5章 导演携同副导演一起看直播反馈报告,血压直线飙升,直呼要找救心丸续命。 谁能想到这档直播节目会变成现在这副光景? 视频里的嘉宾们在别墅里莫名其妙地对着空气尖叫奔走,比拿着剧本对着空气演戏还要尴尬;直播时不断闪过的弹幕更是一团乱麻,随眼看到的留言都在骂。 大多数的人骂这是什么破烂节目,某豆评价1.8分的弱智综艺都比《灵媒带你去探秘》好看;小部分人抨击嘉宾做作,有这演技不去拍恐怖片可惜了。 只有零星几条弹幕在质问直播时那些黑气和金光是什么,都不需要网友喷这些人,导演自己都觉得资方请的水军实在太敬业,在舆论一片倒的形势依旧负隅顽抗。 导演白着脸有气无力地说:“我就不该吃公司给我画的大饼接下这个破节目。昨天晚上小赵给我打电话,让我推了这档节目,早知道……” 副导演若有所思:“难怪今天你说什么都不让PD进去跟拍,刚刚嘉宾们表现异常也你不让人进去叫停。” 顿了顿,副导演压低声音问他:“小赵跟你说什么了?我们这档灵媒真的有脏东西?” 导演摇摇头,神秘莫测地回答道:“不好说,他只说如果无法推掉,那就不要靠近拍摄现场,麻烦会有嘉宾帮我们解决。” “所以你……” “嗡——嗡——” 手机震动打断二人谈话,导演摸出手机看见屏幕上跳跃的资方姓名,和副导演对视一眼,接通电话。 失真的电子音在那头机械响起:“节目后面出现的那个女孩是谁?她把嘉宾全赶出来之后,为什么别墅没有机位播后续内容?” 听起来投资人并不在意节目拍摄过程肉眼可见的烂,他的关注点居然是后来的那个人。 导演瞥了眼远处和朱了了站在一起的于淼,却发现女孩不遮不掩地看着自己。后颈上的汗毛一根接一根倒立,他抬手按在后颈皮上,心里发毛。 收回视线,导演有些心不在焉,隔这么远的距离,理论上来说应该看不清女孩的神情才对,可是脑海中却清晰地映出她那双黑漆漆的眼睛。 久久没得到导演的回答,电话那头的投资人不耐烦地催促道:“你还有没有在听?下一期节目一定要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把节目直播出去,听明白了吗?” “下一期?”导演微楞,不可置信地问,“我们这扑街节目还能拍下一期?!” 兴许是太过震惊,他失声破音,惹来副导演频频侧目。 怕再次失态,他忙捂住嘴,小声卖惨:“今天直播您也瞧见了,不论是您点名要请的朱了了或是其他参加节目的素人,既没综艺感、又没梗,除了哇哇大叫就只会胡乱瞎跑,这还怎么拍?” 投资人冷笑:“你是导演还是我是导演?怎么拍是你的事情,你来问我?” 怼完导演之后,他话锋又转:“不过你放心,节目盈亏不需要你负责,待会我让秘书再给节目组追加五百万投资。我唯一的要求是如果朱了了找节目组解约,你无论如何都要把人留下,明白了吗?” “这……” “我还有事,就这样吧。” 电话那头说完就挂,导演的脸色变得难看极了。他扭过头,低声跟副导演吐槽:“你拉的这个投资商是傻逼吗?或者他是在利用我们节目组帮他洗/钱?” “你在说什么鬼话。”副导演嫌弃地看他几眼。导演抹了把脸,把投资商的意思传达给他。 听完始末,副导演心情也有些微妙,他看了看那边的朱了了,和导演耳语道:“看不出来资方为了保她,居然这么舍得花钱,看来她也不想对外宣传的那样毫无后台。” 另一边,朱了了得知于淼愿意和她一起去录制节目,心里又欣喜又难受。 她欣喜于淼愿意和她亲近,说不定以后她们会成为这世上最亲密无间的好姐妹。 但她又很害怕于淼和她一起录制这档拿命当赌注的节目,只要稍微不注意往后就会被厉鬼缠上,即便她知道于淼实力超群,可危险也真真切切存在,她不想让于淼随时处于这些危险的境地里。 许久不曾像今天这样让她左右为难,她极其勉强的挤出笑,不敢看于淼:“水水要是喜欢上节目,姐姐带你去录其他节目好不好?旅游综、慢生活综、游戏秀……只要你喜欢,姐姐一定排除万难去争取。” “这样啊。”于淼也没露出失望的神色,稀疏平常地说,“行,你去找节目组谈解约吧。” 只不过话她只说了一半,剩下一半藏在肚子里。 依照朱了了身上散不去的黑气来看,她和《灵媒带你去探秘》的纠葛远不止如此,就算她现在想同节目组解约,大概率解不了。 目送她去跟节目组谈判,又看着她带着更浓的黑气回来。她身上的郁气集结,都快要盖过那些会让人倒霉的黑气。 “怎么了?解约不顺利?”朱清樾关心问道。 朱了了黑着脸,烦躁不安地说:“导演对我有知遇之恩,他跟我打感情牌,我不好意思态度过于强硬。” “这怎么行?你是来拍节目挣钱,又不是来给他们卖命。这破节目要多少违约金,二哥帮你出。” 朱清樾说着就要去找节目组理论,却被旁边的于淼抬手拦下。 那边的导演明明什么都没干,几息的功夫他身上的黑气又浓烈不少,显然他身上的黑气和节目继续拍摄有关系。 “不用去找了,了了姐命里该有这一劫,即便躲过去,劫难也会积累下去。当你躲避过的劫难日复一日堆积在一起,它们会在你躲避不开的时候齐齐爆发,那时等待你的不再是小灾小难,而是要你命的大劫难。” 朱了了听她讲完脸色苍白如纸,只觉两股颤颤。她感觉有一把无形的刀悬在头顶,不知道这把刀会在什么时候落下,斩断她的脊椎、划破她的喉咙。 “水水你不要吓唬我们。”朱清樾心也跟着七上八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会陪了了姐上节目,你们不用担心。”于淼如是说道。 她轻弯薄唇,目光透过导演不知道在看何物。 “好吧……”朱家兄妹二人也无他法,他们只能带着沉重的心情回家。 第二天于淼拉开房门出来,正好看见朱清樾像抹游魂似的从她面前飘过。一股淡淡的黑气在他背后若有若无地显现,紧紧追随在他的身后。 “二哥?”于淼叫住他。 朱清樾转过头来,他眼下淤青二指宽,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他努力挤出笑脸,气若游丝道:“水水早。” “你这是怎么了?昨晚做贼去了?” “没……”朱清樾打哈欠,“做了一晚的噩梦,没睡好。” 于淼特地又瞥了眼他身后那缕黑气,意味深长地说:“做噩梦?” 做噩梦可勾不来那缕微弱煞气。 但她也没点破朱清樾,和他并行下楼。 倒是朱清樾在下楼的过程中,自顾自地给她说了原由:“昨晚我在微信群看见有人转发了一个特别漂亮的小姐姐的跳舞视频,没想到视频的结尾那小姐姐突然从楼上跳下去。那可是二十八楼我的天,拍摄者还特别恶趣味地将肝脑涂地的画面拍摄下来,白花花的脑子混在鲜血里,像破碎的豆腐脑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个做了一夜的噩梦,我在梦里不断重复跳楼的过程。” “嗯?”于淼摸出手机,调出微信二维码,“你加我好友,把那个视频发给我看看。” 莫大的惊喜瞬间将朱清樾那点恐慌冲走,他急不可耐地扫过二维码,直到视频转完依旧抱着手机傻笑。 于淼没管他,点开视频播放。画面中一个穿着红裙的女孩像是喝醉了似的,眼神迷离地和镜头对视。她脸颊酡红,如枝头上刚成熟的水蜜桃,细细绒毛并排,可口诱人。 她似乎是确认镜头在有效工作,踉踉跄跄后退到镜头能将她完全框住的位置。 没有音乐,没有观众,没有评审,她依旧热情而又奔放的开始翩翩起舞。 不知不觉她舞到楼顶边缘,然后化作一只红火的飞蛾,用尽全身力气朝楼外跃出去,而镜头却追随她步伐将她惨死的一幕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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