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秦七弦松了口气,原来她猜错了。 不是束缚就好。 “守山神兽是七情环蛇,身上很多环。” 小青果道:“像天目伯伯喜欢铃铛一样吗?” 东池宴:“嗯。” 说完, 他一手按住臂上银环,铃声登时舒缓下来。 小青果又摸出了手帕,“这个是我换下的鳞片, 蓝鳞叔叔织的鲛绡, 娘绣的花哟。” 秦七弦:! 乖乖…… 春风化雨都压不住你爹这冲天的火气。 东池宴脸上神情阴晴不定, 他松开捏环的手,修长的手指捏住了头顶垂下的方帕一角,缓缓、缓缓地往下拉扯,一点一点儿攥入手心。 上面,还残留着蓝鳞的一丝气息。 一股刺鼻的鱼腥味儿! 明明正盯着金色方帕,可一丝金芒都没照进他双眼, 那双本来温和了的眼眸, 再次变得黑沉沉。 他噙着一抹冷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一家三口。” 竹林为幕, 东池宴一身青衣,清隽优雅, 本如绿竹般风姿绰约,然此刻眉眼锋利,似笑非笑地朝她步步逼近,极具压迫感的同时—— 又该死的充满诱惑! 馥郁芬芳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让她神魂都有些飘飘然。 而骤然剧烈又急切的铃声,彻底与她心跳相合,像两股紧紧拧在一起的绳结,一簇火苗从绳端点燃,烧得噼啪作响。 他离得越来越近,秦七弦屏住呼吸,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时间被无限拉长,他的气息,逐渐靠近,如黄昏时刻,光线逐渐消失,夜幕如潮水般缓缓蔓上来,让人避无可避,无处可藏。 然而下一刻,她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师妹走得这么慢,等下是要受罚的。” 急促的铃声好似成了一条笔直的线,如箭矢一样直冲向天,化作了刺耳的尖啸。 秦七弦睁开眼。 被他贴近的耳朵倏地发烫。 呼出的气息宛如一簇簇调皮的火星,在她耳朵上跑跑跳跳,将她整个耳朵烧得通红! 他说完后,迅速抽身退开,接着将飞剑踩在脚下,“上来。” 飞剑不宽,双脚站在上面没有一丝多余。 秦七弦刚刚站定,想去把小青果接过来抱着,就见东池宴已经将小青果从头上取下,单手箍在了怀里。 飞剑骤然升空,秦七弦眼睛一亮,立刻伸出双手环住了东池宴的腰。 风声很大,但站在东池宴背后,她没有吹到一丝冷风。 她想将脸贴到他背上,只是即将靠近时,秦七弦感觉到他脊背绷紧,脚尖往前迈出一小步。 是不能有太多亲密接触的意思吗? 秦七弦看了一眼他手腕上箍紧的环,没有继续向他靠近,她的双手环在他腰侧,手指不安分地有了一点儿小动作。 指尖轻轻触碰,缓缓游移,又画成一个个小圈儿。 还未飞出竹林,秦七弦手心里就有了点儿汗,将捏住的那一寸衣角都润湿了。 “师兄……”她声音很轻,“你身上是什么味道,好香。” “你摘了花吗?” 东池宴以前曾摘花别到她头上。 这一次,他来接她,是不是悄悄藏了花? 只不过看到她回头看了蓝鳞一眼,就不肯拿出来送给她了? 不知为何,秦七弦觉得说出这话后,香气更浓,熏得她都有些腿脚发软。 她想靠,又不能靠,只能将他抓得更紧,都掐住了他腰间的肉。 他的腰紧实有力,肉都不好捏住。 得说点儿别的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 秦七弦又问:“乖乖还没取名字。你有什么好听的备选吗?” “我这几天想了几个,小名可以就叫乖乖,果果。大名的话,青玮、青澈、绿旖、拂绿……” “我取名不如你,赤焰、焰涟都是你取的,你给乖乖想了几个?” 东池宴低头看了一下在他胳膊里睡着了的小青果,淡淡道:“这么金灿灿的尾巴,哪里青?” 秦七弦:“……”她小声辩解:“你看他眉眼五官多像你。” 虽然长成了鲛族,可那张脸跟你一个巴掌拍下来的,精致小巧,玉雪可爱…… “秦九青。”他不喜自己的姓氏,不愿让小青果随他姓东。 啊? 他淡淡道:“七八九。” “我们那边,父君还可称为爹爹、阿爸。” 秦七弦,你为妻。 说罢,东池宴没有继续解释,灵气运转,渡于剑中。 脚下飞剑加速,很快,飞过竹林后骤然拔高,脚下峰峦叠嶂、碧水如镜,剑似游龙,在湖中投下长长的一道光影。 一刻钟后,飞剑从高空徐徐降落,离地面只剩下几丈高,时不时擦过檐下风铃,钻过低垂的藤蔓花瀑。 一朵花不知何时稳稳地插在了她发髻上,秦七弦松开一只手去摸了摸鬓间的花,笑着问:“师兄,是你替我簪的花,对吗?” 前方的人并未回答,然银铃轻摇,叮当作响,像是他欢快地应答。 最后,飞剑越过清溪和浮桥,停在了水中的荷叶上。 踏上荷叶,转眼就出现在了一个巨大的原形石台前。 石台空旷,正中间盘着一条蛇。 蛇长约三米,身子细长如竹竿,周身都是一圈一圈花色不一的环,尾巴尖儿上更是一圈银环,显然就是守山神兽七情环蛇。 听到响动,趴着的七情环蛇昂起头,丝丝吐信:“既人已带到,你先去寒冰窟修炼吧。” 东池宴仿佛没听到一般,扎根原地不动。 七情环蛇身子拔高,瞳孔竖成一线,碧绿的眼睛里好似有毒雾萦绕其中。 没有被它盯着,秦七弦都感觉到了庞大的压力,然而,身侧的东池宴仍毫无反应,神色漠然地与它对视。 许久后,七情环蛇的身子重新趴下来,它盯着秦七弦道:“来领你的东西。” 秦七弦依言上前,领得青衣一套、银环两个。 不知为何,秦七弦接过东西的时候觉得四周很安静。安静得有些诡异—— 扭头一看,却见东池宴已经走出了几丈远,他还抱走了小青果。 她忽然反应过来为何会觉得安静了。 东池宴步履匆匆、手上的铃铛却没有响动。 秦七弦连忙喊:“东池宴。” 身后,七情环蛇的嘶嘶声传来,“东池宴比你先入门,当尊他为大师兄。熟读门规,否则……” 它顿了一下,“满山的机关傀儡不讲情面。” 话音落下,秦七弦就看到石台上出现了整整八个傀儡人,它们整齐划一地迈步过来,停在了她身后。 “此后一月,将由它们督促你修行。” 秦七弦:“……” 八个傀儡人矗立在她身后,宛如背后灵。 秦七弦硬着头皮喊:“师兄,你将小青果抱到哪儿去。” 东池宴并未回头,声音着实清冷:“我能用魂力为他编织摇篮做床,你呢?” 不等秦七弦回答,他继续道:“你能让小青果长成鲛族。” 声音尤在,人已消失不见。 秦七弦神识范围内均不见其踪迹,她很清楚:这回的东池宴是真生气了,不太好哄。 就像—— 气得抱着孩子回娘家那种。 为什么呢? 恰这时,身后的七情环蛇道:“问心镜中,每个生灵都有自己的欲望,而你们手中的,皆是情环。” “情环越多,情根越重。” “情动则铃动。” “欲动则含苞,欲深则馥郁芬芳。” “跟你们大师兄相比,你这情环算是少的了。” 秦七弦转头,她从七情环蛇眼中看到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她瞬间明白为何东池宴突然就不高兴了。 他带了那么多银环。 而她仅仅只有两个,两个就算了,刚刚连响都没响。 可是—— 这不能代表她不爱呀。若是在剑上的时候她能戴上情环,必然也能响彻天际。 只是她知道场合,也擅长自我调节、转移注意力…… 换位一想,是她她也气。 七情环蛇见秦七弦哭丧着脸,正色道:“你们所在的天地大劫将临,你们更应抓紧时间、利用一切资源修炼。” “苍生门不会一次耗尽全部资源,我们只是守望旁观,并不能直接干预救世,我们给你们的,仅有百年时间。” “每一个通过试炼的生灵都将获得传承,然而,能拿到多少,取决于你们自己。” “不要耽溺小情小爱、误了修行。言尽于此,好自为之罢。” 秦七弦心头一沉,“是灭世之劫?” 七情环蛇点点头:“沧海一粟在天地间隐匿千万年,经历了数次灭世之劫。我们对灭世之劫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 “灭世之劫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苍生之劫,一种是苍天之劫。” “你们所在的天地,万族凋敝,孕育极恶之土,便是苍生劫。苍生受劫,苍天其实会尽力补救,故而天崩地裂,界域新生、灵物频出,然而……”它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苍生受劫,上天会尽力扭转局面,因此有了自然形成的两界碰撞,有了各种修真界不曾出现过的天地灵物涌现,也就是现在的浮生妖界。 这里,本该是孕育新种族的风水宝地。 却被人族和妖魔变成了厮杀的战场,硬生生将其化作了一个绞肉磨盘。 生命还未长成,便被连根拔起、便被一窝端走……成了他们修行、进阶的资源。 是此间生灵的杀戮与鲜血,摧毁了上天赐下的一线生机。 秦七弦心中发寒,她想起了一句话。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第184章 苦寒 世间混乱无序、血腥厮杀、种族灭绝、诸恶诞生。 极恶之土化作血池, 就会孕育域外天魔。 域外天魔自血池中走出,吞噬一切后沉寂消弭,对众生来说是毁灭, 对这片天地来说,却只是抚去了那些疼痛, 让它能够缓慢的舔舐伤口。 数万年的沉寂后,它将重新孕育新的生机。 这个说法,让秦七弦想起了穿越前的一些环境保护相关言论。 人类是地球上的寄生虫,如果继续污染下去,地球会启动自洁功能,就好似亿万年前的恐龙灭绝—— 现在这个修真界也差不多, 只不过它清理的方法是域外天魔。 苍天之劫同样会引出域外天魔,不同的是,苍天之劫的天魔是真的来自于域外, 从无尽虚空潜入, 靠近时便有种种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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