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门口,柯炀也省略敲门和打电话的步骤,冷着脸,直接按密码开门。潜意识里他就没把自己当这儿的外人,试问这世界上有谁回自己家还要先敲门的? 果然,她连大门密码都没改,是在等着他回来吧。 …… 他万万没想到,等着自己的会是这样的一幕。 光线随门洒出,盈满屋中的暖气扑面而来。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玄关处,与他四目相对。 那是一个好看得不得了的年轻男人,一双明眸善睐的桃花眼,微长的卷发,肤白体修。 不,也不算完全陌生。对体育圈和娱乐圈稍微有关注的人,大概都不会不认识他。 周司羿。 他穿着一套宽松舒适的家居服,脚上还是一双很眼熟的毛茸拖鞋……这身慵懒的打扮,足以说明他不是客人,他就住在这里。 这一刻,柯炀竟无比希望尹之枝已经搬走了,眼前的人是她后一任租客。可他知道不可能,因为这个人穿着他留下的那双拖鞋! 毫无疑问,周司羿就和以前的他一样,住在这里,和尹之枝同居。 几乎是一瞬息,柯炀就想通了关窍,表情变得极为难看,捏紧了拳头。 而门内的周司羿,在看清柯炀相貌的那一刻,眸光也一暗。 一开始,他以为是有小孩在楼道里玩,乱试密码。结果,密码输对了,说明是熟人上门。 可出现在门外的,却不是他认为最有可能的那个男人,而是一个他从没见过的少年。四目相对时,对方脸上还带着毫不掩饰的浓浓敌意。 门内门外,被光影和温差分割成两个世界。 但稍稍一顿,周司羿就摆出了主人家的架子,温和有礼地一颔首:“你好,找哪位?” 柯炀不接茬,冷声道:“你又是哪位?” 周司羿后面,尹之枝跑上来,看到这一幕,头皮都麻了:“柯炀?” 百闻不如一见,周司羿的眼倏地一眯。 尹之枝一现身,柯炀那刀子似的目光就找到了主人,狠狠剜向她,从牙关里蹦出一个个字:“尹之枝,解、释!” “他是……” 周司羿握住门把,微微一笑,抢在她前头,清晰地给出答案:“我是她男朋友。” 他说完,便回头看向尹之枝,温柔道:“枝枝,这是哪位?我怎么好像从来没听你说过这个朋友。” 尹之枝一咽唾沫。周司羿的神态和语气都很柔和随意,仿佛在闲话家常。不知为何,却比盛怒的柯炀更让她心惊肉跳。 为今之计,只能先保住一边了。尹之枝腿有点软,贴着墙,挤出一句干巴巴的话:“他是我以前的房客。” “房客?”柯炀抱起双臂,嘲弄地说:“原来你会和你的房客接吻啊。” 尹之枝:“!!!” 尹之枝的心率一秒飙到了一百二,整个人都要炸开了。 他在说什么啊! 周司羿抓住门把的五指骤然收紧了。可他没回头,尹之枝看不到他的表情。 “好歹我们也一起住了三个月。没想到你的新欢换得那么快,距离我搬走也才不到一个月吧。”柯炀冷冷地一扯嘴角,极力地绷着声音里不稳的颤抖,不让人察觉。他瞟了眼底下,忽然又笑了一声:“就是拖鞋换得不够快。不给你的新男朋友买双新的吗?” 空气跟死了一样凝固着。 嘴上说着毒刺一样的伤人的话,心里却觉得无地自容,因为这里姿态最难看的人,似乎是自己。柯炀深吸口气,指甲掐进手心,佯作无所谓地说:“你放心好了,我今天只是来取回我的东西的。不过,既然你家里有人,那我就改天再来吧。” “不用改天,就今天吧。”周司羿居然开口打断了他。他回头,温和又体贴地说:“枝枝,他的行李你收拾过吗?需要我帮忙吗?” 尹之枝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按理说,柯炀和周司羿碰面了,没有像她想象的最坏可能那样发生冲突,这是一件好事。可为什么,她会觉得空气闷得无法呼吸,手心一直在冒汗。 周司羿的提议,给了她一个逃离现场的借口。尹之枝心慌地应了一声,跑进去了。 等她消失在门口,周司羿才望向柯炀,歪了歪头,说:“我想你可能有一点误会。我和枝枝不是最近一个月才交往的,我们已经交往了三年。前段时间,发生了一些事,她自己搬了出来住。” 未曾想过的话,让柯炀怔在当场。 周司羿望着他,说:“她总是照顾不好自己。这段时间我不在,有你这个伴儿陪她过渡和解闷,也是好事。” 柯炀的眼底渗出了轻微的血色,手背用力过度,青筋微微蹦出。 这个人……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被他激怒。他是如此地从容,体面,滴水不漏。不管是不是在装模作样,他都成功了。 成功地嘲笑了他,是不自量力想上位还失败了的第三者。 尹之枝战战兢兢地把柯炀的行李拉出来,在周司羿的眼皮底下,递给柯杨。随即,不等她和柯炀有眼神接触,周司羿就当着二人的面,“咔”一声关了门。 不止是关门。他还不慌不忙地上了安全链条。 这下,即使是外面的人知道密码,也进不来了。 一室寂静,静得僵硬。 周司羿锁好门,拨了拨发丝,转过来,看着她,神态温柔:“枝枝不打算和我说点什么吗?” 尹之枝的喉咙咕咚一声,情不自禁地退了一步:“我……” 按理说,周司羿只是拿她当工具人,他的爱、他的关怀、他的嫉妒……都是伪装的。那么,在发现她这个工具人未婚妻疑似绿了他后,他应当也只会做出一个合格的“未婚夫”所必须有的反应,不多也不少。 周司羿在演戏,他的生气是装的。 她是知道的。 但为什么……她还是会因为他此刻的逼近而浑身战栗? 没退走几步,周司羿便似乎厌倦了这样你追我逃的游戏,猛地伸手,将她捞到眼前。尹之枝觉得自己成了被蛇卷住的猎物,气息渐促。 周司羿俯视着她,大拇指碾过她的下唇,力道有些重,平静道:“你们舌吻过吗?”
第53章 【修】 窗外雪雾靡靡, 光线青暗。周司羿的神情晦暗难明。 他的手便如他的长相一样,好看得无可挑剔。然而,被其捏住下巴的人, 却狼狈地一偏头,不敢看他, 仿佛一只落进蛇口的可怜又惶恐的落水鸟:“没伸舌头, 就是不小心碰了一下。” 她满脑子都在思考怎么解释同居的事, 没注意到,阴冷与扭曲,在眼前人的脸上一闪即逝。 说话时,两人的步伐没停。不知不觉, 她就被逼到角落, 后膝弯撞上沙发。尹之枝低呼一声, 身体失衡。 可她并没有跌坐在沙发上,而是被周司羿捞到了他怀中。 背脊贴上他火热的胸膛, 整个人都被紧紧勒着,勒进他胸膛, 笼罩在那股气息里。身上的珊瑚绒睡衣褶皱柔软起伏,紧贴着肌肤。可现在,无懈的温暖被挑破了口子,冰凉的蛇沿着肌肤爬进去了。 蛇往上爬,也不知爬到何处。尹之枝浑身微一痉挛,羞急而慌乱地隔衣下按,因紧张而打结的舌头,勉强捊直了:“你先听我解释, 我可以解释的!” “好, 你说, 我听着。” 周司羿停下了。他的声音贴着她耳朵,听起来温柔又冷静。手臂却仍箍住她,不让她转身,强硬的动作,恰能说明了他的表里不一。 尹之枝脸色通红,胸腔里那颗器官,忽快如鼓点,忽慢如蛞蝓爬行,她调整了呼吸,才说:“事情是这样的,之前我一个人搬出来住,柯炀和家里闹了矛盾,我就帮了他,借他睡了一段时间的沙发……” 她没说全实话,但也不算撒谎。然而,略过的细节本身也会带走可信度。再配上她此刻惶然羞急的神色。这番解释听起来更像一个拙劣的谎话了。 周司羿淡淡地问:“没了吗?” “没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尹之枝说完,耳廓却忽然传来温热的舔舐感。一瞬间,陌生的鸡皮疙瘩在她背上浮起。 “枝枝,你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吧。” “不听话的小朋友第一次骗人,大人相信了。第二次骗人,大人还是信了。到第三次,终于没人信她了。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只能哭着被狼吃掉。”周司羿贴着她的耳廓上,笑了一声:“这就是坏孩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撒谎的代价。” 下一秒,天旋地转,尹之枝的后背重重陷进了沙发里,一只手撑在她脸旁。她蜷起身体,四肢却被展开,静止的蛇又开始爬动了。 这时,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响起来。二人同时一顿。周司羿原本置若罔闻,可它锲而不舍,一直打一直打。 他稍微平复了下喘息,分开双腿,跪在她腰上,将手机放在耳边,淡淡道:“喂。” “是我,你在哪里呢?现在马上回家一趟,石油集团那项目出了些状况,我要你马上跟我去一趟港城。” 房间里很安静,尹之枝又离得近,虽然对话内容没有完全听清,可她认出那是周学谦的声音。 周司羿沉默良久,才挂断电话,从她身上翻下去了。 “午饭记得热一热吃。我有事出去几天。” 周司羿背对她,留下这句话,换了衣服,就离开了。 . 两小时后。 周司羿坐上一辆泊在路边的车。 周学谦早已坐在车子后排,有些不满地瞥了周司羿一眼:“你这段时间是怎么回事,从C国回来后,就老是不见人影。” 周司羿望着窗外,心不在焉地说:“我有点事。” 前座助手递来文件,周学谦看也不看,就递给他,聊起了公事:“这次海洋石油集团的招标项目,要是能拿下来,我们就会得到源源不断的资金和资源。你那几个叔叔和姑姑也对这个项目虎视眈眈,哼……听说顾逢青也有动作了。”说着,他冷笑一声:“想从我嘴里撬走这块肉,也得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周司羿翻着项目书,没说话。 周学谦话锋一转:“还有,和岳家的丫头解除婚约的事情,你打算什么时候正式公布?” “不急。” “怎么,拖了那么久,难道你还不想公布?”周学谦无法理解,皱眉看着他:“当初我们两家不立刻公布消息,主要还是因为时间离岳老太太生日宴太近,你俩突然分手,难免会惹来风言风语。本来说好等你从C国回来就公布的。后来又依了你的意思,再等一等。这一拖又是半个月,你究竟想拖到什么时候?你条件这么好,一直拖着,就不打算谈下一个了?” “爸,你不如有话直说。” “海洋石油的项目,光靠我们去争,赢面不够绝对。我计划和港城的进出口大王韩立恒组成联合体竞标,去撬动这个项目。”“韩立恒的千金这个月回国了。这次去港城,我们也会见到她。听说他女儿也是在C国长大的,严格来说,还是你学妹,可惜,她转校时你已经回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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