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好似破了个大洞,刺骨的寒风化作利刃往进嗖嗖惯着,将窟窿割的越来越大,每一寸血肉和骨髓都凉到极点,痛到极点,滚烫的泪冲破眼眶,一行一行潸然滑落。 阿梨,阿梨... 他的拳头越攥越紧,紧到指缝间浸出血红的细流,在幽碧晦暗的光线下,妖冶夺目。 只见他眸中一厉,霍然站起来,闭上眼眸再次念动咒语,寒风中,他身若孤松,血红的衣袍伴着凌乱的发丝烈烈飞舞,好似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阴鸷无比。 片刻后,他再度回到了重华宫,毫不犹豫地催动乾坤镜。光芒大盛之时,半空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明亮的闪电划破天空。 “轰隆!” 霎时间,电光四射,穹顶上传来木头断裂的声音。 “砰!”两根断裂的房梁重重砸在地上,无数碎屑纷纷掉落,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烧焦的气息。 银川心中一提,抬头望去,透过弥漫的黑烟,穹顶上出现了一个硕大的窟窿,暗淡的天光从上面照了进来。 他蹙起眉头,抿了抿唇,再度催动乾坤镜。 “不可!” 关键时刻,天后忽然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连忙打断他,满脸焦急:“帝君可是已试过三次了?” “嗯。” 天后重重锤了锤拳头:“果然!帝君,请随本宫去琅琊台走一遭。” 银川眉心一紧:“可是补天石生了异状?” “帝君一去便知。” 见她神情凝重,银川心中生出不详的预感,连忙将乾坤镜收入袖中,刚站起来,腿上传来蚀骨的剧痛,他眉头一皱,额上冷汗涔涔。 “帝君,你...”天后朝他腿上看了看,眼里露出担忧。 “无妨。” 银川吸了口气,挥手将身上染血的旧衣换去,才强撑着走下台阶,和天后一道飞往琅琊台。 琅琊台位于三十三天外,是整个天界最高之处,山峰险峻,寒风烈烈。 登上琅琊台之后,银川放眼望去,遥远的天际霞光若锦,浩渺无垠,最吸人眼球的是苍穹正中那九颗五彩石,流彩灼灼,耀目异常。 正西的那颗微微震颤,有两道明显的裂纹。 看到裂纹,银川瞳孔一缩,拳头骤紧:“何时生的异样?” 天后沉声道:“据仙官说,一刻之前,补天石便生了异动,但不太明显,直直方才突然大动,遂有了这两条裂纹。” 银川薄唇紧抿,眸光越来越沉。一刻之前,正是他第二次动用乾坤镜之时,难道这真的是天谴... 天后叹了叹,举目望向天际:“二十三万年前,紫萸神女发现补天石将碎,竭尽全力寻找补天之物,后在魔界遇到了你。你的元神昊天石乃是绝佳的补天之物。” “但神女怜你孤苦,无论如何都肯拿你补天,甚至为此与几大帝尊拔剑相向,最后不惜以身犯险,入九幽之境,从太阴真火中另取了混沌石,才将天补住。” “那次她九死一生,整整昏睡了三万年,昏死前曾敕令三界,自此之后,你银川便是她唯一的弟子,谁都不可以动你!她护徒之心,足令天地动容。” “如今帝君若一意孤行,只怕整个三界都将生灵涂炭!你忍心看着她苦心孤诣,耗费数万年的心血毁于一旦吗?” 说着眸光陡锐,拱起手,端端地跪下去,满脸恳切:“收手吧,帝君!” 银川脊背一僵,拳头越攥越紧,眼底浮浮沉沉变幻了数度,始终没有言语。 天后抿了抿唇,叹道:“本宫知道你放不下梨霜,说起来我也很喜欢她...若能救她的性命,别说乾坤镜,哪怕西天佛主的迦若宝境,本宫也会替你求来。” “只万事难两全,梨霜和三界你只能选一个。紫萸神女心怀苍生,悲悯天地,你当真要让她九泉之下也难以瞑目吗?” 银川眸底一颤,胸口好似被巨石狠狠砸中,五脏六腑都绞成一团,迫得他几近窒息。 师傅,他的师傅... 若她面临今日的困境,她会如何抉择?是救心爱之人,还是救天下苍生... 他立在那里,耳畔风声大作,他却什么都听不到、感觉不到,只觉得自己好似坠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看不到一丝光线。 身体也随之一寸寸冷下去,冰凉入骨。 银川眼眸渐红,腿一弯,颓然跪倒在地,凄冷的风吹得他发丝乱舞,覆在他惨白的脸上,破碎得好似一张布满裂痕的薄冰。 望着他微偻的身影,天后慨然一叹,举步走到远处,悄然候着。 台上寒风阵阵,刮得人生疼,可银川却一动不动,如木偶般跪着。过了许久,他指节微动,曲翘羽睫颤了颤,缓缓抬头。 “你走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帝君...” 天后眸中微松,见银川支着地面,强撑着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好似用尽了全身的气力。站定后,他眸光一厉,猛地把手插进胸膛,将心挖了出来。 刹那间,鲜血飞溅,红色的物体触目惊心,将他的手都染红了。他扯了扯唇,身子一软,再度跪倒在地,脸色煞白,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滚滚直落。 天后大惊失色,慌忙飞过去,施法封住了他的血脉。 “帝君!你这是做什么?” 银川深吸了口气,死死攥着拳头:“我本昊天石,用我的心修补裂缝,最是合适。”说着强自压住胸口的翻涌与疼痛,挥手将心打入补天石,刹那间,光芒大盛,血红的心逐渐融入补天石。 望着那血红的被吞噬的物体,天后双眸一震:“为何...只有半颗?” 银川挑起矜薄的唇角,眼底闪过一抹刺痛,却没有言语,只全神贯注输送灵力,待心与昊天石完全融合,才收力。 望着快速缩小的裂缝,天后眸光大亮,正要说话时,却发现最末端有两条细小的裂缝,直至最后也不曾消失。 “这...”她瞳孔一紧。 银川薄唇微抿,叹了叹:“昊天石本世间至坚之物,却有一物,可摧之。” 天后愣了愣,脑中飞速运转:“难道是...” 银川没有言语,只捂着胸口,颤巍巍往外走,脸上满是凄凉。 “帝君...”天后下意识伸出手,银川却止住了,一步一步,摇摇欲坠,脸色惨白的可怕。 走到崖边时,他回头朝补天石望去,眸底泛过阵阵暗涌,似针在扎着。 昊天石无坚不摧,唯有情,可摧之... 他勾了勾唇角,眼尾泛起一丝猩红,深吸了口气,头也不回地跃入云海。 下去之后,银川并未回重华宫,而是沿着蜿蜒的宫巷,循着记忆走过梨霜曾走过的每一条小径。 莲池的水、树下的石桌、瑶池的回廊... 每一个角落,每一块砖石,都蕴着那熟悉的浅淡的香甜。 他强撑着缓步前行,每一步都好似走在刀刃上,异常沉重,脸色越发惨白,嘴角也溢出了殷红的血,可他始终没有停,纵然摔倒了,也立刻爬起来,扶着墙继续往前走。 最后,他去了司命府,望着幽静昏暗的庭院,他甚至能想象到,梨霜和昊京闲庭信步、焚炉煮茶的情形,她言笑晏晏,灵动的好似一只飞舞的蝶。 多好啊,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银川扯了扯唇,眼底蕴满了无尽的凄凉与悲苦,咳了咳,殷红的血大股流着,擦都擦不尽,凉风乍起,吹得他发丝飞扬,几乎立不住了。 他眉头紧蹙,死死抓着栏杆,才勉强稳住身形。凄冷的月色他,他身形单薄如纸,扶着栏杆的手纤瘦惨白,每走一步都踉踉跄跄,好似一碰就碎的枯叶,充斥着枯萎前的衰败凄冷。 半晌,他终于走进梨霜的屋子,屋内寂静无声,隐隐绰绰,几缕惨淡的月光透过窗户映在桌上。桌面平展光洁,那晚的酒瓶早已被人收走,空气中弥漫着浅淡的幽香,再不复那晚沉醉的气息。 物去人非,如今只剩他一人了... 银川自嘲地勾了勾唇,眼角一红,无力地瘫坐在桌畔,眼角泛起点点的水泽。 忽然,他背后微风乍凉,耳畔传来熟悉的、微醺的声音。 “帝君,是你吗?” 银川身子一绷,整颗心都亮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所以女鹅不是被男主复活的。
第34章 银川死了? (是我的...心上人...) 他连转头, 迷蒙的夜色下,梨霜立在门口,眸光楚楚, 颊上染着熏染醉色。 银川心口蓦地收紧,刚站起来,女子已飘到跟前,用食指堵住了他的唇, 眼尾泛着水泽:“嘘, 别说话。” 眼前的情形如真似幻, 与记忆交映重叠,如刺刀扎进他胸口。 梨霜吸了吸鼻子, 眼眶泛红:“帝君,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是我做的不够好,还是因为我的身份太过卑微...” “不是的!” 他下意识伸出手,不料梨霜却退了一步,抹了把眼泪,笑容里含着半分凉薄、半分慨然:“也罢, 不喜欢就不喜欢吧, 青鸢说了, 这世上的好男儿多得是。” “所以,我不喜欢你了,再也不喜欢了...” 她长长一叹, 如释重负的笑了笑,转过身, 迎着月光大步离去, 身姿盎然, 微风吹起她洁白的裙裾,飘飘然若回风流雪。 银川身上都寒,匆忙追上去,却被门槛重重绊倒,他颤抖地伸出手,满眼眷恋,然而庭院深深,夜幕沉沉,哪里有半个人影。 他胸口似被利刃戳了进去,用力绞着,连骨头缝都是疼的。 “阿...梨...”银川颤着唇,眼眶猩红,蕴满了无尽的绝望与痛楚。忽然胸口一阵翻涌,猛地喷了口血。 殷红的液体淌了满地,如同灼灼绽放的彼岸花,绚烂夺目。 银川趴在那里,气息越来越弱,瞳孔也失了焦距,手一垂,躺血流里一动不动,脸上透着灰蒙蒙的死气。 不远处,两个仙侍远远窥视这这边,见他情况不对,迟疑了片刻,悄悄走到近前,探了探他的鼻息。 一探之下,两人脸色大变,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不好了,银川帝君薨了!” 尖利的声音刺破夜空,惊得鸟雀齐飞。 . 半柱香后,药王殿。 天帝瞥了眼榻上毫无气息的银川,眉头紧蹙:“到底是怎么回事?” 药王身子一哆,慌忙跪下,额上冷汗直冒:“回禀天帝,上次帝君于重伤之际,妄用镇元丹,微臣虽勉强保住他的性命,但他实际上已弱如丝弦。” “如今他三次催动乾坤镜,又挖心补天,已是经脉脆断,油尽灯枯了...” 听了他的回答,天帝眸光一沉,盯着银川的尸体,拳头越攥越紧。 霎时间,整个殿宇如同被冰封住了,没有半点气息。 众仙都冷汗涔涔,大气不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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