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霜和面,沧凌帮着洗菜、生火。 说话的间隙,沧凌看到梨霜鼻尖沾着零星的白灰,唇角一勾,忽然抓了把面粉,往她脸上抹。 梨霜一愣,朝水缸里看了看,见自个儿成了大花脸,腮帮子一鼓,也抓了把面粉往他脸上抹。 沧凌嘻嘻哈哈,一边躲,一边继续抹她。 一时间,僻静的厨房里响起欢畅的笑声。打闹间,梨霜把沧凌逼到案板上,将手他脸上抹。 感受着身前柔软的压迫,沧凌眸光一恍,不自禁地抓住她的手腕,一时间,四目相对,空气中突然升起异常的燥热。 沧凌喉结滚了滚,眼底蕴起一股暗流,越来越汹涌。 “丫头...”他薄唇微颤,声音有点沙哑。 迎着他深邃的眼眸,梨霜莫名有些慌乱,下意识往后退,不料腰上一紧,却被沧凌搂住了腰肢。 “快松开!”梨霜咬着红唇,挣了挣,颊上泛起涨红。 可沧凌非但没放,反而扼的更紧了,他咽了口唾液,情不自禁地靠上去,眼底火光灼灼,几乎要将她吞噬了。 梨霜身子一绷,面上露出薄愠,正要推他的时候,门外传来“啪嗒”一声。 二人转头望去,却见银川立在那里,银发染霜,白衣胜雪,身形清瘦,腰肢削窄,明亮的光华从他身后照进来,将他的脸掩在隐隐里,看不分明,袖中的双手却攥的发白,瘦窄的腕上青筋隐隐凸起。 而他脚下躺着一只竹篮,里面的果蔬香烛散了满地。 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梨霜却觉得他的目光似漫天冰雪,沉沉压过来,透着浓浓的悲伤与寒凉,让她有些不自在。 她连忙沧凌怀里挣脱,抹了抹脸上的面粉,黛眉微蹙:“你是谁?” 银川双手一紧,从逆光中走出来,苍白的脸颊很是消瘦,眸光颤动深深锁在她身上,蕴含了千言万语。 “阿梨,是我...” 梨霜简直无奈了:“我知道你是你,我是问你的名字,罢了。”他叹了叹,拉着沧凌往外走。 对于突然出现的银川,沧凌原本是很警惕的,但是看梨霜这个反应,顿时舒了口气。 而银川望着二人的交握的手,眸中一揪,倏地扼住梨霜的手腕,朝沧凌冷声道:“松开!” “凭什么!”沧凌唇角一勾,挥起拳头,重重打过去,却被银川抬手挡住,二人旗鼓相当,一时间互不退让。 见此情形,梨霜很是不悦:“放开我!”她挣了挣,可银川却死死攥着。梨霜本就对他没多少好感,现下被他这番冒犯,一口怒气冲上来,抬手便给了他一巴掌。 “啪!” 干净利落,清脆响亮,扇得他脸上露出一抹红痕。 银川愣了愣,颊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可他却无知无觉,瞬也不瞬地凝着梨霜,眼底似刀在绞着。 “你...当真不记得我了?”他薄唇微颤,发出沙哑而颤抖的声音。 梨霜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是什么了不得的人吗?谁都要认识你!” 银川身子一晃,缓缓松开手,胸口处好似被剑戳了个大窟窿,刺骨的寒风呼呼倒灌,吹得心底渗凉透骨。 曾经,她心心念念、朝思暮想的都是他,如今好不容易死境逢生,他甚至还不曾和她好好说句话,问一问她是如何活过来的,她却一巴掌将那些过往打的粉碎。 银川啊!她不爱你了,终究是不爱了... 难道这就是你所求的吗? 他勾了勾唇,无力地靠在门框上,猩红的眼眸蕴满了无尽的凄凉与绝望,比凌虚崖的风雪更冷更寒。 尔后深吸了口气,含着泪强扯出一抹微笑,朝梨霜微微躬身,竭力稳住喉中的颤抖。 “在下银川,初次见面,望姑娘...海涵...” 作者有话说: 最好别见,哼!
第38章 她否定了过往 (“你当真这么认为?”) 梨霜凝了凝, 眼睛睁得大大的:“什么!你就是那个银...银什么来着?” “银川。”男子补充。 “对就是你!”梨霜叉着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问:“这院子可是你的?” “不是。” “那你可曾看管过这院子?” “不曾。” 连珠炮弹的追问, 都得到了否定的回答,梨霜黛眉紧蹙,脸上露出不悦之色:“既是如此,你怎么能未经允许, 把墓建在我家里呢?” 若说这院子荒废了也就罢了, 可这里明明井井有条, 看着就是有主的,他这样做可不合情理, 毕竟若非血亲,但凡正常人, 都不想沾染这晦气。 听她提起这茬,银川喉间一滞,拳头紧了紧。 “姑娘教训的是,我这就把内子的墓迁走。”他拱拱手,眼皮微低, 曲翘羽睫眼住了眼底的神色。 “这还差不多。” 梨霜撇撇嘴, 眸光软了几分, 朝地上扫了扫:“还有这些,别忘了。”说罢当先迈出门槛。 沧凌朝银川得意地笑了笑,也跟了出去, 二人有说有笑,往院里走去。 望着骄阳下, 女子娇俏的身影, 银川眸中一刺, 下颌越绷越紧,尔后弯腰拾起地上的菜篮与果蔬,却放在灶上,并未带走。 到了外边,银川径直走到不远处的大树下,伸手拂了拂冷硬的墓碑,眼底闪过沉沉暗涌,拳头一紧,将石碑捏的粉碎。 既然正主已经回来,这墓也就不需要了。 见他如此,梨霜却愣住了,连忙跑过来:“你这是作甚么,不过就是让你迁个墓,你用得着生这么大气吗?” 银川一怔,轻然笑了笑:“你误会了,这墓碑风吹日晒,早已破旧,我是想立个新的。” “哦。”梨霜微微颔首,又问:“话说回来,你为何把你妻子的墓立在别人家里?” 银川面上一滞,眼底闪过缕缕云烟,幽幽道:“因为对她而言,这里...是很重要的地方...” “重要的地方...” 梨霜喃喃自语,下意识朝沧凌瞥了瞥,心道还真让他说中了。 片刻后,银川蹲下身子,隔着土摸了摸埋在土里的棋子,眼眶一酸,心底好似打翻了百味瓶,酸楚、潮湿,又夹着一丝侥幸。 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薄唇微扬,挥手将坟包消去,露出里面的匣子,随后弯腰抱了出来,小心翼翼,仿佛捧着的是稀世珍宝。 站稳后,朝梨霜望去,见她立在那里,神色淡然,一副置之事外的模样。 银川双手骤紧,吸了口气,压住眼底的酸涩,缓步往外行去,堪堪走了几步,身后传来女子的喊声。 “等等!” 他面上乍亮,连忙回身,见梨霜快步走过来,将手递到他面前,纤细白腻的玉指沾染了些许尘土,掌心里放着一颗白玉棋子。 “这是你的吧?” 方才她隐隐看到土里似有什么东西,便挖了出来。 银川呼吸一紧,眸中似针在扎着,方才他之所以没有挖棋子,便是想让它留在这里,多陪陪梨霜,如今看来却是不行了... 他颤抖地伸出手,触到她掌心的那刻,指尖传来柔软熟悉的温度,似春风化柳拂入心底,泛起沉沉的醉意。 他指尖微曲,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将棋子拿开。 “多谢。” 梨霜淡然一笑,转过身,走到石桌旁坐下,和沧凌说着什么,微风中,她鬓边发丝微动,脸上蕴着明媚的笑意,眉眼弯弯,梨涡清甜。 瞳孔里的身影颤了颤,银川好似陷入了幽深的碧潭,整颗心随着那笑容越陷越深,溺得心跳都变得轻飘缓慢。 沧凌瞥了瞥银川,眼底闪过一丝冷色,抬手拂了拂梨霜的鬓发。感受着耳畔的异样,梨霜身子一绷,下意识往后缩去,不料沧凌却抓住肩膀。 “别动。” 她愣了愣,颊上泛起微红,见沧凌将手收了回去,指尖衔着一截细小的枯枝。 “哦。”梨霜舒了口气,不自然地笑了笑。 望着这一幕,银川胸口似被利箭戳了进去,泛起绵密的痛意,连呼吸都是痛的。他死死攥着拳头,腕上青色的血管隐隐凸起,明明想要离开,可双腿跟灌了铅似的,分毫也挪不动。 那边,梨霜似乎是有所察觉,转眸望过来,见他目光酸楚,似凄风冷雨般越漫越浓。 她微微一怔,朝左右看了看,确定他是在瞧自己后,下意识扯了扯沧凌的袖子,低声道:“他作甚么那么盯着我,难道我欠了他许多银钱?” 沧凌差点没笑出声来,指了指自己脑袋,用力憋笑:“估计他这里有病。” “奥。”梨霜点点头,再看向银川时,眼里露出同情之色。估摸着他是痛失所爱,才神志不清发了癔症。 “那个...”她掩嘴咳了咳,走到近前,双手一负,端起青梧说教他时的架势:“兄台,逝者已矣,你也莫要太过伤神,该往前看才是。” 银川眸中一揪,胸口似被巨石重重撞了,沉闷拥堵。 “你...让我往前看...” “是啊,人死不能复生,你纵然沉溺在过去,又有什么用呢?” 银川薄唇一抿,眼底浮浮沉沉:“可她若有一天能活过来了呢?” 梨霜凝了凝,心中暗自嘀咕:人死了哪就能那么容易复活,就连她那也是沧凌费了两千多年,才救活的。 面上却笑了笑:“若是这样自然很好,只生死伦常总有规律,只怕她纵然活了,也忘记以前的事了。” 就比如她。 银川拳头骤紧,死死抠着匣子:“可我若不想她忘呢?” 梨霜叹了叹,耐着性子道:“既然忘了,那便是上天注定,再怎么强求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银川眸中一揪,忽然朝她逼近:“你当真这么认为?” 梨霜蹙了蹙眉,下意识拉开距离,神色冷了几分:“自然,若明知没有结果,还一头撞到底,那便是自取灭亡,是傻子!而且她若思慕你甚深,想来是不会忘记你的,若忘记了,那段记忆对她而言,想必也不太重要,既然如此,你何必还揪着不放,自讨苦吃?” 迎着她淡漠的目光,银川心里似无数绵针齐齐扎了进去,密密麻麻,痛意越揪越深。 当初他忘了她,梨霜就如此刻的他一般,揪着过往紧紧不放,最后落得身死魂消的下场。如今这番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就好似一阵寒风冷雨,将那段炙热、刻骨铭心的过往的吹得干干净净、无影无踪。 她...否定了她曾不顾一切,也要捧出的滚烫的真心... 银川挑了挑唇,眼眶酸涩的像是被针扎了,滚热的泪在眼尾打转。他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去,捧着匣子一步一步往外走,双腿好似走在刀尖上,每走一步都痛的发颤。 天色渐暮,如血的夕阳透过山头映在他身上,衬得他消瘦的身影越发苍凉萧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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