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霜深吸了口气,低下头:“沧凌,对不起。” 沧凌心口一凉,整个人好似坠入了冰湖,双手随之收紧。他挑了挑唇,松开手,眼底充满了凄凉与自嘲。 也罢,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梨霜心里满是愧疚,正想回身说点什么,身后却传来他沙哑颤抖的声音:“别回头。” 他似乎在强力压抑着什么。 梨霜抿了抿唇,只好站着不动。夜风沉静,徐徐拂过,周围除了蝉鸣,再无声息。 “沧凌。”她试探地唤了唤,身后没有反应,她犹豫了片刻,终是回过头,却发现身后空荡荡的,哪还有半个人影。 她心口一沉,知道对方不愿意见她,静默片刻,只好举步往船舱行去。 片刻后,不远处的暗影里,银川走了出来,他望着二楼那个渐行渐远的声音,眼底晦暗难明。 翌日清晨。 梨霜洗漱之后,走到隔壁敲响门扉,然后屋内却没有回应,想着昨晚的事,她害怕沧凌会出意外,连忙推门而入,却发现屋里空荡荡的,只有桌上放着一封信。 她怔了怔,走过去展开,见上面写着一行苍劲的字。 我走了,你不用担心我,我可是西荒妖王,等我想通了,会回来看你的。 沧凌素来目空一切,从未被女子拒绝过,而且还是两次。他一定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她,所以才离开。 梨霜叹了叹,将信叠好,心里百味陈杂。她走到窗畔,望着浩渺如烟的湖泊,忽然觉得很是寂寥,如今她只剩下自己一人了。 昊京走了,沧凌也走了。 不过也好,只有如此,他们才能有新的开始。 发呆了许久,梨霜最终决定还是回芒砀山,毕竟那里才是她的家。 几日之后,她终于回到芒砀山,如同往日那般,过着平淡的生活。只她发觉一件事,每当有什么东西短缺了,第二天那东西就会恢复原样,比如水缸里的水,或者院里死去的家禽。 她一开始以为是沧凌,但按照他的作风,若是回来,必定已经想通,绝不会这般鬼鬼祟祟。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银川。 发现这件事,梨霜只蹙了蹙眉,懒得理会他,因为她知道,戳破也没有用,只会惹得他来纠缠。 这日午后,她去市集采买,打算给屋里添置几件家具,刚走到半路,就看到一只熊精在欺负一只兔精,本着道义,她立即出手相帮,将兔精救下。 岂料她刚刚扶起那兔精,对方就在她面前一挥,鼻尖传来一股腥臭,她眼前发黑,身子一软,失去了意识。 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处在一个昏暗的山洞里,远处的烛光如豆,照不清洞内的景象。 外面隐隐传来一阵兵戈之声。 “放了她!” 梨霜一惊,是银川的声音。 “做梦,你杀我阿姐,我要你偿命!”是那只兔子精。 “本尊并未杀过兔精,你认错了。” “就是你!”兔子精大喊,声音里满是愤怒:“我阿姐是一尾黑鲤,唤作殷玥儿,我亲眼看见你杀了她!” 梨霜怔了怔,脑海里浮现出遥远的记忆。 殷玥儿...黑鲤鱼...是梨园里为救情郎夺人精魄的妖怪! 沉思间,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洞门轰然倒塌,光亮乍现,梨霜本能地闭上眼睛,再睁开眼时,逆光中,银川迎风而来,白衣飘飘,白发如霜,似昆仑山的雪莲绝世独尘。 梨霜黛眉微蹙,想站起来,却浑身酸软。 “阿梨...”银川薄唇微张,正要过来,却见光影一烁,兔子精已闪到梨霜跟前,猛地扼住她的喉咙。 “你再近一步,我就杀了你!” 银川拳头一攥,眼底杀气毕现:“你想作甚么?” “无他,只要你死!”兔子精下巴一昂,眸中寒芒陡厉。 银春蹙了蹙眉,咬紧牙梆:“好!”说着,唤出佩剑猛地插进胸口,他眉梢一颤,嘴角溢出殷红的血。 “不够!” 银川眸光一寒,拔出剑刃,再度插进胸口,鲜血飞溅,将他白衣染得触目惊心。 望着他这幅模样,梨霜的眉越皱越紧。 “你走,我说过,你我再不相欠。” 她既不想与他有什么牵扯,更不想承他的情。 银川没有言语,右手一爪,凝起强大的灵力,猛地拍上自己天灵盖。伴着“咔嚓”的响声,他身子一僵,噗通跪在地上,哇地吐了口血。 他捂着胸口,脸色白若烫金,语声虚弱至极:“你,说到...做到!” “自然!只这样还不够。”兔子精冷笑,从怀里拿出一把赤红的匕首:“这是销魂刃,待你灵魂出窍时,一刀插进胸口,介时你魂飞魄散,我保她黯然无恙。” 听了这话,梨霜怒了:“你姐姐作恶多端,他不过是替天行道,他已自伤到如此地步,你还不肯放过他!” 兔子精勾了勾唇角,拿匕首在她颊上比划着:“我听闻璧月仙子曾痴恋银川帝君,他却为了别的女子要剜了你的心,还逼得你跳下诛仙台。” “你落得那般下场,居然还放不下他,当真是愚不可及!” 梨霜喉咙一梗,冷声道:“我没有放不下,我与他早已桥归桥路归路,我此生再不想与他有什么瓜葛,更不想欠他!” 望着冷玉似的面容,银川眸中一揪,胸口似被滚轮反复碾压,碎的血肉模糊,剧烈的疼痛顺着血流蔓延至每一寸血肉和骨髓,连发丝都是痛的。 他深吸了口气,扯了扯唇,口中的血不断流出,红的刺目。 “无妨,忘、忘了我也好...” “只是我以后再、再也无法...保护你了,沧凌,沧凌是个好人,去、去找他吧...” 他的语声断断续续,虚弱的好似一阵微风,发红的眼眸蕴满了泪水,交织着凄凉悲痛及深深的不舍。 “假惺惺!”兔子精满脸不屑,将销魂刃往他身前一扔。 银川瞥了眼地上匕首,颤抖地捡起来,朝梨霜笑了笑:“阿梨,再见了...” 梨霜呼吸乍紧,胸口似被撞了一下,见他闭上眼眸,将匕首朝胸口猛地插去。
第52章 师傅和梨霜 (此生绝不做代替品!) 电光火石之际, 梨霜胸口一揪,浑身大震,只觉自己陷入一片虚无当中, 眼前聚起白茫茫的雾,倏忽间又骤然消散。 不远处,有一面半透明的光镜,她看到银剑似箭矢, “哆”的将银川手里的销魂刃击落。 紧接着, 光镜转动, 露出兔子精愤怒的脸庞。 “你找死!”她眦着兔牙,双眸赤红, 恨得将“她”吞吃入腹,下一刻, 却被一只手重重拍在她心口上。 “砰!”她喷了口血,沉沉地摔在地上。 光镜则越来越近,兔子精的脸随之放大,眼底满是惊愕与恐惧:“你...你要做什么!” 梨霜看到一只手按在兔子精天顶,将灵力输入她体内, 兔子精一惊, 想挣扎却动弹不得。 紧接着, 她耳畔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你身中火毒多年,方才那一掌,已逼出你胸间积血, 此刻我替你打通任督二脉,灌入灵力驱散火毒, 往后只要你静心养心, 勿动嗔痴杀念, 自当无虞。” 兔子精满脸不可置信:“你为何要救我!” “你阿姐为情滥杀是因,川儿替天行道是果,而你今日为阿姐复仇,则是川儿的果,而我打赏你则是你的果,因果循环,生息不灭。你虽属妖类,但本性善良,望你早日放下执念,超脱轮回,得登仙界。” 话音落下,那只手缓缓收回,兔子精身子一颤,强撑着站起来,试着运了运灵力,腹中火毒果然已尽数驱除。 她眉头一皱,眼底似山海翻覆,跌宕转圜,片刻后,她双眸一闭,噗通跪在地上,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仙子慈恩,小妖在此谢过,我与银川帝君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说罢站起身子,朝银川看了看,转身就走,背影潇洒果决。 光镜在此转动,映出银川的惨白的脸,他跪在那里,摇摇欲坠,却红着眼笑了笑,强撑着拜倒在地。 “师傅...” 梨霜一怔,整个人好似被雷劈了。 银川的师傅只有紫萸神女一人,可她早已死了十几万年,银川怎么会叫那人师傅,而她现在被困在这虚无缩在,不能动,不能说话,一切到底是怎么了? 光镜迅速移动,一双手扶住银川,将他搂在了怀里,将灵力不断灌入他体内。 银川连忙按住那只手:“师傅,我不成了,别、别再耗费灵力了...” 他失了整颗心窍、半颗元丹,之前又屡次在生死之间徘徊,身体早已千疮百孔,尤其他为了早日恢复灵力,用了那样饮鸩止渴的法子,如今天灵已碎,精元尽泄,已是苟延残喘,用不了几日变回薨逝。 “闭嘴!” 那只纤细白腻的手骤然收紧,将大股灵力输进去。 银川却不愿意,死死抓住那只手,他抬着头,眼里满是愧疚,语声虚弱:“当年,师傅是为了救我,才身死魂消。在九幽之境,你又为了我耗费大半灵力,再这么下去,师傅总有一天,咳,会油尽灯枯...” 光镜微转,落在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复又映出银川的脸。 梨霜耳畔传来怅然又温柔的笑声:“我本就死过一回,又何惧再死一回。川儿,你老实告诉我,你的另一半元灵去了哪里?” 银川一怔,眼皮微垂,抿了抿唇,沉默不语。 “罢了,你不说我大抵也知道,只是川儿,你明知道自己失了一半元灵,还要打碎天灵,你就不怕真的魂飞魄散吗?” 银川抬眸,惨白的唇微微扬起,眸光似水:“怕的,但只要你们好好活着,就值得...” 梨霜一愣,脑海里火光飞逝,为什么是“你们”? 纤白的手随之收紧,光镜也变得模糊,如同蒙了层水雾。 那只手拂了拂银川的头发,语声温柔:“你说的很好,只要值得,便是最好...” 说着指尖在银川额间一点,红色光束涌入他体内,银川则僵住了,动弹不得,唯有一双眼眸越发猩红,写满了抗拒与歉疚。 良久,光镜一震,梨霜只觉天旋地转,视线再度清晰时,她看到的却是银川关切的脸,那个角度,似是银川将“那人”抱住了。 “川儿,你长大了...”那只手拂着他的脸,轻柔如风。 银川一僵,手抬了抬又放下了,泪水却越涌越深:“是的,我长大了,如今已是天界的战神,是你期望的样子。” “战神...真好...真好...” 语声渐渐低落,那只手缓缓垂落,食指内侧有一个细小的疤痕。梨霜脊背一凉,胸口似被巨锤砸中,在银川震颤担忧的眼眸中,身子一震,眼前大雾弥漫,散尽时,她已躺在了银川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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