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种时候,她需要故作神秘,将问题抛回去,让对方先自乱阵脚。 秦岩更加心虚,慌得根本不敢看她,“问我做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连云掌门是天凤仙门的一把手,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他是你爹,他向来坚持纯正的仙族血统,他都做了些什么,你应该最清楚啊。”清清的手指勾过鬓边的一缕发丝。 连云掌门上位以来,着手清理仙门中的异类,主要针对的就是身上怀有妖魔血统的弟子。 她说得都是实话。秦岩多少也会对他爹的行为展开联想。 不错,她居然能熟练地运用挑拨离间这招,将矛盾转移到他们父子之间。 “多亏我和夫君情比金坚,才没那么容易着了你们的道。”清清微叹一声,她前进一步,秦岩就退一步,差点脚步踩空,滚下楼梯。 秦岩颤抖着手臂搭住灵木扶手,眼神里含有秘密被捅穿后的恐惧,又有几分释然。 没错,他的心底确实藏着一个秘密。 当年,他爹还是天凤仙门三把手的时候,就担心白泽未来对仙界是个大威胁,不希望仙门其他弟子与白泽走得太近,以免被引入歧途。 清清被白泽带回仙门后,她不信任仙门其他人,日常修炼都要待在白泽身边。 于是,五百年前,他爹动用仙门禁术篡改了清清的神识,让清清站到他爹这边,憎恶那些身怀妖魔血统的弟子,好让白泽将来孤立无援。 秦岩每每见到清清,都要要昧着良心给清清灌输他爹给的那些说辞,总是很难受,可他又不能跟他爹过不去。 再这么下去,他都要怀疑自己会被憋死。 这下好了,清清师妹知道了事情原委,想起五百年前的事了。 这对他来说也算是个解脱。 只是,清清师妹好像真的选择性遗忘了这五百年间,她和白泽之间那些不愉快的事。 “秦岩师兄,你如此紧张,不就是心虚了吗?”清清绕到秦岩身后,轻飘飘地说着,继续给秦岩带去心理压力。 秦岩深陷在自己的情绪里,连清清出招,他都意识不到。 清清将面具置放到秦岩脸上,再将昏迷中的秦岩丢到守卫身上,制造成两人搏斗的假象后,飞快离开作案现场。 “夫君夫君,我已经拿到想要的东西了,你可以撤了。”清清出了塔,用玉简给白泽传完信。 “好。” 对面的话语落下,玉简在清清手心碎成齑粉。 …… “小贱种不仅砸我头,还敢诓我,让我白跑一趟。她没落到老魔头手里真是便宜了她,下次遇到,看我怎么收拾她!” 殷无涯骂骂咧咧地回到房间,气得震碎了不少奢华的琉璃仙灯。 金杯玉盏滚了一地,琼浆玉液溅洒在西极独产的龙虎毛地毯上。 他已经在脑海中想好了折磨清清的数种办法。 一转眼,卷帘被风吹起,窗台上赫然多了个人影。 殷无涯看清人后,脸上神情由错愕逐渐转为惊恐,“白泽师兄?” 白泽幽幽地走过去,冰凉的指骨搭到殷无涯的手臂上,由下而上,触到接近肩颈的位置。 殷无涯如同被魔域最毒的蛇缠上一般,凉意自皮肤表面侵入他的心内。 他还未来得及眨眼,整条手臂已被白泽挥剑斩下。 手臂的骨头磕到地毯上的杯盏,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白泽似乎很喜欢听到这类声音,询问殷无涯的声音都变愉悦了,“这样收拾,你可满意?” “白泽师兄,这里可是天凤山!”殷无涯的面上冷汗涔涔,想要厉声斥责。 他扶住肩颈处的伤口,咬牙切齿道:“你本就是戴罪之身,如今竟然还敢残害同门,你知不知道我若是有恙,整个仙门和灵鹫家族都不会放过你。” 还没骂完,另外一只胳膊也被卸下。 白泽就喜欢猎物在面前挣扎的样子。 殷无涯骂得越大声,白泽越兴奋。尤其是很久没有碰到过情绪如此激动的猎物了。 殷无涯经历了彻骨的疼痛,由怒骂改为哀声求饶,“白泽师兄,不管我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你,都请你看在同门师兄弟的份上,有话好好说。这样吧,不管你需要多少灵石灵宝,我都可以赠送给你。” 巧了,无论是愤怒的情绪还是害怕的情绪,白泽都喜欢。 白泽卸完殷无涯的两条胳膊,平静地摇头,“不够好看。” 他像有强迫症,一刀一刀地在殷无涯腿骨上细琢,要粗略地雕刻出灵鹫本体。 “白泽师兄,我求……求你……”殷无涯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白泽创作出令他满意的艺术品,终于起身,丢下银色面具。 白泽前脚刚离开,剑痴后脚就从窗台跳了进来。 剑痴冲到殷无涯面前,兴致勃勃道:“高人,我终于抓住你了。你究竟何时同我过招?” “你的手脚怎么了?”剑痴看到殷无涯的惨状,环顾四周,见没有旁人,了然地点头:“哦,自己砍的?” 殷无涯没了手脚,动弹不得,紧拧着眉头,痛苦地催促:“你……你快去告诉掌门,罪徒白泽……居心不良……势必要连夜追杀。” 庭院中火光渐盛,窸窣的脚步声临近。 连修掌门已经率仙门众人赶过来了。 “藏书阁禁地失窃,据守卫们说,擅闯禁地的贼人是往这边来了。”连修掌门是仙门中的二把手,他一眼看到殷无涯身边的面具,神色肃穆地问剑痴:“这是怎么回事?你是追到了贼人吗?” 剑痴如实地将自己看到的说出来,“他来藏书阁前挥剑,我追着他过来。” 一名侍从匆匆进门,禀道:“报告连修掌门,属下等人在藏书阁发现了戴面具的秦岩公子和一名藏书阁守卫,两人看起来像起了争执,打成两败俱伤。” 秦岩平日里和殷无涯走得近,任凭殷无涯如何辩驳,两人怎么看都像是串通好的。 连修掌门居高临下,肃声道:“殷无涯,你竟然擅闯禁地?说,你在禁地了窃取了禁地哪些书的内容?” 殷无涯一面要捱着疼痛,一面要极力为自己辩解,汗珠辛苦地坠落,“我没有窃取任何禁书内容,连修掌门,你要相信我。” 身侧侍从适时地对连修掌门回报:“据那名守卫醒来说,他曾看到过贼人的一卷摄符录,上面的名字就是无涯公子。” 连修掌门抬手示意,让侍从去殷无涯房中搜索了一圈,“禀告连修掌门,殷公子房中的摄符录少了三卷。” 仙门的摄符录在发放时,都会留有记录。 殷无涯的摄符录凭空少了三卷,连修掌门不由得怒目道:“殷无涯,你的摄符录哪里去了?” “摄符录?”殷无涯在脑海中苦苦搜寻今晚发生的事。随后,他恍然大悟,斩钉截铁地说:“白清清?一定是白清清拿走的,是她将我骗到瑶华师姐那边,再借机行窃,嫁祸给我!” 连修掌门大手一挥,让人去把清清唤了过来。 清清像是刚从睡梦中被人硬拉起来,满脸都是疲倦和不情愿,连头发丝都有几分凌乱。 连修掌门把殷无涯的话重复一遍,质问清清:“你晚上来找过殷无涯?” 清清紧拧眉心,看着是在卖力搜刮回忆。 她慢慢点头:“对,无涯师兄的庭院里栽了整个仙境都买不到的碧幽果。我听闻他往瑶华师姐处送去不少,就想来问他能不能也给我几个,但他只让我滚。” 殷无涯平常只看得上天赋力高的弟子,对清清的态度一直不太友好。清清如此解释,倒是没有人怀疑。 “无涯师兄,你这是怎么了?”清清打了个呵欠,懵懂地打量殷无涯,迷迷糊糊地问道:“我都听说了,你晚上去藏书阁盗了禁书。有一些邪术是需要先挥刀自我解决的,你该不会就是练的那种吧?” “闭嘴,不该你说的话不要说。”连修掌门和几位师兄不免睇她一眼,警告她不许提那种邪术。 殷无涯气极,“你少来!白清清,就是你,你早就想好如何盗禁书,如何引开剑痴对不对?” 清清纳闷,“你觉得凭我的本事能和剑痴过招?我连你都打不过啊。” “但你的夫君白泽可以啊。”殷无涯咬紧后槽牙,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连修掌门,罪徒白泽已从孤崖逃脱,请速去追捕!”
第9章 清清心神一凛,缓缓地发问:“无涯师兄,你的意思是我和我夫君串通好了要陷害你?” 殷无涯非常肯定,“不错,白泽还断掉了我的手脚。” 清清却是话锋一转,反问他:“我为何要帮着那个恶徒?” 殷无涯糊涂了,“你什么意思?” 清清疲倦地揉过眼皮,非常大义凛然地说:“众所周知,白泽如今是天凤仙门待审的恶徒。无论结果如何,在他被关押的这段期间,我都要以仙门要义为重,远离那种有可能对我仙界图谋不轨的恶徒。我避开白泽都来不及,怎么会和他沆瀣一气。” 当下这种情况,她当然要努力和白泽撇清关系,让其他人觉得他们两个没有串通的可能。 清清说完,旁人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的情绪,仿佛她本该如此。 殷无涯心急如焚,只能挑这么个不合适的时机场合,将备好的说辞抖出: “你们别听她瞎说。她和白泽这两天就不在仙门内。他们去了月半海,还在我们营救瑶华师姐时,她就偏帮白泽,和魔域那个老魔头一起阻碍我们。” 同行的几位师兄早已达成统一口径,异口同声地附和“没错,他们两人都是和妖魔勾结好的。若非这两人,我们几人怎么会中了海神的招。” 清清暗自佩服这几人冒领功劳后,还要倒打一耙的水平,觉得白泽会血洗天凤仙门,还真可能是因为这帮人太能作死了。 她刚才观察过大家的反应,感觉自己的演技应该挺有说服力,也一起继续睁眼说瞎话,“我就算偏帮谁也不可能那么个恶徒。你们都能说出我偏帮白泽这种话了,那怎么不说我是神女呢?也是,你们若说我是神女,大家会信吗?” 此话一出,许多人忍不住笑了。 六界唯一的小神女至尊至贵,神力至强,怎么能和一只仙根薄弱的鲛扯上关系。 即使清清不举例来解释,不知内情的人也不会认为她和白泽勾结,整个天凤仙门都知道,白泽这位小道侣和许多弟子一样,看不惯那位身怀魔族血统的白泽。 清清不满这段姻缘的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成亲不过区区几载,但清清从不愿意给白泽好脸色,甚至曾多番羞辱他,整个仙门可能都找不出比她更讨厌白泽的弟子了。 清清勾结白泽这个说法,确实和清清是小神女的说法一样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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