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体检都是一堆毛病, 改又改不了,何必呢。 他默默挪开步子,离白宁宁远了一点, 试图逃避。 虽然楚泽没有明着说,但白宁宁知道,他之前开个易拉罐手指头都要红半天,这下被手机砸了脚, 指不定得多久恢复。 楚予宴眼睛半眯着, 问她:“你和清淮是怎么回事?” 他问的很巧妙,模糊又笼统。 如果白宁宁想回答,可以和盘托出;如果她不想回答, 糊弄过去, 他也不会再追问。 “我也不知道。” 白宁宁并不想糊弄他,但是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认真思索一会儿又再次重复一边:“嗯, 不知道。” 旁边, 楚泽正不乐意地盯着楚寒舟, 由眼神散发出的由内而外的找茬气息,他语气不善,追问连连:“你怎么又赖着不走?车有没有被人跟踪?停在地下车库了吗?会不会被人看到?” 白宁宁抬手挡在他们俩中间,劝架一般:“好了,差不多了。好好相处,鬼知道你明天是不是就死了。” 楚泽不满:“喂!有你这么咒……当面咒人是不对的!” 他差点脱口而出“有你这么咒你亲爹的吗?”,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儿,紧急改口。 白宁宁敷衍式哄人:“是是是,亲爹。好了,检查身体,看看还能活多久。” 听着不像是哄人,但是她语调软,又将他没说出口的话补充完整了,楚泽居然奇妙的被哄到了。 她不是很懂这对父子之间的相处模式,看向墨镜还没摘、一脸风轻云淡万事与我无关的架势、一脸冷酷挨骂又不反驳的楚寒舟。 她颇为无奈,说:“其实我也不建议你来。” 楚寒舟稍微有些僵硬,嘴抿成一条直线。 白宁宁语气一转,又说:“但见一面少一面,你想多看看他也正常。毕竟他身体差的要死。” 白宁宁话音刚落,就听到医生叹了口气:“您这身体状况有些糟糕。” 楚泽试图狡辩:“是吗?我还觉得我的浮肿状态好多了。” 他说完还冲白宁宁的方向讪笑两下,非常刻意。 白宁宁:“你很闲吗?” 她的视线其实一直落在楚泽身上,但楚寒舟知道她在问自己。 而且语气听起来不像是多友好。 “也没有。” 楚寒舟刚想找点借口离开,就听到白宁宁说:“正好也要搬家了,如果你很闲的话,其实你们可以一起住几天。” 楚予宴:“搬家?” 楚寒舟:“你们?你不一起吗?”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但重点截然不同。 “这个地方被太多人知道了,不安全。”白宁宁也稍微有些纠结,“至于我,得再多考虑一下。” 她将散落的碎发挽到耳后,轻笑一声,说:“我才是危险的源头。” 在她身边才是危险的,但她又有一种直觉,说不定在她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楚予宴淡淡说:“我先去检查身体,哥你留一下,一会儿开个家庭小会。” 白宁宁一愣:“原来你真的是喜欢开会的人啊?” 本来些许紧张的气氛,在她无厘头的提问之中迅速缓和了。 楚寒舟默默观察着她,这是刻意为之还是歪打正着? 楚泽拄着拐杖过来,又瞪着楚寒舟:“你们是不是又偷偷说我坏话了?” 楚寒舟扶着他到桌边坐下,笑脸以对:“没。” 白宁宁:“说了,一会儿还要给你开个批|斗大会,不偷偷,当面说。” 楚泽一副“我就知道你小子不安好心”的眼神盯着楚寒舟,仿佛他才是罪魁祸首。 白宁宁坑了人就跑,转头盯着楚予宴的体检——这是位中医,讲究望闻问切。 他给楚予宴把脉,表情稍稍有些诧异,问了楚予宴几个问题,才摸着山羊胡须:“你身体好像变好了点,最近有什么变化吗?” 楚予宴不答,只笑着说:“换药方吧。” 老中医见怪不怪,低头给他调整药方,只吐槽一句:“你这人真是……” 他将药方递给楚予宴之后,有意无意地跟白宁宁说:“小楚身体确实变好了点,老楚是老毛病了,阎王收命不讲情面啊……当家人的多陪陪他吧。” 白宁宁应了声,恭恭敬敬把人送出去之后,一家人已经坐在饭桌前了。 饭桌上什么都不放的时候,还真的挺像会议桌。 屋里人都一言不发,白宁宁意识到气氛组的重要性,问:“不是家庭会议吗?是不是还少个人?” “他不知道才是对他最大的保护。” 楚泽难得正经,说这话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向楚寒舟,意思是:你小子自己识趣点。 白宁宁笑着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觉得我离你们远点,才是对你们最大的保护。” 她简单摊开了说:“清淮能随时瞬移到我所在的位置附近,所以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们随时都有暴露的危险。” “至于我和清淮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白宁宁抿了抿嘴,起身去拿果汁饮料,带着点逃避意味,“其实我也不知道。” 她顺手给其他三位也带了饮料,随意扔给他们,说:“客观角度来说,算是我把他从转灵阵带了出来。但是他觉得我换了一种方式禁锢他,我觉得他在碰瓷我。” 毕竟她确实对于带他出来的过程一无所知,清淮莫名其妙就跟着她了。 她说话期间,楚寒舟贴心地替老父亲把饮料瓶拧开,只不过老父亲臭着脸不领情。 白宁宁自力更生,拧开微热的奶制品喝了一口,皱着眉小声吐槽:“早知道喝冰果汁了。” 【可以给哥哥喝掉,他们不嫌弃】 【我和我哥或者我爸出门就这样,不好吃的东西或是吃不完的东西都塞给他们,男人没有味觉(暴言),根本不会嫌弃的】 【从小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过于亲近的人,还是不太好意思让别人喝自己喝过的饮料吧?】 【只有小孩才能这么任性吧?我上次嫌弃樱花味薯片难吃,想塞给我爸,然后被臭骂了一顿】 白宁宁稍愣,她和元沐阳一起长大,从来没有弹幕说的这种情况。 元沐阳小时候也挑食,元修朔只会教育他,告诉他有营养、不能浪费粮食等等。 是男孩和女孩不一样? 还是他们的世界和弹幕的世界不一样? 楚予宴浅笑弧度和往常一样,他指了下橱柜里的空杯子,说:“你要是不想浪费,可以倒给我。” 白宁宁知道这位少爷比她还挑食,摇摇头表示自己可以将就喝。 她继续先前的话题:“我能感知到他的情绪,也能凭直觉猜到他的一部分想法。他能瞬移到我所在的地点,同样也能感知到我波动较为强烈的情绪。” 楚家三人陷入沉思。 白宁宁捧着热牛奶,说着格格不入的话:“我们也可以借此相互欺骗。” 就比如她故意看一些引起焦虑的言论,让清淮误以为云闲真的叛逃了——虽然清淮把“叛徒”送回来交给她处置了。 楚泽懒洋洋撑在桌上,表现得清闲懒散甚至有些吊儿郎当:“我无所谓,一把老骨头了,说不定明天就死了,跟着你还能让你看着我死。” 白宁宁:“……” 【滚啊谁要看你死——】 【呸呸呸!这话不兴乱说啊爹,快呸呸呸】 【一语成谶了怎么办QAQ】 【死亡FLAG立下了】 白宁宁心沉了沉,不好的预感笼罩在心头。 楚寒舟沉声道:“我也想一起。” 难得直白一次,当着父亲的面说出他的想法。 楚泽提出强烈反对意见:“不不,你不行,你本来不用遭受这些提心吊胆和危险的。” 楚寒舟和楚西森都是没有灵力的普通人,他们应该被保护起来,离开暴风中心,这是最安全的。 “但我每天也在提心吊胆。” 楚寒舟平静地看向楚泽,仿佛这些话在心里过了无数次:“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没有念想,我也不知道活着是为了做什么,每天都是无休止的工作。最开始是为了养家,后来是为了找人,那现在呢?不能和家人接触,我依然还是一个人,我甚至想过,还有活着的必要吗?” 楚泽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自知对孩子们有亏欠,也不知道该如何弥补,能保证他们的安全就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致了。 他没想过孩子们的心理状态,毕竟这几个孩子都早熟,而他要面对的则是维护世界和平的大命题。 白宁宁不合时宜地发出惊呼声:“咦?为什么会没有朋友?你这种人朋友应该很多才对!” 有钱又长得帅,按理说应该一大把人排着队跟他交朋友。 楚寒舟确定她是在故意问奇怪的问题缓和气氛,给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认真说:“到达一定高度之后,就是会没朋友的。” 没有可以交心的人,甚至还有一大堆不能说的秘密。 家里永远空空荡荡,干净整洁得仿佛是样板房。 每天要分辨打交道的是人是鬼,接近他是勤恳正直还是心怀鬼胎。 每天都很累。 永远都孤身一人。 白宁宁拿冰可乐碰了下他的脸,驱散了笼罩在他身上的阴霾。 她将可乐放远了些,笑起来:“抱歉,有点没礼貌,但很早就想这么干了。” 她嘴上说着抱歉,脸上写着下次还敢。 楚寒舟愣住,确实胆子很大,他很多年没被这么无礼的对待过了,但居然还奇妙的有点高兴。 白宁宁将可乐一推,可乐漂移到楚予宴面前。 她说:“要不是没法偷袭,也很想冰一下你。感觉你们都是面具戴久了……哎呀可能成年人就是这样的吧,我还是个小孩我不懂。” 她说到一半,觉得自己一个刚成年的小孩,对着这些加起来一百多岁的人,讲大道理很没意思,开始耍赖摆烂。 白宁宁拍拍桌子问楚寒舟:“你工作怎么办?” 楚寒舟显然早有准备:“前段时间已经在陆续交接了,现在可以正式休假。” 白宁宁又看向楚予宴和楚泽:“你们俩都还是勤勤恳恳地府打工人,肯定得住一起的吧?” 白宁宁当即给楚西森打了个视频电话,她觉得此刻需要一个活跃气氛的活宝——当然了,也顺便咨询一下楚家最后一个家庭成员的意思。 然而她很少用视频电话,没想到刚开始的时候是后置摄像头,一下子就对准了被随意扫成一堆的楚西森周边。 楚西森相当震惊:“你就这么对我?!” 白宁宁连忙点了翻转镜头,改成前置摄像,确定楚西森一个人在酒店之后,才将楚家人框进摄像范围内。 楚西森更是震惊:“不是,你们就这么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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