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穿着素蓝色的长褂,从她面前一闪而过的时候,白宁宁依稀看见他脸上还挂着一幅圆框眼镜。 这身打扮,不只是赶路的书生还是招摇撞骗的江湖卦师。 好不容易发现一个活人,白宁宁跟着跑一边喊对方:“您好!请问这里是哪?” 对方回头看了一眼,神色惊恐,但并没有回答她。 “你别跑啊,我没有恶意的,就只想问个路——”白宁宁小跑着追上去,正打算问个究竟,就被后面的追兵接二连三超车。 她一愣,停步看着这些人从她身上或是身侧穿过,这才意识到这些人看不到她,也听不见她说话。 这些人的服装都相当统一,浅绿色的短袖搭配黑色运动裤,体型也相近,基本是一米八左右的青壮年男子,也都剃着统一的寸头。 她沉默不语,心中有了猜测,缓步上前一探究竟。 一伙年轻力壮、有备而来的青壮年男子很快就追上了瘸着腿的男人,七手八脚地将其按在地上。 白宁宁这才看清他的脸,本身长得白净,但似乎故意化了老年妆,假胡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歪着粘到了衣领上,显得有些滑稽。 ——之前多半去装半仙给人算命了。 在一阵奔跑流汗之后,他的老年妆花得惨不忍睹,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看上去灰头土脸,狼狈极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山上摔了一跤。 山上? 山上哪来的如此平整的水泥地板? 白宁宁猛然抬头环顾四周,发现场景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了改变。 她现在处于一个很有年代感的杂货铺里,桌上还放着供客人打电话的座机,陈旧的木质货架被撞的七倒八歪,商品散落一地。 假半仙被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杂货铺的老板被吓懵了,站在一旁一动也不敢动。 杂货铺门口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群众,一个个又好奇但又害怕得不敢靠近。 越过人群能看到马路对面的招牌,都落了不少灰,看上去陈旧,其中有卖自行车的、有卖五金的、也有开裁缝铺的,一条非常有年代感的老街。 “给你。” 白宁宁的注意力被拉回店里。 绿衣小队的领头人板着脸递给老板一沓钱,语气生硬地问:“够赔偿您的损失吗?” 白宁宁凑过去,看了眼钱,又看了眼老板桌上的记账本,日期是2003年的3月15日。 老板被吓得说不出话来,颤颤巍巍地欲言又止,在对方凶狠的目光中沉重的点头。 绿衣队长点点头,一挥手,带着假半仙往外走。 门口的人群自觉地给他们让出了一条道。 绿衣小队气场很强,他们彻底出门之后,老板才松了口气,低声自言自语:“多、多了……给的太多了……” 白宁宁忍不住噗嗤一笑,对着看不见自己的老板轻轻挥手道别,然后追了出去。 门外是参差不齐的青石板路,地面陈旧,如她所料是一条老街集市。 她没走两步,场景再次变幻,变成了一间昏暗的地下牢房。 此时假半仙已经被卸了妆,但胡子还在领口处贴着,他似乎无暇顾及,垂着头沉默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宁宁越看越觉得眼熟,盯着多看了一会儿才认出来,这不是年轻版的云悠瞬吗? 她身后忽然传来严肃且声音浑厚的发问:“你为什么要散布地府将塌的谣言?” 白宁宁回头一看,嚯,巧了。 又见故人。 君老爷子好久不见啊。 她在心里默默打了声招呼,笑眯眯地往旁边让了让。 君老爷子表情威严,精神矍铄,很有领袖风范。 云悠瞬垂着头沉默不语,像是没听到对方的问话。 两个人在无声的对峙,白宁宁环顾四周,观察环境。 这是她没见过的地方,但观察看守人员的着装,多半是君家某个宅邸的地下室。 墙壁上挂着两盏幽黄色的壁灯,提供些许光亮。 地下室的陈设非常简单,完全没有能藏东西的地方,四周没有摄像头,也没有任何电子设备。 借着光,能看到通往出口的楼梯,但上方的“门”严丝合缝,她硬是没看出来从哪里开。 白宁宁正准备走近点观察,就听到君老爷子再次开口:“不管你吃在预谋什么,我不允许任何人威胁人间和冥界的平衡与和平,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白宁宁从中听到了掷地有声的决心。 白宁宁不由得停下脚步,被君老爷子郑重庄严的神态吸引。 没有摄像头,唯一面对着他的云悠瞬也没有抬头。 如果他真的看不到、也感知不到自己的存在,也没有刻意做戏给谁看的话,他现在的眼神可以称得上是过度坚决——透出了随时赴死牺牲的决心。 白宁宁很感动,但她并不喜欢这种决心。 这意味着现在地府的情况已经不乐观了。 她的妈妈呢?这时候妈妈应该还活着吧?现在又在哪里? 云悠瞬依然垂着头,但肩膀抽搐了一下,同时他不屑地冷笑一声。 白宁宁知道他看不见,但还是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谁知宛如不小心触碰到一个开关,云悠瞬忽然发了疯一般癫狂地大笑起来。 白宁宁下意识看向君老爷子,对方皱着眉,双手背在身后,身板挺得笔直。 云悠瞬笑个没完,君老爷子也没有打断他的意思,冷漠地看着他笑。 直到云悠瞬气不顺,呛着了,从笑个不停变成咳个不停。 他咳出一些血沫子喷在衣袖上,手背上也沾了一点,他将其蹭在衣摆上,这才抬起头看向君老爷子。 君老爷子示意旁人给他递纸,云悠瞬没接,定定看着君老爷子,咧着嘴笑了,唇齿间都是血,相当渗人。 云悠瞬哑着嗓子慢慢陈述:“地府没救了,现在阎王的身体状况活不了几天,又迟迟找不到接班人,她那几个儿子都是废物,扶不上趟。” 君老爷子皱着眉,不反驳也不认同,只说:“我们自有应对方案,容不得你搞破坏。” “搞破坏?”云悠瞬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仰着头再次大笑起来,但只笑了三秒就开始咳嗽,他眼神灰暗,捂着肺部瞪着老爷子。 云悠瞬忽然抬高了音量,歇斯底里地怒吼起来:“你们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搞破坏?内部的老鼠屎清理干净了吗?!阎王现在的惨状你敢说跟你们没关系吗?接下来要带一批人去地府补缺,又准备牺牲哪里的无辜百姓呢?!” 他说的这些话都是白宁宁完全没听说过的内容,虽然没人看得见她,但她依然维持着表面镇定,转头观察君老爷子的表情来确认这条消息的真伪。 君老爷子的眼神忽然变得失望,他摇了摇头,微微叹气,说:“你不过是半瓶水,不要算天命。一叶障目,未见全局,轻易干涉因果,犯了大忌。” 他说完,留下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便背着手转身离开,步伐走得很慢,且很沉重。 白宁宁跟着走了两步,发现出不去,只能回来一眨不眨地盯着云悠瞬。 一般看电视剧,如果角色顿悟,则会给后悔、懊恼的特写;如果这是反派,刚刚都是在表演,那么他这会儿就会歪嘴一笑。 可惜这不是电视剧,云悠瞬没有任何反应,靠着墙,闭着眼,像是睡过去了。 一般地下室开门都会有一瞬间的光亮,白宁宁也没见着,不知道君老爷子是怎么出去的。 无趣。 没意思。 白宁宁心里堵着事,看什么都觉得不爽。 她想妈妈了。 不知过了多久,君家来了个年轻人,站在云悠瞬面前,他说:“你想错了,君家早就在做准备了。” 云悠瞬懒得理他,见对方目光灼灼盯着自己,嗤笑一声算作回应。 大概是觉得不解气,云悠瞬又小声阴阳怪气:“你们君家抓了人,你们说什么是什么,我不过是你们的阶下囚罢了。” 年轻人显然涉世未深,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 再年轻也到底是君家的人,虽然对云悠瞬话中带刺的态度感到不爽,但还是自己冷着脸把情绪压了下来。 他冷静过后,加快语速表明了来意:“我问老爷子为什么不向你解释清楚,他说‘天理昭昭,因果循环,一切自有定数。’他还说了,水至清则无鱼,我们知道有害虫,但外患当前,先齐心合力解除困境,至于他们欠了债,等时间到了,他们自然会还债。” 虽然他们现在讨论的话题非常严肃,这位年轻人说得一板一眼,但白宁宁听到“还债”这个词,没忍住笑出了声。 谁能想到二十年后,地府真的来“收债”了呢? 君家的年轻人看不见她,快言快语不会被她的笑打断,但他对云悠瞬的言语中隐隐带了警告:“现在是关键时期,消息杂乱。我不管你怎么想,我们封锁了消息,不会让任何人或者事动摇军心。” 他说完就走,仿佛多留一秒都觉得晦气。 白宁宁问他:“地府到底怎么回事?” 恰巧,云悠瞬自嘲地笑了两声,像是在回答问题,又像是自言自语:“当我没问过吗?那老头子就只会说三个字。” 他模仿着君老爷子的语气,慢悠悠摇着头:“不可说,不可说。” 云悠瞬长长哀叹一声,又说:“都说不可算天命,但真的看见了,谁又能弃之不顾呢?” 白宁宁不接茬,笃定道:“你能看见我。” 云悠瞬不知盯着什么发呆,眼神涣散,像是陷入沉思。 他的动作相当流畅,仿佛没有听到白宁宁说的话,刚刚的“对话”不过是巧合,或是谁的错觉。 下一秒,白宁宁所见的场景变幻到了阎王殿。
第102章 真相大白 白宁宁眼前的场景变成了阎王殿。 但对她而言, 这是一个非常陌生的阎王殿,仿佛过年一般,墙上贴着红色剪纸和福字, 屋顶上挂着许许多多的大红灯笼,看着非常喜庆。 一想到这是地府, 瞬间又不那么喜庆了。 就像开了灯是新婚, 关了灯是冥婚,有一丝中式恐怖的意味。 这个幻境仿佛会读心, 白宁宁不过稍微想了一下明暗差别,它的光线就开始逐渐变得暗淡。 墙上的贴纸也随着光亮明暗程度而消失, 墙壁变得光秃秃的,不太好看。 白宁宁盯着略显斑驳的墙看了一会儿,察觉到这可能是阎王的灵力不稳定导致的。 妈妈呢? 白宁宁抬脚往外走, 如果场景把她带到这里来,应该有想要展示给她看的东西。 刚走到门口,她就意识到不对劲。 先前的场景,不出门也能看到外面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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