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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落里，林琮美怒瞪着坐在她对面，抢了她的鸡腿，啃得那叫一个欢的男鬼，恨不得将自己的餐盘倒扣在他的头上。 “余淮安，你想死吗？” 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只是大庭广众之下，又怕引起别的鬼差注意，林琮美刻意压低的声音就显得有些色厉内荏。 因此对面那个叫余淮安的男鬼只是单手揉了揉耳朵，将卤成酱色的鸡腿往她面前递了递，又快速收了回去。 撩拨完后，还当着对面正冒火的林琮美，大喇喇地咬下一块鸡肉，嘴里含糊着发出：“香，真香！” “啪！”林琮美手中的筷子没忍住用力地拍在了桌上。 好在如菜市场般嘈杂的食堂里，并没有其他鬼差留意到这个角落里的动静。 余淮安咽下口中的鸡肉，年轻且富有朝气的脸上露出一抹捉狭的笑意，一双桃花眼半撩起看向对面气鼓鼓如豚鼠的林琮美，不紧不慢说道：“不过一根鸡腿，小美也太小气了！我记得你小时候缠着让我买糖葫芦时，我可是给你买了足足三串。” 提到这件事，林琮美更气了。 没错，当着余淮安父母的面，他是买了三串，可问题是，转头他就只留了半串给她，剩下两串半全进了他自己的肚子里。 而听到消息的林爸林妈只当林琮美吃过三串糖葫芦，便没有给她留饭，说怕她把胃给撑坏了。 解释不清的她当天晚上只能猛灌白开水，结果还因为喝太多而尿床了。 七岁还尿床，简直是奇耻大辱！ 林琮美觉得，余淮安就是她的克星。没死的时候抢她的糖葫芦，死了还抢她的鸡腿，还有如今这度化怨鬼的事，也是拜他所赐。 没错，余淮安就是她的后门，算得上青梅竹马的那种。 不过他比她大了八岁。 学习成绩好，长得又帅，妥妥保送清北的人，就因为18岁那年夏天和同学一起去了趟江边游泳，结果就被阎王大人给收走了。 说起来，当年她好像还为此大哭了一场。 现在想想，林琮美只觉得十岁的自己一定是脑子进水了。 只是看着对面容貌依旧保持在18岁少年模样的余淮安，林琮美突然就不生气了。 她可是25岁面貌，一看就比他大，以前老被他叫“小屁孩”，现在嘛—— 林琮美放下正准备要泼出去的餐盘，好整以暇地靠回椅背上，清了清嗓子，露出一抹如知心姐姐般的微笑。 “小安哪~” 余淮安警觉地放下了鸡腿。 有鬼要作妖！ 林琮美却舒坦极了，好像这么一叫，就压对方一头似的。 她摆出一副家长的派头，继续说道：“小安别怕，姐不打你，这鸡腿你就好好吃。你看看你，面无二两肉，怪可怜的。平时吃饭就不知道给自己加个鸡腿吗？” 余淮安顿时脸都黑了。 这小丫头片子！ 若不是无法改变样貌，他能顶着这样一副单薄的身板和少年的面容出现在众鬼差面前吗？幸好他手段高明，进来就走领导路线，不然只会被那些以貌取人的鬼差打压。 可这丫头，偏偏在他的伤口撒盐。 余淮安磨了磨牙，可到底还是没说什么。他是18岁面相不假，可加上在地府的时间，他的心理年龄都有33了，真要像小孩子一样斗嘴，也太丢脸了。 更何况，他今天来是有事情要问的。 好在林琮美也只是占了占口头便宜，没太放肆，等她得意够了，余淮安才拉着她回了自己的宿舍。 林琮美入职后分到的是一室一厅，小三十平，她本来还挺满意和知足，可看到余淮安这间三室两厅，近二百平的大房子，突然就不香了。 怪不得人人都喜欢往上爬，做人如此，做鬼也一样啊。 林琮美感叹一番，还没等她欣赏完这个几十平的大客厅，眼前就是一道黑影落下。 余淮安关上门，也没有客套，直接走到她面前，神情严肃地开口问道：“你是如何度化这么多怨鬼的？” 在早会上听到牛主任和马主任争论，最后还闹着要核对林琮美的工作报告时，余淮安其实是有些紧张的。 虽然他死的时候，林琮美才十岁，可到底是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品性方面他从不怀疑，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林琮美短短两天的时间就度化了两百多个怨鬼。 余淮安虽没直接接触过度化怨鬼的工作，但却很熟悉高宗宝这个外勤部的组长，毕竟他年年评优秀，光是站在台上领奖就见过好多次。 可就这样一个优秀的鬼差，月绩也才800，而林琮美，因为被他放到了外勤部，就要求完成度化1000个怨鬼的任务来证明自己。 他知道这是对家在等他犯错，想拉他下台，可他无法拒绝，因为这个任务就是个阳谋。 一个光明正大的阳谋。 只是还没等他想出对策，就被会上牛、马两位主任的争执惊到了。 尤其查验结果表明，她是独自在18区度鬼，当时的行车记录仪上都表明，那一站下车的鬼差，只有她一个。 铁打的事实无可争辩，但余淮安难以安心，所以他决定亲自问问。 明明是一样的话，可换了熟悉的鬼来问，林琮美就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 她要说实话吗？ 林琮美抿了抿唇，看向正背光站在客厅灯下的余淮安。 少年的身形并不宽厚，但十八岁的他身量已经很高，两人站得近，铺天盖地地遮下来，脸上的青涩又被阴影挡住，只有那双一贯笑意满满的桃花眼半眯着，露出些探寻加审视的目光来。 气场十足。 林琮美这才想起来，对方已经是地府处长级别的人物了。 这才是他惯常的作态吧。 林琮美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好像记忆里那个年少爱笑的大哥哥正离她远去。 她垂下头，不自在地搓了搓手指。 被大拇指碰到的中指指尖冰凉，可不知怎么的，她心里突然就安定下来。 再抬头时，一脸无辜地看向对方，“我也不知道呀，就按照鬼差手册上的指导方法完成的。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25岁的林琮美，没有体会过复杂的人际关系，还保留着那份孩子气的纯真，看着就比实际显小，尤其当她用那双湿漉漉的杏眼望着对方时，更是让人无从怀疑。 余淮安沉默了几秒。 他直觉着林琮美没说实话，但这个秘密不会影响到他。 可小丫头片子也开始有秘密了！这让他心里有些不爽。 余淮安眼神深遂，半掩在眼皮下。他在林琮美身旁坐下，面色平静地给她倒了一杯水，这才开口。 “也没什么，你度化冤鬼这事本来就是我没处理好，原本我还想着该怎么善后，没想到这两天在会上听到马主任专门夸你，有些好奇，就想着问问。” 他垂眸看向林琮美，眸光温旭，语调温和，“你要是不想说那就不说。反正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都可以找我。” 林琮美看了看他，欲言又止，杏眼中却泛起了波澜。 小丫头片子，感动坏了吧！ 余淮安不着痕迹地勾起唇角。 作者有话要说： 林琮美：余淮安抢我鸡腿。 实验体1号：我把老婆抢过来。
第6章 蒙蔽那些蠢货 突然，林琮美噗呲一声，笑得前仰后合，不可抑制。 她拍打着沙发，眼泪都要飙出来了，边笑边说：“拜托，能别这么一本正经吗？像个18岁的小老头，笑死我了！哈哈哈！” 余淮安脸又黑了。 脸嫩这事儿没法翻篇了是吧！ 他磨了磨牙，撸起袖子直接将林琮美赶了出去，丢下一句“没事别找我！”就关上了大门。 气性还挺大。 林琮美撇了撇嘴。 从小到大就爱装，当她不知道，一天到晚想套路她。 以前她年纪小不懂，可被套路过几回以后，就算被卖也不可能再帮着数钱了。 小样，机灵如我，还不是让你吃瘪了！ 林琮美得意地往回走，她还赶着回去美美睡一觉呢。 三更天后，精神抖擞的林琮美在看剧，剧名为—— 百鬼夜行。 她坐在传送圈里，吃着偷摸带上的小鱼干，就着黄泉水。 耳边响起的是眼镜上自带的BGM，此时正在循环播放节奏欢快的“鬼嫁娘”。 众所周知，恐怖片最可怕的不是画面，而是音效，没有了音效的恐怖片如同没有灵魂的默剧，何况林琮美还加上了欢快喜庆的音乐。 一时间，恐怖的画面在林琮美眼里是这样的—— 跳楼的那位大哥趴在地上奋力挣扎，血花四溅，在欢快音乐的衬托下，就像正在旱泳的鸭子叽里呱啦。 一旁的水鬼大姐从突然漫出水的地面上爬出来，半个身子露在外面，长发披散，指甲细长而尖锐。 她张牙舞爪一番，可惜没发现合适的替身，又潜回水中，不一会儿，又露出头来，如此循环往复。看的次数多了，林琮美突然有点手痒，想拿锤子敲一下。 而那些个吞噬掉其他冤鬼所化的冤灵，更像皮影戏里的影人——表情夸张，肢体不协调，群魔乱舞般。 还别说，旁边这位扭胯的冤灵大婶，估计曾是广场舞的领舞人员，节奏刚好踩在点子上，颇为喜感。 快到四点了，冤鬼们都有些消极怠工，看上去懒洋洋的。 林琮美也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准备开工。 四点整，黑洞出来了。 而被关在秘密实验基地里的实验体1号也睁开了眼睛。 四周浅浅淡淡泛起的蓝光瞬时涌入了他那双漆黑似墨的眸子里，给它覆上了一层轻纱，柔化了里面潜藏的锋芒，看上去显得极为平和。 如同夜晚宁静深邃的海面。 那是一双典型的瑞凤眼，细长且微挑，黑和白分明。清冷淡漠之间，带着一种漠视一切的疏离。 他平静地注视着缠在黑色细丝上的那团黑气，之前为了掩盖黑气而特意弄出了巨大动静时的歇斯底里只不过是假象。 蒙蔽那些蠢货的假象。 黑气下的漏洞已经打开，只是为了不被他们发现，每天他只能开启很短的时间，好在这足够让他摄取到一定的能量。 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可却隐隐觉得，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脱离现在的困境。 他等得实在太久了。 漏洞里又传来了能让他血液沸腾的气息，他勾了勾手指，缠绕在上面的黑气便开始沿着那道漏洞吸食着那边的东西。 直到孱弱的身体吸收到了极限，他才停了下来，闭上眼开始利用这些得来不易的能量修复着残缺的身体。 闭眼的那刻，听觉得以放大，他听到有人在说话，只是距离太远，听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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