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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星辰这才回头看向他，勉强地笑了笑。明明是在笑，却比哭更让人感到揪心。 “我知道，只是需要消化一下。” 顾慎独看着她，几乎想要将她拥进怀里，紧紧地抱住。 这时门外一阵快速的脚步声，汪可在川宝的通知下快速赶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宝珠。 “星星！” 许星辰抬眸看向汪可焦急关切的面容，那一刻，所有坚强的伪装都卸去。她扑进汪可怀中，话未出口眼泪已经尽情流淌下来。 汪可紧紧抱着她，搂着她。看着床上安详的奶奶，眼圈也红了，久久没有说话。 燕宝珠也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奶奶今年已有九十高寿，离去只是早晚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这一天真的来临时依然让人感到痛苦与悲伤。 顾慎独看着紧紧拥抱的两人，心中又痛苦又嫉妒。那位置本该是他的，抱着许星辰的人本该是他——如果他当初接受了星星的表白，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可是，哪有如果，也不可能如果。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只能不回头地走下去。 他垂下眼眸，不想再看这一幕，默默转身准备离开。这时眼角余光却突然察觉到异常。 只见奶奶的腹部缓缓升起一颗小小的圆润珠子，珠子晶莹剔透，流光溢彩。寻常人是看不见的，只有能力高到了一定等级的异人才会发现。 许星辰和汪可也发现了这颗珠子，惊愕地对视一眼，脑海里同时浮起一个名字。 胡四。 无明珠。 珠子旋转着上升到一掌的高度，便悬停不动。蓦然如流光，飞速而去。 汪可、许星辰与顾慎独三人不假思索，当即追了上去。留下燕宝珠在屋里照看奶奶的遗体。 珠子果然飞进了兰若斋中。 院子里，胡四正笑眯眯伸出手接住珠子，就见汪可三人从天而降，落在面前，一脸怒气，摆明来者不善。 “胡老四，怎么回事？” 汪可率先出口喝问。 胡四撇撇嘴，“还用问吗，老人家跟我做了交易呗。” 许星辰脱口而出，“不可能，奶奶不是这样的人！” 胡四欣赏地点点头，“是啊，老人家看得很通透，还跟那叫啥静的说，以后不要再走错路了。” 他将奶奶帮张如静做交易的事情慢条斯理讲出来，耸耸肩，“你们知道，我这个人很好说话的。她们既然坚持要签合同，我也没理由拒绝送上门的生意对吧。” 张如静！ 许星辰默念着这个名字，心中生出从未有过的恨意，恨不得现在就去杀了她！她自己犯蠢也就罢了，为什么要连累奶奶？签下契约的奶奶被拿走了什么，会像胡四房间里那整排的无明珠一般，陷入痛苦的永无止境的煎熬中吗？ 她紧紧盯着胡四手中的珠子，思忖着抢过来的可能性。胡四见她的眼神，心知肚明，笑眯眯解释道，“嘻嘻，别那么凶嘛，你奶奶一点也不痛苦。她这颗珠子不是无明珠，而是无妄珠。” 但凡是人，皆有妄念；一念无明，身堕炼狱。 但奶奶却是那一万个人中都难得一见的，看得清，放得下，通透豁达之人，因此她结出的珠子也格外珍贵。 “不信你感受感受。” 胡四将那珠子一抛，珠子便自动游到许星辰面前，发出微微的暖白光芒。不同于无明珠中蕴含着的疯狂绝望，无妄珠周身温润，给人的感觉平和温暖，心情自然而然地平静下来。 许星辰仿佛听见奶奶的声音：星星，再见。 无妄珠旋转着飞走，许星辰情不自禁伸出手，“奶奶！” 珠子落在女树的树枝上，如春风般消散。女树的枝叶沙沙地晃动着，像是奶奶在说话一般。 再见了，我亲爱的小星星。 耳语般的声音消失在空气中，许星辰慢慢垂下手。 人生总有一别。至少奶奶走得安详，心无遗憾，勉强也算是一种安慰了。 只是，张如静，张如静！ 许星辰心里恨恨默念着这个名字，招呼也不打，径直转身离开！汪可与顾慎独见状也飞快跟了上去。 胡四笑眯眯地看着三人的背影消失，走到女树旁边，摸了摸枝头上已经凋谢的花朵，小脸上满是期待。被这么一滋养，结出果实的日子应该不远了吧。 ****** 许星辰满心愤懑往山下冲，面前突然多出个人影，顾慎独拦住她，劝道，“许星辰，你不要冲动。” “契约这种事情，只要双方自愿，异人管理局向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但如果你动了张如静，肯定会被丢进监狱。” 汪可扬声说，“怕什么，有我罩着。” 他看着许星辰，“待会你怎么解气怎么来，我帮你一起揍死她！” 顾慎独对汪可这种行为十分不认同，责斥道，“你能不能别添乱？” 汪可竖起眉毛，“你懂个屁，这种烂了心肠连自己奶奶都坑的人，法律制裁不了，我来！” “让开！” 顾慎独仍是挡在两人面前，寸步不让，眼睛紧紧盯着许星辰绷着的小脸，说，“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先冷静一下。你奶奶还在床上，你打算把她直接撂那里吗？” 许星辰木然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她握住汪可的手，低低说，“顾队说得对。” “我们还是，先让奶奶入土为安吧。” 汪可心疼地紧紧反握她的手。 顾慎独看在眼里，默默移开了视线。 ****** 许星辰的生父一家人听到奶奶去世的消息，很快坐飞机赶了过来。许俊、张兰带着小儿子健健都来了，只有张如静没有出现。 “怎么回事啊？” 张兰一见到奶奶的遗体就开始干嚎，责备许星辰，“之前还好好的人，怎么到了你这里就不行了呢？” “当时可是你说会照顾好奶奶，我们才把她交给你的啊。” 大约是有段时间没见了，许俊忘了先前对许星辰的畏惧，严厉地瞪着她，“这就是你说的好好照顾？！” 汪可见状正想发脾气，许星辰却拍了拍他的手，直接问，“张如静呢？她怎么没来？” 张兰嘴一撇，“你还有脸问。我家静静就是在你们镇上拍戏出的事，伤了脸，正在医院休养。这个时候叫她出来，你安的什么心！” 许星辰呵呵一笑，脸上满是凛冽之气。许俊见状一惊，又莫名生出了畏惧之意，拉了把张兰，“行了。” 张兰不甘心，还想再唠叨几句，不远处健健大哭起来。她担心儿子，赶紧跑过去看，只见健健站在后花园的小水池旁，胖胖的小脸上一道爪印，还在流血。张兰一看就炸了，“怎么回事？” 原来□□刚才一个人跑出来玩，见到后花园里躺着只野猫，便捡石头去砸。这事儿往常他没少干，通常野猫都是惨叫着逃走了，谁知这里的野猫不知怎么特别彪悍，直接上前给他挠了一爪子。 张兰心疼得很，指桑骂槐地说，“什么破地方，没一个好东西！” 她带着□□回到楼上，问许星辰，“你们镇上的医务所在哪里，赶紧带健健去打针狂犬疫苗。” 许星辰淡淡道，“先等等。” “等什么啊，出了事你负责得起吗！” 张兰压不住火气，说起来原本女儿张如静成为大明星，赚得盆满钵满，她也跟着享福，过上了从没想过的奢华生活。谁知张如静却在这个破烂镇上拍戏的时候出了事儿，现在都还在医院里治疗；如今老太婆离世，健健的脸又被抓破，可见这真不是一个好地方，还有这许星辰，简直就是个扫把星。 “赶紧走啊！” 张兰催促着，见许星辰不为所动，上前就去抓她，然而不知怎的脚下一滑，噗通跪在地上，正对着奶奶的侧脸，吓得她嗷一声退开。 这老婆子生前不省心，死了还要来吓自己。不过死了也好，正好找许星辰赔钱，赔得倾家荡产。虽然如今不缺钱，但想到能整治这小蹄子，她就心生畅快。 张兰满肚子恶意，这时却听见外面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人被推了进来，戴着墨镜和口罩，严严实实遮住了整张脸，看见张兰下意识叫了一声。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张兰一愣，听着这熟悉的声调，迟疑地问，“静静？” 许星辰上前，直接伸手摘下张如静的墨镜和口罩，张如静瑟缩了一下，竟然不敢反抗。只见她的脸已经恢复了最开始的模样，中等水平，谈不上丑，但也绝对没有了成名时的艳光四射。脸明明还是那张脸，却变得乏味而寡淡，身材也大幅度缩水，好像变了个人一般。 张兰吃惊道，“静静，怎么回事？” 张如静心里又是畏惧又是气愤。气愤的是，先前她让奶奶帮忙，跟胡四做交易，恢复自己原来的脸。谁知恢复出来却是一开始的模样。这不是她想要的，她明明想的是继续美艳下去，继续被粉丝狂热追捧的，纸醉金迷的生活。 为什么奶奶就不能多牺牲一点呢？ 下山的时候她飞快打了个车逃去城里，打算坐最近一班的飞机离开。眼看到了登机时刻，不知怎么就被人拎了出来，一路带回这里。 看着许星辰冷冷的表情，张如静知道事情肯定已经暴露，但决定打死不认。她扑在奶奶身上嚎啕大哭，好半天才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来，看向许星辰。 “对不起，星星姐。但奶奶是自愿的，我劝过她……” 一句话说得哽咽难言，像是伤心到了极点。 张兰许俊听得云里雾里，茫然发问，“什么自愿的，怎么回事？” 没人来回答他们的问题。 许星辰冷冷看着张如静，声音里充满了厌恶和憎恨，“我知道你做了什么。” “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她也不多话，伸出手轻轻在张如静肩头上一拍，张如静立刻感觉到身上的皮肉如泡了许久的水一般，迅速地松弛下去，心中大惧，飞快掏出镜子一看，只见她的脸再度变成了风干的枣皮，眼珠浑浊，消失的褐色老人斑又重新出现在她脸上。 跟先前一模一样！ “啊啊啊！” 张如静嘶声尖叫起来！ 许俊一家人莫名其妙，在他们看来，张如静的样子根本没有任何变化，为什么却突然之间像是癫痫发作，神情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怪物一般。 “为什么会这样？” “你对我做了什么？” 张如静心态崩溃了，无比仇恨地盯着许星辰。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奶奶自己都不介意，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许星辰平静地抽出张纸巾，擦了擦手，像是碰过什么污浊的东西一般。然后将纸巾丢进垃圾桶中，说了一句话。 “因为佛渡恶人，我不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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