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花梨正在割猪草。 虽然叫做猪草,实际上是紫花苜蓿,这种植物绿茎紫花,生命力顽强,只要有土,随便撒一把种子就能长一大片,味道不像其他野草那样苦,带点甜味,猪很爱吃。 这两天抓陆齿鱼,紫花苜蓿丛被压倒了一大片,像一张铺在地上的绿色地毯,上面还点缀着淡紫花色。花梨割草的时候,偶尔能在草丛里捡到陆齿鱼的鳞片,顺手放进空间里。 连同昨天在实验室捡到的,空间里存了不少鱼鳞,馋得系统不停蹦出“炭烤鱼鳞”的字幕。 现在顿顿能吃上大米饭,据说今晚还有野葱炒蛋,花梨并不想吃土。 可字幕刷屏一样刷个不停,四个字滚动重复着飞来飞去,看着闹心,她一脸无奈,低声说:“行行行,晚上没人了给你烤。” 不堪其扰自言自语的一幕,落在不远处的北堂则眼里,顿时有了别的意味。 怀揣信念离开亲友,从最安全的地方到了最危险的地方,入伍后被霸凌却无人可以诉说,只能顶着火热日头独自蹲在草地上落寞地安慰着自己。 如此凄惨,连最铁石心肠的人听了都要掬一把同情泪。 北堂则的心并不是石头做的,恻隐之心油然而起。 可惜他不知道,当人对一个本该讨厌的人生出了怜惜这种心情,是要吃很多苦头的。 他不发一言地走上前,在花梨诧异的目光中,不自在地道:“别难过,张远不会再为难你了。” 啊?花梨茫然地站起身,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她提着篓子,样子呆呆的,像只揣着手手的老实巴交的小熊,北堂则莫名有些高兴,伸手拍她的肩,力道很轻。 “行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动作我当不知道,咱们以后就是好兄弟。” “要是有人欺负你,报我的名,我替你出头。” 什么小动作?怎么就成好兄弟了?他们关系很好吗?她怎么不知道。 就在这时,旁边飞来一只蝴蝶。花梨眼前一闪,还没看清楚蝴蝶是什么颜色,它已经被北堂则捏死,成了粉末。 默默咽下快到嘴边的“我跟你不熟”,花梨扯出一点笑意。 “谢谢。” 目光却忍不住瞄着一旁【铅尾蝶】的字幕。 以为她是不敢看他,北堂则心里又生出了那种奇怪的感觉,鼻间隐隐约约闻到一点梨子的清甜。 他不自在地退后几步,蓦地说道:“我是个直的Alpha。” 只喜欢真正的Omega,擦香水的Beta什么的,绝对不会喜欢的。 “嗯,你真棒。”花梨敷衍道,心思全在字幕内容上。 被夸奖,北堂则的手脚不知道怎么放,视线左右乱摆,不敢落在花梨身上,最后撂了一句“有事再来找我”,匆匆离开。 好像有人追他一样。 没有了干扰,花梨逐字逐句看完了介绍。 【铅尾蝶:F级,混乱种,通体青灰色,尾部圆鼓,群居,胆小。 以富含重金属的紫花苜蓿为食,体内含有大量重金属,不可食用】 不可食用四个字比别的字大一些,显然美食系统对此抱有怨念。 既然系统不吃,花梨就不再留意铅尾蝶。 巧的是第一只铅尾蝶死了之后,也没有铅尾蝶再来,这群胆小的异种应该被同伴的粉身碎骨吓到了吧。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装猪草的篓子满了,花梨直起身往回走。 走了几步,她忽然停下脚步,把篓子里的猪草倒掉一大半,剩下一些塞在篓子间隙里充样子。 然后她脚步轻松地背回猪草,放到猪圈旁边,到厨房忙晚饭。 又是黄昏,到了要去食堂放饭,张远没有再让花梨提沉重的饭桶,而是让她留在厨房收拾灶台。 这可是整个炊事班最轻省的活计,因为赵大厨爱干净,烧菜做饭时就会顺手清洗灶台,后面收拾的人只需要擦干净就行。 平常这个活都是交给孙小玲的,张远跟她关系暧昧,两人常常眉来眼去。 结果今天却被安排给花梨,众人如二丈和尚摸不着头,孙小玲更是气得鼻子都歪了。 她故意把脏兮兮的汤勺扔到灶台上,溅得到处都是。下一秒,张远厉声喝斥她,还亲自擦干净污渍。 这一举动让孙小玲更火大,只是没等她说出难听的话,张远就把她拉走。 面对发脾气的孙小玲,张远只用一句话就让她安静如鸡。 “她是北堂则的人。” 怕她不知道利害关系,还说出了北堂则特意在午休时间来找花梨,并且放狠话威胁他的事。 “要是不怕被北堂则弄死,你就去惹她。” 她当然不想死,孙小玲立马收起闹腾的心思,之后对花梨都客客气气。 而北堂则并不知道他的威胁被张远曲解,当晚在食堂没看到花梨,提了大半天的心便放下了。 不过,尖刀队的队员们发现,他们队长吃饭的时候好像有点魂不守舍。 身处事件中心,花梨却很悠然。 就像最猛烈的风暴,往往有着最平静的风暴眼。 麻利收拾好灶台,配着野葱炒蛋吃一碗猪油拌饭,再喝一碗野草汤,整个人都舒坦了。 忙完之后,天还亮着,夏季的黄昏有种不舍得离去的热情劲,花梨和赵大厨说了一声,去喂猪。 猪圈离着大厨房约有百来米,隔着一段距离都能闻到臭味,猪圈外围垒着石头,里面是木棚,棚子下有两头猪,白皮黑点,耳朵耷拉着,漫无目的地瞎转悠。 两猪没有生病,但也没多有神采。骨架很大,但是瘦,靠近了甚至能数出脊背上的骨头。 在猪届属于营养不良。 把下午割的猪草拿出来,两头猪慢吞吞往前凑。但花梨并没有给它们喂,反而把猪草丢在地上,又用脚划拉了几下,做出喂猪草不小心掉出来的样子。 两头猪傻傻站着,黑溜溜的眼珠子人性化地露出点不解。 扔了猪草,她绕到猪圈后面,找了个背风的地方生火烤鱼鳞,一连烤了三块。 系统欢欣鼓舞,两头猪也被香气吸引。已经被驯养的猪并没有冲出来,只是在木头的缝隙间使劲拱。 好在棚子和石头够结实,鱼鳞烤完了它们也没拱出来。 烤熟的鱼鳞被花梨掰成了一小块一小块,投喂到食槽里,两头猪争先恐后地挤到食槽旁边,低着头飞快地吃。 人吃不惯泥巴的味道,猪可不在乎,更何况烤鱼鳞的香气特别诱人,眨眼就被它们吃了大半。 这次傻眼的换成了系统,字幕上全是红通通的感叹号“!!!”,花梨还是第一次知道系统字体居然会变颜色,她还以为只有黑色呢。 满眼血红“!”怪吓人的,加上两头猪没吃饱昂着头哼哧哼哧地叫,花梨又烤了三块鱼鳞,两块半喂猪,半块自己吃。 这一次,猪吃饱了,系统满意了,只有花梨一嘴土味,用军里发的自制牙膏牙刷使劲刷了,在熄灯号声中洗漱睡觉。 生活逐渐变得有规律,每天五点起床做早饭,吃早饭,挖野菜,然后午饭、午休,去河边假装割猪草实际上找鱼鳞,回来和炊事班的战友们一起烧晚饭,再自己喂猪,洗漱,睡觉。 一周七天,无休,隔三差五开班会,讨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比如“最近xx发现可食用的新野菜,我们要向他学习,不断探索,勇于尝试”,或者学习思想,班长拿个小本子声情并茂地念,下头一片百无聊赖的呆滞。 军营日复一日的单调和社畜的生活有异曲同工之妙,让花梨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安心感。 或许经历过动荡和混乱,会忍不住怀念千篇一律的平凡吧。 然而,麻烦来得很快。 喂了一个半月猪,成功将两头猪喂到一百斤的时候,花梨再也找不到一片鱼鳞。 相较于从前的三四十斤,饲喂无疑是成功的,若是之前有这体重,炊事班肯定一致同意宰杀,根本不用开班会讨论。 但花梨问过赵大厨,这种猪最重可以到两百五十斤,她想继续喂下去,所以需要弄到陆齿鱼的鱼鳞。 那么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有两条路。 一、去生物实验室,问问傅知谙。 二、请尖刀队帮忙找陆齿鱼,最好再帮忙抓一下。 前者,花梨觉得她好像没有那么大的面子。后者,花梨觉得她好像也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到底找谁帮忙,不,她没什么分量的面子到底能请动谁呢? 一番冥思苦想之后,她灵光一闪,跟张远请了半天假,离开炊事班。 作者有话说: 自恋是一个人的山呼海啸 TO 北堂则。
第9章 礼物 ◎晚上来宿舍,我等你◎ 本想出基地之前顺路去趟尖刀队,但是听说他们一大早就有任务,花梨便放弃了这个打算。 直奔目的地,就是她第一次遇到陆齿鱼的河。 军营里虽然也有河,不过一个多月她天天在河边转悠都没遇到陆齿鱼,应该是已经被剿杀干净。 其他地方不熟,倒是城郊马路附近的这条河她还算熟悉。 做惯体力活,花梨再不是从前那个消防演习都会累趴下的弱鸡,脚下如风,不到一个小时就走出森林,到了马路上。 看到眼前的景象,她微微一愣。 马路呢?那么长那么宽的一条马路呢? 路没了,只有满地黑乎乎的破碎混凝土和一条条伤口一样的裂缝,依稀能看出一丝它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马路那边,河岸和树木完好如初,马路这边是郁郁葱葱的原始树林,唯有这一条人类花费无数人力和物力修建的路荡然无存。 像是有什么东西很喜欢又或者很讨厌这条路,单单将它弄没了。 后背升起凉意,花梨对异种的怪异和破坏力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早就怀疑像陆齿鱼那样浑身齿轮、力气奇大又满口尖牙的家伙危险等级只是最低的F,高级异种得厉害到什么程度。 现在明白了,某些异种甚至可以制造一场地震,精准而彻底地将水泥混凝土的厚实大马路毁掉。 按捺住逃走的念头,深吸一口气,花梨在心中询问系统,破坏马路的异种是否在附近。 字幕闪烁了一阵,没有显示任何内容,看来是没有。 不过考虑到系统的检测范围很小,又不靠谱,她没有掉以轻心,缓慢而小心地踏着混凝土废墟,来到另外一侧的河岸。 用树枝做了个简易的钓竿,再从背包里掏出手掌长的金属棍,绑在钓竿上当做诱饵。 根据系统的介绍,陆齿鱼是以金属为食物的。 这金属棍是炊事班宿舍的不锈钢扫帚柄断了一截,张远想放到厨房想当擀面杖用,赵大厨嫌脏不要,花梨就用一个月津贴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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