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佑幸灾乐祸。 顾昭摸了摸鼻子。 嘿嘿,这倒也不是天老爷的功劳。 顾昭颇为自豪的深藏功与名。 突然,她嗅了嗅鼻子,凑近赵家佑闻了闻,皱眉道,“家佑哥,你身上哪里沾的味道,怪臭的。” “啊?有吗?”赵家佑跟着抬手左右嗅了嗅,“没有吧,我都没有闻到。” 顾昭拧眉,“有!” 味道是很浅,不仔细闻还闻不到,但这味道十分怪异,又有几分熟悉,她想了想,思绪就像是一团胡乱的线团,一时还找不到那线头。 “汪汪!”素伞里的大黑吠了吠,伞柄也跟着动了动。 “汪汪,汪汪!”是那怪东西,是那怪肉的味道。 顾昭恍然:肉灵芝呢! 她在大黑的记忆力闻到过。 顾昭连忙追问赵家佑:“家佑哥,你方才去哪里了?” 赵家佑有些懵,“我没去哪里啊。”他瞧了瞧顾昭发沉的神色,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要知道,他们可是一起撞见过金凤仙的。 赵家佑:……难道,他运气这么好,又碰到不寻常的事了。 这样一想,赵家佑有些瑟瑟发抖。 他仔细的回忆了一番,“也没啥吧……要说特别的,就清晨时候,我在六马街码头那片玩,跑得太快太急,不小心刮到一个人了。” “还将他手中的东西碰倒,那人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赵家佑挠了挠头,面上带着几分羞赧和庆幸。 “不过也是我不好,走路跑跑跳跳没个正行,我后来看到布巾有一角掀开,里头是一个青瓷碗,还好没摔破。” 顾昭重复:“青瓷碗?” ……
第17章 赵家佑:“是啊,一口青瓷碗。” 顾昭连忙动了动伞,示意大黑好好的想一想。 “是什么样的青瓷碗?” “什么什么样的青瓷碗,碗不都是长那样嘛!”赵家佑嘟囔了两声,瞧着顾昭认真的神情,却也开始好好回忆。 “唔,瞧那布兜形状,那碗大概这么高这么宽。”赵家佑比了个大小,连忙又道。 “对了,它是莲花纹的,下头一条大尾锦鲤跃然甩尾,尾巴可大了!” 那时覆在上头的黑布落下一角,正好是锦鲤摆尾的位置,锦鲤的红尾在青瓷和黑布的映衬,分外打眼。 他一瞧便记下了。 赵家佑肯定的点头,“就长这样,错不了!” 素伞里,大黑也在汪汪的应和,“是这个碗,就是这个碗,主人的相公就是用它装那团怪肉了。” 顾昭侧头朝赵家佑看去,“家佑哥,那碗里头装了什么东西,你瞧见了吗?” 赵家佑想了想,老实的摇了摇头,“这倒是没有,那人很着急,一下便将布盖过去,捡起抱在怀里,我什么也没瞧见。” 他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一声,“再说了,我那时以为我闯大祸了,心慌得厉害,手脚杵在那里,动都不敢多动。” “……还好碗没有破,他指着我骂了一通,又恶狠狠地瞪了几眼,然后急匆匆的便走了。” 顾昭:不是碗没破,是里头的肉团没有摔坏! “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那边!”赵家佑伸出手指,朝西北方向指去。 顾昭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西斜的日头正好照进她的眼睛,阳光有些晃眼,她忍不住微微眯了眯。 那边啊……是乘船走了吗? …… 玉溪镇大码头。 樟铃溪的河水一下下的拍着岸边,河堤旁的巨石零零碎碎有小碎石掉落。 只见它们簌簌滚落河面,连个波澜都未见,就又被一波江浪拍来,眨眼消失得无踪无影。 顾昭感叹:林中吉这一走,就是碎石落江啊……茫茫人海,再去哪里寻他? 看着江面,她往前又走出一步。 “小心!”赵家佑一把将顾昭往回拉了拉,气急败坏的数落,“顾小昭,你不要命了是不是,站这么偏还敢往前走,要是掉下去了怎么办?” “没事没事。”顾昭收回心神,冲赵家佑笑了笑,安抚道。 “家佑哥放心,我小心着呢,你瞧,这里离河面还有一些距离,掉不下去的。” 赵家佑看了看,面色稍稍和缓,却不忘交代道。 “码头向来风大,要是把你吹个踉跄,你就掉下去了!你在长宁街不知道,虽然咱们六马街和长宁街都是樟铃溪的河水,但六马街的就是不一样。” 他重重的点了下头,以示危险,“真的,码头这里的水又深又急,掉下去了就上不来了,水性好的也难上来。” “他们都说,这里头可能有水猴子,所以才逮到人就不放!” “水猴子?”顾昭探头看了一眼。 她现在站的地方是河凹岸,水流常年侵蚀,下头的泥沙早已经被冲刷走,是以这处的水格外的深。 在这样的地方建码头,便是大船来,吃水深也是不惧的。 顾昭:“应该是水深的原因,不是水猴子。” 赵家佑:“不管是什么,咱们别在这里玩了。” 江面波光粼粼,偶有几艘小扁舟从满是碎金的河面不急不缓的划过。 顾昭多瞧了几眼,“家佑哥,那咱们走吧。” …… 两人离开码头,抬脚往回走。 赵家佑跟在顾昭身后,面上难掩好奇。 “顾昭,你说我身上这味道要不要紧?我要不要去观里拜拜?” 他们这里有个小观,道观建在云雾山里,山路陡峭崎岖不平,平日里香火也不是特别旺。 信徒多是求子的妇人,也就年节的时候才人多热闹一些。 “没事,家佑哥多晒晒太阳就好。” 赵家佑心里一寒,结结巴巴了。 “不是吧,真,真是那东西啊?” 他探头探脑,眼泪几乎要掉下来了,“自从摇竹娘那日起,我都没敢夜里出门了,今日天气晴好,我,我……”赵家佑万分不甘心,“我大白天出来玩,难不成也不行了吗?” “我就知道那人有鬼,哪里有人用黑布包东西,还抱在怀里埋着头鬼鬼祟祟的走路,要不是他不看路,我能碰到他嘛!真是的,就是要怪他……” 顾昭:…… 这人改口得可真快啊! 刚才他还说是自己走路不正形呢,转眼又成了旁人的错了。 …… 顾昭瞥一眼赵家佑抓着自己衣角的手,无奈的叹了口气,“家佑哥,你这样缩着肩走路,不累吗?” “不累!”赵家佑的眼睛四处转了转。 累死也比吓死来得好。 顾昭无奈了,只等让他抓去。 赵家佑:“不过,顾昭你怎么不怕了?还有啊,你怎么就闻出味道了?” 顾昭顿了顿,“上次看到金凤仙后,我不知怎么的,鼻子和眼睛就更灵醒了一些。” “大概多瞧了几次,我觉得那东西也就那么一回事,胆子就被练出来了。” 赵家佑恍然,“这事我知道!” “你这是咱们老话说的被阴气冲撞了,开了天眼,通了灵窍!” “顾小昭你牛啊!你要是去山里的道观,老观主肯定特别开心,然后收你做徒子徒孙。” 顾昭:…… 开心什么? 多一个扫地的徒孙吗? “不去不去,我还要陪我爷奶呢。” 赵家佑一脸可惜:“是哦,你可是顾家三代单传的独苗苗,不能去不能去!” 上天不开眼啊,要是让他通了这灵窍该多好,他立马收拾行囊去观里! 顾昭:…… 她继续胡说:“方才你身上那味道,和金凤仙身上的有些像。” “唔,就像是捞了河底的淤泥,里头恰好有烂鱼烂虾,腥臭腥臭的。” 赵家佑一拍手:“是了,这一定就是阴气了!” 他又有些好奇,“顾昭你说,那个捧着青瓷碗的大哥,他是人还是鬼啊,碗里装的又是什么?” 他压低了声音,几乎是气音,“会不会是厉鬼?他是不是像话本里说的那样,养小鬼了?” 顾昭:…… 她被耳朵旁的这一口气吹得头皮发麻,当下便拍开赵家佑,没好气道,“不知道!” “走了走了,我家去了,夜里还要当值呢。” 赵家佑肃容,是哦,顾小昭已经当值了,能赚银两了。 ……他们不一样了。 …… 顾昭挥别赵家佑,她瞧着赵家佑的背影,忍不住笑了下。 家佑哥还真客气,那林中吉的年纪那么大,她们这年纪叫他大叔都嫌不够老。 他倒好,居然叫他大哥?! 嘿!也不知道最近在哪里瞎混,学来的这身江湖气。 还大哥!明明得叫大伯! 顾昭瞧了瞧日头。 糟!都这个时辰了! 她拎起素伞,大步朝长宁街方向走去。 …… 同一时刻,樟铃溪上,一艘乌蓬木船顺风顺水的一路往前。 艄公摇着撸,拉长了声音唱小曲儿,半晌,他停了手中的动作,蹲了下来歇气儿,顺道拿出酒囊给自己灌了一口水酒。 “咂!这永记的酒水就是美味,味道就一个字,赞!” 说完,他捏了捏剩得不多的酒囊,心疼得厉害。 这才离开玉溪镇大半日,酒水就被他喝得只剩这么一点了,想想这位客人要去州城换道,少说也得三四日他才能回玉溪镇。 换言之,他得三四日后,才能再去永记打酒? 这样一想,艄公心疼得直嗦后牙花。 …… 艄公准备将酒囊收了起来,自言自语,“省着点,该省着点喝喽。” 话虽然这么说,他却盯着酒囊又看了几眼,半晌又拧开,浅浅的呷了两口。 香醇热烈的酒水入口,缓缓的流过肠道,最后温温柔柔的落在肚子里。 他闭着眼,整个人熏熏然。 …… “嗬!”艄公吓了一跳。 他才睁开眼,就见船上的客人盯着自己,两只眼睛有点红,白净面皮的映衬下,瞧着有几分吓人。 “吓我一跳,你,你……客人别担心,我就贪这一两口,不会耽误行程的。” “嗯。”乌篷船舱里传来一声略微暗哑的声音,声音有些成熟,和那白净的面皮格外不搭配。 “船家自便,就是这酒香,勾得我腹中肠虫哀哀直叫,船家要是能舍一些给我,那便更好了。” “哈哈,你还小,喝什么酒啊,不好不好!” 艄公赶紧拧了酒囊挂回腰间,别以为两句好听的,他便能将酒囊让出去。 闻闻可以,分享嘛,那时是不可能的! 他继续摇橹,摇头晃脑,“香吧!也就咱们玉溪镇的水才能酿出这么美味的酒水,你这去州城换道,是要打算去别的地方搏前程吧,这玉溪镇的酒,该是好几年喝不到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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