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 哎!还真别说,这骂人的源头她倒是知道一二。 据说,因为龟和蛇生得像,在大家眼里,蛇灵活而龟笨拙,所以人们就认为龟不会生孩子,小龟那是蛇给乌龟戴的绿帽子才生的。 大家就爱骂上一句龟儿子龟孙子,即是嘲讽又是诅咒那人被戴绿帽子。 …… 顾昭敢说吗? 她当然不敢说了。 她怕大鳖一时冲动咬死她。 顾昭讪笑:“不关我事,这骂人的话流传起来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 她连连保证,“鳖兄,我肯定是没有这样想法的。” “哼!”大鳖撅起嘴吐了个泡泡,泡泡包裹住顾昭方才给的那块饴糖。 “我知道,要不然我也不和你做朋友了,怎么,你这副表情怎么这般意外,是不屑和我这等精怪为伍吗?” “哪里哪里,我是太欢喜了。”顾昭轻笑,朝大鳖拱了拱手,“昭的荣幸。” 顾昭和大鳖通了姓名。 那厢,大鳖想了想,开口道,“生我的父母只是凡胎,他们倒是没有为我取名,这样吧,我听水里的大鱼说过,我鳖族一族姓王,我行八,你就叫我……” “八郎!”顾昭笑着打断大鳖的话。 大鳖愣了愣。 顾昭煞有介事的解释道:“我们凡间亲近的人都得互相称一声郎,既然王兄行八,那我便称你一声八郎,也显得咱们俩深情厚意,你说是吧。” “哈哈,有理有理!”大鳖拍了拍脚下的石头,哈哈笑了起来,“咱俩深情厚谊,嘿嘿。” 顾昭偷偷松了口气。 承受了龟儿子龟孙子,她今天是不能再承受王八了。 还是八郎好。 …… “顾昭,顾昭,快过来,我给你占位置了!” 顾昭回过头,瞧见赵家佑朝她大力的挥手。 “哎!就来!” 顾昭应和完后,转身朝河里的大鳖开口道,“有人唤我了,你也快走吧,这儿水浅人多,小心被人捉了去。” 临行前,想着大鳖烦恼的心事,顾昭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扔了过去。 “八郎接着。” 大鳖吐了个泡泡,泡泡一下便将黄符包裹住,三角形折纸的黄符漂浮在水面上。 “这是什么?” 顾昭笑着挥手,“你也说咱们是好朋友了,好朋友怎么忍心看你无端的从青年壮年变成拄杖驼背的老头儿?” “这是一张入梦符,你夜里时候撕了它,到时就能去谢阿翁的梦里了。” “既然不想要立碑,那你就同他好好说说。” 大鳖畅快,“这个好。” “回头我还能朝他讨两酒囊的水酒喝喝。” 想起前两天尝过的滋味,大鳖咂吧咂吧了下嘴巴,似有回味。 顾昭:…… 还说自己是宝宝,宝宝可不兴喝大酒的! …… 顾昭转身要走,倏忽的耳边传来咻咻的声音,似有东西朝她这边急速飞来。 顾昭一个偏头,动作敏捷的伸手将其抓住。 “这是……”她摊开手心,瞧着里头流光溢彩的大珍珠愣了愣。 珍珠约莫有李子大小,圆润光滑,阳光下漾着白色的光晕,明显比昨日在水潭处看到的那一颗还要珍贵。 大鳖推着两粒水泡泡往前游走,其中一粒是饴糖,另外一粒是黄符。 数个水涡涡被它卷起,它慢悠悠的声音落在顾昭心里。 “说了是好朋友了,你都送我礼物了,我怎么能落后?” “我们水族可不是小气的!” 顾昭失笑。 “是是,还是你们水族的豪气!” 大鳖:“嘿嘿。” 很快,大鳖没入江水不见踪迹,樟铃溪江面波光粼粼,瞧过去一片平静。 …… 顾昭往谢家走去。 “这里这里。”赵家佑招呼顾昭,他占了一个空闲些的空地,顾昭瞧了瞧,他屁股下居然还有张板凳,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周围听热闹的人已经走了一茬,现在又来了一茬。 顾昭过去的时候,谢振侠正在回答新来街坊邻居的问话,顾昭挤了进去,站在赵家佑旁边。 “谢阿翁,敲你闷棍的贼人是谁,你只管说,咱们玉溪镇民风淳朴,可不兴出这等恶人,您放心,他便是去了州城,去了省城,抑或去了王都,他的老巢也在咱们这儿,寻不到他,咱们寻他家里人算账去。” 旁边的人应和,“是是,他总有个父母兄弟,妻儿子女,总不能是天生地养的吧,别的不说,这汤药费,他的家里人总得掏一掏吧,阿翁这次可是遭了大罪了。” “呵呵,我没事我没事,劳大家担心了。”谢振侠摸了摸缠了白带的脑袋瓜,乐呵的笑了两句。 “不行,阿翁就是心太善,这等恶事可不能姑息!到底是哪家的儿郎?阿翁快说,我等以后也好避一避他。” 大家伙儿七嘴八舌的问着恶人的信息。 “这……”谢振侠想了想,摇头道。 “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后生,身量这么高,这么瘦,穿了一身不合身的蓝布袄子,说实话,以前我也没有见过他。” 谢振侠比划了下林中吉的模样。 但这样的身高,这样的身子板,玉溪镇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实在让人想象不出,这到底是谁家的孩子。 谢振侠沉默片刻,摆手道,“嗐,现在仔细一想,我可能是运道不好,遇到疯子了。” “哦?这话怎么说?”大家伙都好奇了。 谢振侠:“别看那后生郎生得不错,但他一脸的胡子虬髯,整个人瞧过去阴阴的,怪模怪样……” “上船了还一直说什么自己会荣华富贵,衣锦还乡这样的臆话。” “这不是疯子是什么!” “你们知道吗?他敲了我的脑袋瓜,看我在水里扑棱,居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说谁让我用水娘试探他,有这场祸,都怪我自己话多又多管闲事。” 谢振侠说起那日,脑海一下便浮现了当时的情景。 从虾儿岛出发后,他一路摇桨。 那日水逆风向也不对,他摇得格外的累,傍晚时分,瞧着太阳快要落山了,他打算找一个地方停停歇歇,煮点东西吃吃,等第二日再走。 船上那客人一反前一天的沉默,话多了一些。 除了问船划的方向,还问了行船要注意的地方,待知道约莫只有小半天行程时,客人若有所思的沉默了。 …… 谢振侠怨自己,“唉,也怪我没有多想,正常船客哪里会对这些感兴趣,我啊,唉,老糊涂了,他问啥,我就和他说了什么,活该被人家敲棍子丢河里喽。” 大家伙儿纷纷安慰道,“不怪您,人心隔肚皮,是那人太坏了。” 谢振侠心里好受了一些。 那一片水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还好江心长了棵老树,树是枯了,给他泊船却还是够用的。 不想,那客人趁着他泊船时候,操起棍子就朝自己的脑袋砸去…… 他一懵,还不待反应,人便被推到了河里。 甲板上,那人扔了木棍,换上他撑船的竹蒿,一下下的朝他敲来,他支撑不住了,人往下沉。 透过江水,他瞧见那人嘴角挂着怪异的笑,怀中还抱着他一直宝贝的黑布兜,喃喃道。 “嘿,这都是你自找的。” “谁让你用水娘试探我了,呵呵,自找的……自找的……” …… 谢家院子。 谢振侠想到这,还打了一个寒颤,庆幸不已。 “还好有龟爷爷救了我,不然,我这次是真的要葬身鱼腹,尸骨无存了。” “是啊是啊,不过,这也是阿翁你好人有好报,要不是你放了它,它也不会救了你,这一报还一报,可见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谢振侠摆手,笑呵呵模样。 “不一样不一样,龟爷爷那一下还是我抓它的,本来就该将它放生。” “难怪咱们老祖宗都说了,这东西向来是年老成精,那等不寻常大小的物事啊,它不是有灵就是有怪,福祸难料。” “以后,你们要是捕到不寻常大小的东西,该放的还是要放。” 众人心有戚戚的点头。 “不过,那人说的水娘,这又是何意?”一个瘦高的妇人不解了。 谢振侠也搞不明白,“谁知道,那就是个疯子吧,说什么我拿水娘试探他,我这一路拢共就和他说了一些闲话。” “像什么酒好喝啊,菜好吃啊……哪里说过什么特别的话。” 谢振侠自己都郁闷了。 “真是白瞎我给他煮的鱼汤了,瞧着他瘦弱,我心里怜惜得很,鱼头和鱼肚那块最嫩的肉,我都是盛在他碗里的。” “……谢阿翁仁义啊。” “是是,这也是上天看不过眼,樟铃溪的水神都不收您,特意派了龟爷爷来救您了。” 大家纷纷开口,发表自己的想法。 谢振侠:“呵呵,是是,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以后啊,后福一定满满的。” …… 周围时不时还有喁喁声音传来,顾昭在谢振侠说到水娘时,眉头便蹙上了。 水娘? 酒好喝,菜好吃? 该不会是……豆腐娘姚水娘的豆腐干好下酒吧。 顾昭:…… 她也不敢多问,就怕这么一问,就让旁人想到了姚水娘,回头寻她的麻烦。 …… 那厢,谢郁子从屋里头走出来,臭着脸将人赶了一通。 “我阿爷还病着呢,不说了不说了,你们快些家去,他还得休息呢。” 谢振侠乐乐呵呵,他揽过谢郁子,冲各位街坊邻居笑道,“这是老汉的小孙孙,他啊,最是关心我了,好了,老汉该回屋歇着了,不然我这乖孙子啊,这嘴巴得噘得挂油瓶喽!” 谢郁子:“阿爷!” “那阿翁您休息,我们也回去做事了。” 见主家派小孩出来赶人了,大家伙儿也不是没有眼色,纷纷和谢振侠告别。 谢郁子瞧见顾昭时愣了愣,显然是认出了她是昨晚的更夫。 顾昭冲他点了点头,拉着还想听故事的赵家佑走了。 …… 六马街上。 顾昭将赵家佑送到赵家,赵刀身体不适,顾昭和他简单的说了两句话,便也就不再打扰。 赵家院门口,顾昭停住脚步,倏忽的朝赵家佑开口道。 “家佑哥,上次你在码头上碰到的那人,就是拿青瓷碗的大哥,他是什么样的人?” 她顿了顿,问出了从方才就一直在想的话。 “他大概多大年纪,是三四十岁的汉子吗?” 赵家佑:“怎么可能!” “顾小昭你傻瓜啦,我都说了是大哥,那怎么可能会是三四十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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