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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数度走到门口想要敲门都忍住，也许这种时候，她更需要亲人的安慰，如果需要我的话，早已打电话出来了。 二十分钟后村民们开饭了，就在泥泞的院子里摆了几桌，我被几个妇女拉去和她们一桌，她们很热情，安慰说任微的已经送进屋里了，他们自家人戴孝的不能出外和村里人同吃。 但我实在没什么味口，实在不习惯别人老往我碗里夹菜，而我的性格在面对陌生人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像刺猬似的武装起来。 为了避免双方的尴尬，我匆匆把碗里的饭吃完就放下了碗筷。 天色渐渐黑了，说要赶过来凑热闹的狐狸并没有到，我反而松了一口气，但愿这家伙是半道上发现了什么好玩的所以开溜了。 乡间阴雨绵绵的夜晚总有种被湿气给包裹着的感觉，心情已经从一开始到来的清新和好奇变得郁沉，说不上来，总觉得那黑暗中的雨幕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任微从小屋里出来了，本以为她的火气已经压下去了，没想到，却又和两舅舅吵了一架。 吵到精疲力尽，最后在三叔的劝说下，我们每人打着一把伞去他家借宿。 任微走在前面，我走在她后面，三叔拿着把电筒走在中间，电筒像是电力不足，只映出桔黄的一小道光柱。 我们都小心地留意着脚下，穿过院子，在走到大门口的时候，从那束光柱里，我似乎看到侧边靠墙的地方黑影中影影绰绰有什么东西。 下意识里停脚再看了一眼，就看到门口黑老头儿摆的那三只黑碗前，一团黑色的东西在蠕动着。 心里一缩。 三叔和任微已经走出两米之外了，那黑色的东西窸窸窣窣蠕动着，像是在拿碗里的什么东西来塞进嘴里，大概是感觉到身后有人定住脚步，他顿了一下。 于是我看到他背上那团黑色的凸起物动了一下，并发出一声尖而刺耳的声音：“婆子，这丫头在看着我们吗？” 吓得我后脑勺发凉，急忙扭头向前追去：“三叔，等等我。” …… 三叔家的房子在村子最尽头，独门独户，正屋侧边偏房里有把木楼梯，踩起来咯吱作响，三叔打着电筒把我们带到楼上，说早就让三婶准备了一间房，让我和任微将就住两晚。 原本明天任微外婆就可以上山的，但因为这阴雨天有忌讳，所以不能下葬，怎么着也得等雨停了才行。 小屋面积不大，正好够两张床，中间再留一条小通道，不过站在窗子口可以伏视整个平竹村。 就在打开屋里的灯后，我才看清楚原来靠床边上的木板墙全是黑乎乎的，房梁上同时还有一只老鼠吱叫着跑过。 我和任微都愣在那里，我还好，她却是金枝玉叶的大小姐，居说爸爸家那边的条件很好，每次回来外婆家，晚上不管多晚必定都会赶到城里去，所以根本就没在农村过个夜。 还好她识得大体，就算脸色苍白也安慰三叔说没事。 “那好，电筒留给你们，院子里那间独立小屋里可以洗漱，你们自己照顾自己，我还得回你舅舅家那边去帮忙。”三叔留下话就转身下楼去了，黑暗中听到他的脚步在木楼梯上渐行渐远。 我开始转身收拾行李，一样样拿出洗漱工具。 “可儿，你说，我外婆是正常离世吗？”任微脱了鞋坐到床上，曲膝双手环抱着自己，突然幽幽的问出一句。 把我吓一跳：“这种事情你可不能信口开河。” “但愿吧，我也希望自己想错了。”任微苍弱无力的笑笑。 “你先别睡，我去倒盆热水来给你做个热敷，脸都肿了。” 任微二舅那一嘴巴打得真狠，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那究竟得有多恨才下这么重的手，以至一整天都没有消掉，我心里很不舒服，但却无奈一点办法都没有。 瞧着任微无神的点了点头，我才拿起电筒转身下楼。 寂静的小楼被我一走动，立刻响起惊天动地的咯吱声，这样也好，太静了反而令人害怕。 走到院子那间小屋里，里面的洗漱池边放着一把水壶，估摸着里面应该有热水，我拿了盆再提着水壶准备转身上楼，因为心里毛毛燥燥的有些害怕，所以打消了先在这里洗过的念头。 哪知转身，我手里的电筒光柱竟然照到在我面前不到半米的地上，有一双黑色沾满了泥泞的黑布绣花鞋。 “婆子，就是这个丫头。”尖尖而刺耳的声音。 我嗓子里差点就喊出来的惊吓因为这声音而极度一吓，整个噎在哪里。 “嚯！”绣花鞋往前移动，苍老的声音：“又见面了。” “……”我哆哆嗦嗦地把电筒光线往后移，于是看到了那张像老树枯皮一般的皱子脸，花布袄子，背上有一个大肉球，我想起来了，这老太婆竟然是那天在旅馆里入我梦的人。 也突然反应过来，刚才在任微外婆家门口，那个从碗里捞东西吃的黑物就是这婆子，她不是说她最恨黑老头儿吗，怎么跟到这里来了。 “小丫头，你到是无情得很，方才看到我婆子也不打声招呼。”老太太看着我阴恻恻的笑。 打什么招呼，难不成得说‘婆子你好，吃饭那？’。 我语结地把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暗想快点走，这种邪物可不能和她多纠缠。 哪知就在我走过婆子身边的时候，蓦地有一只小小的手伸出来拉住了我的T恤袖子，那道尖尖的声音：“别想走。”
第76章 入了妖手 要不说先前我还以为是婆子一个人用两个声音在说话，这会儿因为惊吓到所以把电筒光急忙一转，打到了婆子背上那凸起物上时，我吓得尖叫了起来。 竟然是一张只有嘴巴没有眼睛和鼻子的脸，这个五官不全的脑袋从婆子脏兮兮的后领子里伸出来，并且拉着我衣服的这只又短又细的手臂白得像摸上一层石灰似的可怖。 “不要叫。”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这张嘴巴咀嚼东西似的发出一串刺耳声音：“否则要你小命。” “你……你先放开我。”我战战兢兢吓得魂都飞了一半，可那只白手依然紧紧地攥住我的衣服。 “好了，放开她。”婆子这时候开口，那只手才听话地放开了我，婆子接着说：“小丫头别怕，我们一样，都是这家办丧事的客人，只不过那黑老头儿不是好人，给婆子的饭食不好吃，不如你去弄些酒菜来孝敬我，婆子便会告诉你那老太婆的死亡真相。” 我一愣，立刻想起任微的话，她是不是从三叔处知道了什么，可是又没有把柄。 但眼前这老太婆的话又能听信吗？ “可是，你也说了我是客，到哪里去给你弄酒菜？”总得试试吧，万一是真的呢，我暗讨着。 “那还不简单，到办客家里就说你们饿了，那人家本来就有酒菜，给弄点吃喝的还不简单。” 就在这时候，任微站到窗子口，大声问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我急记说没事，就是肚子饿，得去要些吃的，任微便没再说什么，只让我一路上小心点别滑倒。 而我回头，就看到了婆子脸上掠过一抹满意的笑容：“我在这里等你。” “不行，你必须得跟我一起去，否则我不给你们要。” 婆子便看了阁楼一眼，她心里知道我是担心任微，所以也没多说，曲着背跟着我一起出了三叔家，我把大门锁好，打着电筒举步艰难地向任微外婆家那边走去。 电筒光线时不时地一晃而映出婆子背上的那半截无面人，除了害怕之外，我有种恶心想吐的感觉。 真后悔出门没有把玉奤带在身上，因为那是狐狸的神物，所以我不拿准它会不会伤到任微外婆的阴灵，所以才不敢带来，谁知道呢，居然让这个怪物给盯上了。 乡下人的质朴有时候热情得令人措手不及，我进了院子后对一位婶子撒了谎，她却很快便给我准备了满满当当两大碗饭菜，还热情问我要不要帮忙送。 那自然不敢让她送的，我端着两碗饭从院子里出来，臂弯里夹着的电筒差点要掉的时候，一只手伸过来帮我的电筒给抽拿了出去。 “我送你。”声音淡淡的。 回头便看到那张清透得不成样子的脸：“竹郎？” 竹郎笑意微顿：“你知道我的名字？” “白天听到有人这样叫你，我没叫错吧？” “没错。” 说话间已经走到大门口，放眼看去，却没看到那婆子的身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天空中突然飘起了毛毛细雨，竹郎一言不发腾出只手给我撑起伞，那伞打开的时候，雨帘中像是浮动着一股子淡淡的清香。 “喜欢这个地方吗？”竹郎突然开口问我。 “还……行吧！” “喜欢就留下来。” “……”我一愣，随即跟他开玩笑顺嘴一应说：“好啊！” “那就这样说定了。”竹郎却很认真的样子。 我只当是少年无知的玩笑而已，虽然觉得他有些认真得怪怪的，但这样恶劣的天气里开开玩笑也无可厚非。 他一直把我送到大门口，这才挥手说再见。 雨帘中他打着伞悠悠地走向了村子的另一头，脚步很正，没有半点我们踩到泥泞之时斜滑的狼狈。 而我却端着两碗饭站在院子里张了张嘴，真不知道要叫那婆子什么。 等了大约一分钟，绵绵的雨不停打在头顶上。 婆子依然没有出现。 我只能无奈的把那两碗饭放在侧屋里一张小桌上，而后端着热水转身上楼。 却发现任微已经睡着过去了，一天路上的疲乏加之伤心，再那么争吵几句，怎么着也身心也累了。我只好把热水小心放下，却在弯下腰的时候，蓦地就着灯光看到门口像是有半截雪白的毛绒尾巴一闪而过。 狐狸。 他来了吗？ 看了任微一眼，我轻手轻脚转身走到门外，小声叫：“狐狸。” 阁楼的另一头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先前跟着三叔上来的时候，好像看到有两道门的样子。 “狐狸，是你吗？”我往前走了一步，暗想这家伙又在搞什么，既然来了就得露面，我也正好在任微睡着了的时候好好跟他普及一下啥叫亲情。 没有人应我，我把电筒光打亮，细细的一束光打过去，看到阁楼尽头处像是真有一个白团，突然间就心里一缩，在正常的时候，狐狸是不会无故现出原形来的，他遇上了什么。 那个奇怪的婆子？ 这么一琢磨心里更急了，加快了脚步走向那团雪白：“狐狸，你没事吧？” 走近后才看清楚那是一团雪白的衣服下藏着什么蠕动的东西，里面正窸窸窣窣伸出一只修长雪白的手来，而后原本干瘪的衣服开始膨胀，并从衣领子里伸出一颗脑袋来转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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