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割离力量,血脉撕裂的焚祭,睁开眼睛后还来不及看清同生之人的模样,便被大道抛入下界,陷入无尽的黑暗,从此再无一尊神祇知晓他真正的来历,以及他们三人之间的过往。 那一日再访虚无,弥泱在幻影中看到了所有,她并未惊诧曾发生过这样的事,大道与她不同于其他两人,他们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昔日就算不能确切肯定,她也已经知道七八分,只是不敢肯定那两个与他同宗的神或怨灵,真的是出自同一个人。 她从来不认为自己和垠渊是真正的神族,同样也不认为焚祭是怨灵族,他们三个本不该属于世间任何族群,那些神君也好,怨灵也罢,都是出自虚无以下,因为他们三人的存在,才有了那许多神和怨灵,他们三人,本不该属于这些世界,亦或是他们两人。 那两人要合二为一其实不过是回归最初,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也无可厚非,然而这九万年来,大地格局已成,垠渊司掌净化之力,以荒离之境渡万千亡灵,焚祭恰恰利用那些亡灵,要把他们化为怨灵,若让他得到净化之力,那三千年间大地上的所有亡灵都会变成神族的敌人,不光如此,那些怨灵还是屠戮人间,那当初分离神地的意义就荡然无存。 所以刚才在巽泽畔,她宁愿将垠渊杀死,也不愿他落入焚祭之手,不想对方竟然退而求其次,将他的识魂取走,就如同当初大道把本为一体的两股力量强制分离一样。 “你说我分明实力比他强,我才是真正被孕育的那一个,为何到头来我却成了弃子?”焚祭有些不甘的问着。 “分明我才应该与你血脉相连,与你共享玄墟,偏偏为了那个替代品,大道将我狠狠抛下。”他继续自言自语着。 “就是因为大道的残忍,我才无法变成成年人的模样,道果然是世间最自私自利的家伙,为了他自己所谓的道义,把我们都变成了他的工具。”他转而低声呢喃,将心头的怨恨娓娓道来。 弥泱静静的听着他诉说,没有回答一句话,是啊,为了能够凌驾万灵,包括他们三个之上,大道让自己和焚祭陷入无休止的争斗,他们两人从始至终就注定无法共处,天下乱,则两人相安无事,天下定,则遍布各处的邪念恶意就会挑动暗之力作祟,她早已参透其中奥妙,却只能一遍又一遍跳入循环的怪圈。 可是她岂能被大道玩弄,她是天地间至尊的神祇,所有的恩怨注定要由她终结,这样的时光不会持续太久,总有一日,溟洲大地上只有人族和百兽,妖仙神鬼怨灵都会淡出这片属于人族的净土。 “你何时察觉到自己与垠渊非通过寻常的关系?”她问身旁的焚祭,那人已经不再呢喃,而是低着头发愣。 “我去玄墟的那日,我感应到了,虽然在我对他进行摄魂的时候就觉得诡异,然而直到那日,我才知晓事情竟然是这样。”焚祭抬起头回答道,很快又捂住嘴,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什么,然而弥泱并未在意。 穿破溟海与九天,依旧看不到玄墟,早在当年,他轻而易举地摄魂,当时只道是对方神格不够坚定,自甘堕落,然而蛰伏在垠渊体内多年,他渐渐发现他们两人的灵力构成实在太过于相似,只不过这是两种对立的力量。他能对天地万灵进行摄魂,除了玄墟的那些神祇,而灵力远在十一神君之上的神族副主,却让他如此轻易得手,难道是他们两人之间存在着什么联系,才让他的灵念随意游走在那些神息内。 直到那一日,他偷偷进入玄墟,利用元亨之力叩开虚无之门,进入那片他诞生的飘渺世界,在里面看到无数虚幻又真实的画面,似是过往又似乎是未来,而在那些纷乱的画面背后,仿若神迹的残图出现在眼前,一双大手将一团金光从人影上分离,那团光不停幻化着,最终形成一个崭新的人形。那双手那样苍老,皱巴的皮肤,仿如这双手就属于那个声音苍老的老者,而那两个人影一个是他,另一个便是焚祭,原来这就是自己被孕育时的景象。 当时他想要质问大道这是为何,可是那方空间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就好像最初那样,将他甩入无尽深渊,凡人尚且讲究血脉至亲,而孕育他的虚无大道,却如此憎恶于他,哪怕时隔十几万年,仍旧将他抛弃,恨不得将他置于死地。 这个回答倒是让弥泱略微有些惊讶,当日焚祭之所以能顺利进入虚无,乃是她稍微了手脚,提前开启虚无之门,让那个漂泊的游子回到自己降世的地方看看,可她并未想到大道竟将身世对他全盘托出,知晓了这个埋藏十五万年的秘密,那个怨灵必将在天地间掀起更大的动乱,当日,大道将他抛弃,现今有祭出垠渊,谁又会是下一个? 然而这不就是大道所期吗?他们两人之间,只有不停的斗争,才没有谁会去质疑道,那个背后的主宰者才可以永远隐藏又永远掌控着一切,果真是好一个如意算盘。 “你想过大道为什么要告诉你那些吗?”她反问道,答案都在她心里,却不知那个傻乎乎被利用的同生者是否知晓,还是依旧为自己窥知机密而沾沾自喜。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让焚祭怔住,拍打着透明的海水,他摇着头,那日知道真相后,他在弥泱身上试探了许久,终于肯定自己才应该是那个血脉相连之人,只是这一条血脉,被那双手活生生扯断,当时处心积虑让他一分为二,现在又告诉他这个秘密,看起来的确是不怀好意。 早已说过无数次,他们不过是大道手中的工具,那为什么让他知道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这都不重要,关键是我已经知道了,所以我要拿回属于我自己的力量。”他说道。 自己能看着同族被折磨致死吗?自己能看着大地再次生灵涂炭吗?自己能纵容怨灵祸害天地吗? 其实所有的答案都是能,当没有选择的时候,冷漠便是最好的选择,她不是人间血气方刚的少年,可以为了挚友两肋插刀,她也不是某一国普通的君王,为了保护国人而南征北战,更不是江湖上行侠仗义的侠客,惩奸除恶,解救被欺压之人。 统御神族,不过是因为他们出生在自己的地盘上,他们把自己视作神族之主,庇护人族,不过是因为这些脆弱的生灵曾经和神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况且他们今日所受之灾也因自己而起。若是要站在大道的角度上来看,无论是怨灵族还是神族,乃至人族仙族妖族,他们都属于世间万灵,自己不该偏袒任意一族,然而宿命好像最喜欢与人玩笑,从最初她将诸神视作同族的那一刻,她就再也无法逃离这场纷争。 认下一切,忍下一切,依照大道,来行天道,执掌苍生,她从未冷眼旁观过什么,可是做别人手中的棋子,是她所不能忍受的,哪怕自己就是那个执棋者,她也不愿做自己手中的棋子,大道所为,无非要再次掀起一场纷争,那她,就要将这场纷争结束。 “焚祭,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她盯着那双黑色的眼眸说道,顿了顿,继续说着:“我也不会让大道继续掌控着一切。” “你说什么?”焚祭逐渐由得意转为惊讶,第一句话并未让他感到意外,弥泱有那个实力,更有让天地同归的魄力,然而第二句,却如同天方夜谭一般,那可是大道,是凌驾众生包括他们两人之上的大道,没有谁能违背大道行事,即便是他们两人可以逆天改命,也难违一个道字。 弥泱的嘴角扬起耐人寻味的弧度,众人对所谓的大道,依旧知之甚少,他们尊崇大道,敬畏大道,却从未想过道来自何处,因何而能掌控一切,她与他们多少有些不同,他们不知道的东西,她知道,他们不敢做的事情,她敢做。 “也罢,不过垠渊的识魂在我身上,真不知你要如何阻止我。”焚祭看她不愿意解释,也不再多问,催动灵念感受着体内勃勃跳动的金色识魂,说道。 作为神祇的天地二魂之一,他拥有了垠渊的识魂,就等于有了夺取其元神之力的纽带,只要将这颗识魂与自身相融,就可源源不断吸收那些不属于自己的神力,再将其转化为暗之力,为自己所用。 “你不妨试试。”弥泱也不介意焚祭带着几分挑衅的话语,反过来鼓动他尝试一下那新鲜的识魂到底会不会给予他帮助。 那似是而非的态度,让焚祭将信将疑,他催动体内的灵念,想要汲取垠渊身上的元神之力,却发现那不属于他的识魂毫无动静,是因为自己还没融合好,还是因为这不是真正的识魂?这些都不可能,他们两人本就出自同源,他自能感知识魂真假,同源则识魂入体自然相融,无需耗费多余的时间。 看到弥泱脸上不经意间露出的微笑,他才恍然大悟,并非识魂的问题,也并非他本身的问题,而是这个人在垠渊身上做了手脚,让那一身精纯的神力被紧紧闭住,面对压倒性的神力,即便是同源的召唤,那些元神之力也无法破体而出,只是这样下去,那个失掉识魂的神祇就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永远无法彻底醒来,沉睡与清醒间循环,即便醒来时,也是浑浑噩噩,不知西东。 真狠!他暗自感叹,在叹息之余却又疑惑,他与弥泱虽然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个体,可同生的关联告诉他,那位被众神尊崇的神祇并非真的是一个不顾同族之情,心狠手辣之人,好歹垠渊与她血脉相连十几万年,她真的忍心就这样不管不顾,任其自生自灭? 焚祭忍不住朝那袭白影靠近,只要摄取一分垠渊的元神之力归自己所用,他就会成为真正和弥泱血脉相连之人,都说同时降世,血脉相连的神祇之间有着特殊的感应,能感知彼此内心的一切。可数千年前,他摄魂于那个当时和她血脉相连的神身上时,依旧不能感知她的心思,或许不久的将来,自己就可以重现尝试一次,究竟是当时自己并未与她血脉相连,还是她可以隐藏了思绪,到时便见分晓。 “弥泱,我问你个问题,若是当初我没有被大道分离,你我血脉相连,你也会像护垠渊那样护我吗?”他回想起当初在人族的国殇祭典上,弥泱不顾一切护下垠渊的场景。 “这很重要吗?这世间没有如果二字,如果可以,我宁愿我们从来不曾出现过。”弥泱并没有看他,只是仰头望着天上的流云,此处距离天穹甚远,然而距离不能阻挡他们看清每一片云的流动。 “我们就不能放过彼此吗?你将玄墟分一半与我。”焚祭沉吟良久,用试探的口气问道,哪怕他知道这相当于痴人说梦。 “不如你将溟海上交给神族,做一个阶下囚可好?”弥泱反问道,语气依旧平淡。 “我们非要这样吗?”焚祭哑然失笑,他知道站在神族的立场上,不可能将自己的领地拱手相让,而他也一样,怨灵族诞生于溟海,他再厌恶这无尽的黑暗,也无法将故土割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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