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蓝光迅速闪过,将两人从黑雾中捞出,再次看到亮光,两人已稳稳落到陆地上,还没回过神来,四个人影就将他们包围。 “王上,您没事吧?”姚威焦急地问道,天钧王到来后,他只说一句他们去了泽底,对方连眼都没眨就直冲泽中,这让他顿觉不好。 “不想活可以换个死法。”白光落地,带起几片水花,熟悉又害怕的声音在垠渊耳边响起。 “是他提议的。”即便是臣下在场,他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一把拉过奎山说道,却不敢直视那双墨色的眼睛。 “他让你去跳昧谷,你去不去?”想不到堂堂神族副主,能指挥漫天诸神之人,竟将责任推给一个巫神,弥泱生气之余险些笑出声来。 看来是自己不加思量的举动惹得她不快,那绝非一句调侃之言,四姓不解那一问之意,垠渊却深谙其中玄妙,昧谷之火乃是羽嘉烬火,能熔尽万物。而火起的原因,则是当年自己闯入太虚之镜,刺出的那一刃,惹怒了栖息在神柱下的神鸟,三千年不熄的火焰,便是神鸟对他无尽的恨。 “我只是一时心急,才险些铸成大错,以后我一定多加思虑。”为了避免挨骂,也为了缓和气氛,他坦然承认错误,奎山对这一幕早已习以为常,倒是后面那四人,都惊讶得说不出话。 丹陆的王,自从归来那日,一向孤傲不近人情,怎么面对邻国之主,能这般卑躬屈膝,以求原谅? “你探查一下国印在不在里面。”弥泱脸色平静了些,指着坤泽面说道,丹陆之事,她不便插手,在场七人,只有丹陆之王去探查最为合适。 “不在。”垠渊斩钉截铁地回答,他甚至不曾动一根手指头。 四姓之长闻言,神色巨变,国印关乎丹陆国本,如果失窃,必将引发动乱,奎山亦是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当日他亲眼看着国印被丹陆人封入泽中,溟洲人族,绝无实力将其取出,怎能不翼而飞。 只有弥泱对此毫不意外,泽中毫无灵力波动,要么就是泽中的灵息神力被另一股力量封住,要么就是被人取出。能让泽底一片死寂,在泽面却看不出一丝破绽,显然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她把姚威等四人带到泽中央,又站在他们之中,让四人以她所站的位置为据点,同时释放赤火,赤火便是流金之术。四人一阵沉默,他们不敢动手,四姓合力,威力如此巨大,赤火焚身,尸骨无存,中央站的是天钧之王,只要有一点闪失,天钧百万大军便会举戈杀来。 “现在你们可以动手了吧?” 看四人面面相觑,弥泱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她在周身布置上结界,说道。 四人还是不愿动手,尽管有结界,以下犯上,乃是大不敬之举,而且王和巫神就站在身旁,四人皆知王甚是在意天钧王,巫神亦敬重天钧王,如果这两人不点头,他们实在不肯冒这个险。 “你们快动手,别墨迹。”比起紧张的四人,垠渊倒是一脸轻松。人族为何总是如此爱高估自己,区区流金,怎么可能伤得了天地孕育的神族。 “在赤火中混入一滴你们的血。”弥泱眼看四人就要放出赤火,忙提醒道。 “不要把你们的血碰到天钧王身上。”一旁的垠渊赶紧接过话,那人一向不喜欢沾染血污,虽然征战四方,免不得血染战袍,但神族之主的确厌恶血腥之气,不知面前之人,是否也和她一样。 弥泱看了他一眼,并未说什么,只是催促四人快些动手。 本就战战兢兢的四人,被王一句话搞得更加惶恐,又在催促声中更加为难,横竖都是难,不如早些照做早完事,年长的姚威和姞远率先划破手指,在流金中凝结血滴,其余两人见状,做着一样的动作。流金本是赤火,血液混入其中,竟然难辨颜色,亦看不出血滴是否近身,垠渊暗自叫苦,这可真是让人为难。
第27章 二泽禁之三 赤火还未靠近结界,弥泱已离开原位,将四道赤火收入掌中,手中盛着燃烧的火球,她落到泽面上。 “你倒是躲得挺快。”垠渊打趣道。先前他还担心四人操控不住赤火,把血滴沾到对方身上,这下倒好,这人居然提前避开,果然有的东西,永远都不会改变。 “大人,原来天钧王怕鲜血,若是以后我们与天钧开战,岂不是可以把血当作武器。”祁安看到这一系列动作,跑到姞远身边悄悄说道。 声音不大,只是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姞远还来不及捂住他的嘴,王便走到跟前。 “祁安,你这嘴巴怎么生得这么欠呢,你若敢这么做,她定会将你挫骨扬灰。” 他只听到王再耳边低语,挫骨扬灰四个字让他又想起了那日在穹霄宫内的遭遇,心中暗悔,真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 “你别和凡人一般见识。”垠渊一脸小心地看着弥泱,他对这几个所谓的臣属并无君臣之情,只是不愿他们因几句玩笑惹上麻烦。 弥泱冷哼一声,将手中的火球递过去,她无心与无知之人计较,只想快些解决当下之急,垠渊接过火球,抛向空中,朝火球上注入一丝神力,火球□□出耀眼的光芒,直指南方,最后落入深渊尽头。 “那是何处?”弥泱指着光芒落下的地方向奎山问道。 “依照方位来看,那应该是炎谷的方向。”在奎山开口之前,垠渊抢先回答。 “你们先回焱城。”他对身后的四人说着,以神力送四人回到岸上。 四人御起风,一个比一个跑得快,他们皆看出王对天钧王心有所属,只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然而他们都不愿夹在中间碍事。王本就是神,这在丹陆贵族之间已是公开的秘密,神之间对话,他们几个凡人也无法插话。 没轻没重的祁安还以一句骇人听闻的话给本就尴尬的气氛增添了几分肃杀,虽然王一再调节,但天钧王就没给过好脸色。空气中的每一丝气息,仿佛都在告诉他们,那个地方,不适合他们继续呆下去。 “去炎谷吗?”垠渊不再理会那几个仓皇逃窜的身影,把空中依旧燃烧着的火苗收回掌中。 “灭了吧,别让那人有所察觉。”弥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把话题岔开。 那人所指何人,三人俱以心照不宣,但谁也不愿意提那个让神族痛恨万分的名字。有能力盗走国印却不将结契斩断,四姓每一次修炼,其灵力都有一部分会进入国印的禁制中,盗印者便可趁机将灵力据为己有,好一招移花接木之计。 “先破泽底之禁,将南斗星君带出。”方才看到泽中的人影,无需看清,弥泱也知道是谁。 星君被封,泽中再无灵气,因此乾泽破禁,坤泽却无一丝波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才归玄墟的北辰星君无异常之感,这说明南斗星君依然活着,只是神力不再继续运转。 没有神力的维持,禁制如同虚设,她和垠渊轻轻以神力牵引,泽底的星君便被拉了上来。和北辰星君一模一样的面孔,一模一样的银铠,只有通过右边眉梢上的断痕,才得以区分二神。 “竟会是实体。”奎山在沉睡的星君身上探查一通,发现其元神尚在体内,只是他的元神虽完好却毫无生机,显然是被更强大的力量封住。 “不对,他体内并无我的那道神力。”垠渊闭着眼低声喃喃道,微风吹起几缕乌发,南斗星君体内蕴养的远古神力本属于他,即便星君元神被封,只要神力在其体内,他就能感受得到。 不仅是南斗星君不对,整片坤泽都不对,背对着他站在泽畔观察的弥泱并未接话,神君离泽而泽面并无任何变化,意味着泽中依然没有灵力,坤泽是丹陆的圣泽,溟洲之上,但凡丹陆国土所至,皆受坤泽庇佑,若是禁制解除,泽面早已灵光涌溢,怎会如此平静? “你们仔细看看坤泽中是否有灵息流动?”她转身问身后的两人。 “是否是因为南斗的元神尚在封印之中?”早在探查南斗元神之时,奎山就发现泽内无灵力,他停住手,起身问道。 当年设下禁制,他虽对第二重禁制了如指掌,但这第一重禁制,他只知由二位星君以身布禁,别的并不知晓。 “即便有封印,灵力也不会凭空消失,不久前乾泽内灵息因苏婉之乱而内闭,我尚且能探查到泽底灵力,而坤泽内,你过来一探。”弥泱摇着头着朝垠渊招手。 联想到刚才进入泽中的遭遇,垠渊担心泽内有暗之力,怕自己的神力受克,他特意往泽中打入一道元神之力,如沙粒投入大海,金色神光被平静的泽水吞没,未掀起一丝波澜。 “坤泽怎会如同一潭死水?”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泽面,发出一阵惊呼。 浩瀚的坤泽,自溟洲大地始成之时就哺育了万千生灵的圣泽,维持丹陆人灵识,助休养生息的泽中灵息,竟然如同蒸发了一般。 奎山惊恐地瞪大眼睛,自从兰裳身死那一刻起,三千年来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实在太离奇,他原本以为,二位尊上归来会是这场噩梦的终点,可现在看来,一切才刚刚开始。 他虽不善战而善疗愈,但神族皆深谙灵力之道,能取走一泽灵力还让人毫无察觉,这需要凌驾苍生之上的实力,这样的人面前站着两个,不知何处还游荡着一个。但溟洲的灵息,对那个踪迹难觅的怨灵之主毫无用处,他完全没必要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更没必要这么明目张胆地把自己暴露出来。 “果然,他的元神虽在体内,却无法取出,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国印。”弥泱走到躺在虚幻的光影上的神君身旁,抬手一挥,蓝光闪烁,南斗星君身上没有一丁点儿变化,她在银甲上布上一道神光,确保星君身躯无恙。 垠渊脸上出现了自降世以来最扭曲的表情,他大抵猜到了怎么回事,国印是凝聚灵息的器物,国印不在泽中,而泽内又无灵力,这就意味着,自国印所在之处起,整个坤泽内的灵息都被人搬空。 此事连弥泱都大感意外,三万年前,她朝八泽中注入神力,赋予泽水灵息,此后,泽中灵力自与溟洲生灵相通,若非被人破坏,灵力生生不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除非天地浩劫,否则泽中灵力绝不会枯竭。”奎山从惊讶中回过神来。 搬空泽中灵力一事,已超出他的认知,但灵息不会枯竭,他对此十分肯定,至于何为天地浩劫,他不得而知,三千年前被人族视为末日的一幕,也只是让八泽中灵息乱涌而已。 若想容纳泽中所有灵息,需要一个本身就有灵性的容器,在这溟洲,两国国印正是不二的选择。想到此处,垠渊恍然大悟,原本设在坤泽中的禁制,不过被人挪了个地方,作为维系人之修为与神之力的枢纽,只要得到国印,囊括泽中的灵息就会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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