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厌:“所以你就是个摆设。” “说话不要这么直白。”谢寄云又露出心痛的神色, “这世上人都是要死的, 或死得痛苦,或死得快乐。我一定要是死得快乐的那一种。反正我一直想死在危险又漂亮女孩怀里。” 他描金折扇轻轻抵在自己的下颌,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望着苏厌。 那双眼真是宛如春山秋水, 长睫侬长如羽, 眸光如琥珀如蜜糖, 仿佛望一眼就能沉进去。 谢寄云声音轻柔:“其实, 我第一眼看到你, 就……” 苏厌突然伸手掐住他的后脖颈。 谢寄云龇牙咧嘴:“……嘶嘶嘶,轻点,女孩子不能这么暴力。你要做什么?” “你不是天机阁少主吗?” 苏厌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称一块猪肉,甚至还颠了颠。 “你说,老阁主会不会愿意用螣蛇头骨,来换他的宝贝儿子?” “……你要强取豪夺本少主?”谢寄云身高腿长,却被她拽得踉踉跄跄,语气里没有惊恐,反而是惊喜……和遗憾。 “很可惜,你带不走我。”谢寄云声音轻轻的。 四周杀气骤生。 苏厌脚步一顿,冷眼扫过执法者。 之间所有的执法者都掏出小型□□,寒光凛冽,无数锋利无比的箭尖像是华贵殿堂里丛生的荆棘。 然而箭尖对准的却是他们少主。 天机阁不允许自己人落在别人控制中,与其失去,宁可毁掉。 “你说我是个摆设,其实很对。”谢寄云叹息,声音低低的。 苏厌淡淡道:“看来你还是个不能带走的摆设。” 杀人她在行。 保护一个人,可要比杀人还要难得多。 “就算是你这样厉害的女孩,想带着我这么大的累赘走过箭雨,也很难吧。” 他眼里竟然还是笑着的,宽大的墨绿锦袍衬得人消瘦单薄,肤色瓷白,琥珀色的桃花眸贵气又落寞。 他身后吱哇乱叫的妖鸟在封闭的地下殿堂里横冲直撞,撞得满头是血。 苏厌突然发现他衣服上银色的绣线勾勒的也是鸟,只不过,是被金织玉锦包裹起来的笼中鸟。 那些执法者效忠老阁主,不仅是守护他的盾,也是捆住他的锁。 所以他在宴席位居上座的时候没有笑,和宗主城主觥筹交错时没有笑,看着天仙下凡般漂亮的舞女翩然起舞时没有笑,反而是满脸杀气的小魔女一脚踹塌围墙时,笑了。 谢寄云对她伸出手,轻轻握了握:“那就到这里吧,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世上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踏破铁鞋无觅处,美人散尽还复来。” 苏厌眯起眼。 他借着握手,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边胡说八道,一边不动声色地…… 往她手里塞了一块令牌。 * 那令牌和当时左晏然出示的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飞檐金阁的纹样,只不过左晏然拿的是桃木令牌,而谢寄云给的,扎扎实实是一块极品昆山白玉。 清虚客栈后院繁盛茂密的葡萄藤下,一张石桌,六个石凳,桌上满是元都特有的小吃,晶莹剔透的虾饺,小巧玲珑的米糕,粘稠香浓的八宝粥。 只有苏厌一个人坐着在吃,其他人都围着令牌,啧啧称奇。 陈氏兄弟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是拍卖会入场令!”陈昊盯着苏厌,“你打哪儿偷来的?!” 苏厌注意到旁边风停渊投来的目光,不高兴地敲碗:“这次不是偷的,是别人给我的。” “拍卖会就在三日后。”陈铭恭敬地把入场令还给苏厌,“规格放眼四海九州规格也属顶级,东西要么品质高到百年一遇,要么稀缺到绝无仅有……能拿到入场令的人,要么富绝九州,要么权倾朝野,多得是一宗之主、一城之主。” 每年门派大比,来的不仅有各宗门的弟子,还有陪同弟子参赛的长老乃至宗主,除了有想要网罗人才的各大组织,例如天机阁和百草堂,还有想要物色亲卫人选的达官显贵。 每逢这个时候,街上随随便便一个路人,都可能有着响当当的名头。 这些人不参与大比,自然也不会闲着,拍卖会就是其中最重要的活动。 在其他拍卖会上令人眼热的元婴级珍品,或许连放进这个拍卖会的资格都没有。 陈昊眼睛都直了:“赤炎宗宗主甚至都没拿到入场令!” “往年凌霄宗倒是一定能拿到。”鹿呦呦喃喃道,“要不是掌门亲自去,如果掌门在闭关,就是天璇长老代理。苏姑娘,你这是从哪儿来的呀?” 苏厌无所谓地往身上一揣:“他们少主给的。” “噗——”林初一口水喷出来,“天机阁少主谢!寄!云??!!!” 苏厌眉头拧在一起。 他们真敢把螣蛇头骨拿出来卖? 天机阁这样的地位,既然消息放出来了,就绝对不可能耍人,如果到时候拍卖会上没有螣蛇头骨,那是能被人拿来耻笑几十年的天大笑话。 但为什么之前三百年不卖,偏偏现在卖? 难道是想吊她上钩? ……笑话,他们敢钓,她就敢去,不仅敢,而且还要踏平他们天机阁。 她转向风停渊,还没说话。 风停渊点点头:“我跟你去。” 三日后。 金色的阳光在璀璨的琉璃瓦上跳跃,飞鸟般翘起的檐角下悬挂着古朴的铜铃,整个拍卖会会场形如皇宫,恢弘高耸,红木雕花,雕栏玉砌,屹立在元都高远的碧蓝苍穹之下。 守在拍卖会场外的执法者穿着整齐划一的黑金色长袍,冷肃庄重地接过一个又一枚令牌,直到一对不太寻常的人出现在眼前。 执法者一愣。 面前的男人面如冠玉,清冷淡漠,身形清瘦,周身缭绕着并不张扬的矜贵。 他身上白袍的形制,乍一眼看上去和凌霄宗外门弟子的无甚差别,内行才能从袖口、袍角和领口处压进的银丝暗纹辨识出,这是两百年前,凌霄宗祭天时才会使用,甚至凌驾于宗主之上的,最为尊贵的一种服饰。 这种人拿出入场令,倒也不足为奇。 只是他旁边快快活活挽着胳膊的女孩,黑靴红裙,看起来年纪实在太轻,脸上还有三分稚气。 左耳单单戴了一枚艳红的曼珠沙华耳饰,在金色的秋光中一晃一晃,衬得小脸愈发明艳动人。 她还凶巴巴地瞪了一眼:“看什么看?” 男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礼貌。” 苏厌咬了咬后槽牙。 他们这次是堂堂正正拿着入场令进来的贵客,是想等螣蛇头骨上台以后再动手抢。 提前惊动天机阁的人只会白白耗费力气,万一他们把头骨又运走,还要再绕很多弯路。 苏厌不想再绕弯路,她早就没什么破耐心了,今天非要拿回头骨不可! 拿不回来她炸了这狗天机阁! 女孩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莫名有几分乖巧:“您好,请带我和师父进去吧,谢谢您。” 她说“谢”字十分艰难。 就好像这辈子从没说过这个字。 执法者见二者是师徒,就有一些奇怪。 天下哪有带着对戒的师徒。 不过贵客之事,他不便多加追问,怕担待不起,鞠躬行礼,一言不发地在前带路。 他刚一转身,苏厌就在他身后略略略做鬼脸。 风停渊迈步跟上,声音很低,只有她能听见:“说得很好。” 苏厌抬头瞥了他一眼,被夸了,不高兴,又有些高兴,哼了一声扭过头,抿着上扬的唇角。 拍卖会场铺着厚厚的鴷兽地毯,四壁上挂着燃烧灵石的灵韵灯,照得四处灯火通明,整片场地被分成数个小包厢,每个包厢都能一览无余地看到中央展台。 而包厢和包厢之间却用符咒刻画,互相不可见。 苏厌一进包厢,就看到满桌的茶水点心,应有尽有,桌上还放着一块用于报价的传音石。 苏厌戳了戳传音石,问:“你参加过拍卖会吗?好玩吗?” “参加过一次。”风停渊道,“除了螣蛇头骨,其他东西,你若是看上了,也可以买,但是要规矩报价。” 苏厌小鸡啄米式点头。 然而真到报价的时候,那可真是原形毕露,饿狼下山,不花自己钱不心疼。 苏厌一口咬甜糕,一手按传音石,豪气千丈地喊道:“十万灵石!” 主展台的司仪笑意盈盈,声音甜美:“十万灵石一次,十万灵石两次……十二万灵石一次,……” “岂有此理,居然有人跟我抢?!” 她又要报价,却被风停渊按住了手:“你要飘羽剑谱做什么?” 苏厌理直气壮指着司仪:“她刚刚说这不是天下第一剑谱吗?!你不想要?” 每件商品呈上来之前,司仪都要介绍一番,而这飘羽剑谱,传说是天下第一女剑客在一千多年前所创,轻如鸿毛,动如雷霆,无往不胜,而且还是绝世孤本! 风停渊道:“我有。” 苏厌目瞪口呆:“???” 不是说好的绝世孤本吗? 风停渊在怀里乾坤袋中摸索了一番,拿出一本外表破烂陈旧泛黄的纸册:“她卖的是手抄本,原本在这。” 苏厌拿过来哗哗哗一通翻,那字体弯弯绕绕,一个字都看不懂。 苏厌道:“你怎么会有?” “我这里有很多绝本剑谱,你要是想学,我以后可以慢慢……”他改口道,“尽量教你。” “你都学过?” “剑法轻盈花哨,适合女子,美观有余,力道不足。”风停渊道,“剑谱各有千秋,不必单信一家之言,可以广泛涉猎,取长补短。” “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去当个宗主玩玩?” “没时间。” “你遇到我之前,都在做什么?” 风停渊不说话了,侧脸线条流畅清冷,从鼻梁到薄唇的曲线她看了一百遍一千遍,简直闭着眼都能画出来。 苏厌一阵气短。 这人总是这个样子,平时问什么答什么,一问到跟自己有关的事情,就闭口不谈,而且,嘴还严得要命,她威胁也好卖乖也罢,总之绝不松口。 就算准了她不能严刑拷打他。 司仪笑道:“然而,有了这样通心声的宝贝,你就能知道别人的心事。不论是威逼利诱也得不到的消息,还是费尽心机也撬不开的嘴,在比翼神鸟的心尖血面前,都能让您一览无余。” 苏厌扭头看去。 那司仪手里端着的是小小的一个玉瓶。 比翼神鸟,生于灵气最纯净的雪山之巅,因为其心尖血能通心声的特性,早在几十年前就被人杀光了。 而这是天底下仅存的最后一瓶。 苏厌按住传音石:“一万灵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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