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苏厌和中州的所有人,必须由一方要死,风停渊会选谁呢? 渡厄笑得打滚。 他不在乎风停渊选谁,因为不论选谁,风停渊都不会清醒地走出元都。 风停渊入过八苦鼎,渡厄看过他的内心,为人敬仰的清虚仙君内心就那么大的地方,在乎的就那么几个人,他的世界何止是干净,简直是无聊。 可恰恰是最简单的内心,撑着人间至强至净的剑气。 那样清冷如冰霜般的人,渡厄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地教唆了三百年,趁着他睡觉给他灌入疯狂的念头和狂暴的情绪,都没能让他波动半分,只会在他醒来后被毫不留情地暴打一顿。 简直固执得可怕。 可渡厄并不讨厌他,反而更加蠢蠢欲动,谢寄云那样的人,就算疯掉,也只会想着变强,可如果已经是最强,却发现自己还是无能为力呢? 如果风停渊疯掉呢? 真想看他疯掉的样子。 真的太想了,想看他一成不变的冰山面容上出现崩溃的神色,想看到他失去必须保护的东西时,干净的识海被混沌掩埋,想看他的无人可改的固执,变成无人可挡的杀气,想看他一直坚信的一切被自己亲手推翻时垮掉的模样。 想看他走火入魔,握着它的剑柄让全世界陪葬。 风停渊抬起手,渡厄化成长剑落进他的手里。 他选择战。 他选择保护元都,杀死他世上唯一爱的人。 渡厄浑身都在发烫,他激动道:“你现在靠得太近,也会被它吃掉,想跟赤血魔龙打,首先得有和她相等的修为。” 刚刚它灌给风停渊的法力,勉强只够把他从筑基期提到了金丹期,好在风停渊早就在巅峰许多年,只要法力足够,不存在任何突破的瓶颈。 风停渊道:“交换。” 渡厄道:“我要她送你的鳞片。” 风停渊道:“不可以。” 渡厄简直想大笑:“你要去杀她,却不舍得她的鳞片?” 风停渊迎着风大踏步上前,浑身战意急速地攀升,他仿佛自身也化成了一柄利剑,锐利地切开浓稠的血雾。 银丝在狂风中凌乱,露出清挺眉骨下漆黑的眼。 风停渊纵身跃入风暴,语气仍然平静:“先换我一只手吧。” 作者有话说: 九点还有~
第74章 死战【二合一】 血色的飓风已经笼罩了半座元都, 甚至聚集成厚重的血云积压在空中,仿佛深海里的旋涡, 强大的吸力将周围的一切都往天上刮去, 断墙被连根拔起,还未靠近就被浪涛般的威压打成齑粉。 乌九和赤皇同时选择带着仅存的部下后退,一直退到血色暴风边界以外的地方。 暴风眼正下方, 漆黑的长剑破空而出,带着和赤血魔龙刚好匹敌的法力, 卷挟着冰霜般的寒气, 以无可撼动的姿态自下而上切入风暴。 穿过轰隆隆的暴雷声,风暴眼却是平静的, 千丝万缕的血雾缠绕在鳞片包裹的姣美手足上,像是她无数只伸入云间的触手, 源源不断地汲取血色的生命力。 她回过头。 风停渊眼神暗了一瞬。 那不是他记忆中女孩的样子。 一条狰狞又妖美的赤血魔龙,像是从古籍的画中走下, 如天鹅般修长的脖颈,如雄鹿般高贵的犄角,坚不可摧的龙鳞覆盖着全身,鳞片是深沉的红色带着金属的色泽, 伸展的双翼没入雾气, 每一次振翅都起呼啸的风声。 她冷漠地看着风停渊,眼里是没有感情的金色光芒。 短短的对视,只是她发动进攻前的确认, 下一刻, 龙身敛翅急坠而下, 如闪电般突击到他身前, 锋锐的龙爪只差须臾就要将他的胸膛破开。 渡厄在最后一刻抗住千钧之力的龙爪, 继而是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突击如狂风骤雨,密集炽热的火光在两人中飞溅,流星般划过云层。 火光卷着怒风中的银发,渡厄立在两人身前艰难地僵持,龙爪无所顾忌地按着剑刃下压,力量如山峦倾倒,而风停渊只能单手持剑和她硬抗,绷紧的手臂在剧烈颤抖。 滔天的法力在两人中间流窜,倘若有其他人在场,哪怕修为如扶山掌门,也会被压得跪在地上。 风停渊喊道:“苏厌。” 短暂的僵持,继而龙爪占了上风,锋利的剑尖向他的鼻梁不断压下,几乎要切开他的皮肤。 风停渊道:“你和谢寄云不同,你不想这样的。” 多话不是他的风格,他也从未在斩妖除魔中试图用话语去感化对方,如果他判断对方仍有善心,就不会拔剑,如果拔剑,对方就必死无疑。 从十七岁在正邪大战闻名九州时起,他一贯的风格就只是持剑踏入战火,杀穿全场,一言不发。 此时话语显得格外苍白,他说不出什么能唤醒苏厌的话,头一次感到一种可恨地笨拙。 “苏厌,醒醒。现在停下还来得及。” 龙爪和剑刃错开,然后爆发新一轮交手,铿锵的相击声如暴雨打檐连绵不绝,漆黑的剑光如网笼罩着魔龙的身形,震耳欲聋的龙吟让空气都变成了刀,他的皮肤像是被千刀万剐,鲜血在风里糜烂成揉碎的血花。 “别白费力气。等她醒来,至少要一个晚上。”渡厄笑嘻嘻道,“一晚上,你猜她会吃下多少人?” 金色瞳孔光芒大亮,魔龙一个甩尾,如狂鞭般将他抽飞了出去,锋锐的气流在他胸膛上割出深刻见骨的伤口。 风停渊被狠狠砸在地上,整个地面凹陷处一个陨石坑般深广的大坑,下一刻整片地面都在魔龙的攻势中塌陷。 暴起的烟尘中,风停渊在千钧一发之际逃开,喘着气浮在远处的空中。 渡厄幽幽道:“她可不是别人,和她交手,你心软一次,必死无疑。” 风停渊和它交换了和苏厌等量的修为,只有这样才能逃过血祭,不至于被她随手抹杀。 但他之前已经跟渡厄交换过一次,表面上看完好无损的左眼,实际上并不能视物,现在左臂同样只是个摆设,内里经脉不通,甚至无法双手持剑。 他消耗的法力越多,渡厄侵蚀他的灵脉就越多,直到他变成现实中的活死人,意识清醒,却不能听不能看不能说,浑身不能动弹,意识被永远清醒地囚禁于虚无中,连死都做不到。 他在拿命跟她打,且根本没有耗下去的资本。 每一次交手,苏厌都在变得更强,她速度快到让人看不清,仿佛只是一阵影子掠过眼前,身上裂开伤痕,然后被割裂的尖锐风声才迟迟到来。 ……远处的魔龙双翼被渡厄锋锐的剑气割出的伤口,此时在丝丝缕缕的血雾下飞速地愈合,直到连痕迹都看不出来。 不论受多重的伤,她都会复原。 而她复原的代价,是背后不知凡几的生命。 风停渊立在废墟之上,破损的白衣被血浸透,边缘烧出焦黑的荷叶边,左袖空空荡荡,里面的手臂荡然无存。 他低咳了两声,持剑的手背抹去唇角的血:“我需要……” “准备好了!”渡厄愉快道,“你忘啦上次杀魔龙我也在!” 方才的缠斗,风停渊表面以守代攻,实则一直竭力将苏厌引向没有人的城郊,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避免百姓伤亡,也能最大程度削弱她天赋的力量。 战斗能僵持到现在,只是魔龙恶劣的本性在作祟。 风停渊是个不会退却的对手,在此时本能驱动的苏厌眼里,却只是个好玩的毛线球,她一次又一次将他拍在地上,而他会一次又一次浑身是血地弹起来。 就像餍足的猫会懒洋洋地玩弄手里的老鼠,以将它折磨至死为乐,此时的苏厌以天下人为食,也不再在意他身上的法力。 或许是他的血还对她残留着一点吸引力,让她更愿意将他做一个可以反复刺穿和割开的玩物。 她有时会歪头欣赏他捂着伤口喘气的模样,有时会咬碎他被连根切断的左臂,有时甚至会趴在一边,等他重整旗鼓地攻上,再按着他的头颅,反复砸入坚硬的地表。 从前她恨他,所以要杀她,可此时她甚至眼里没有他,只剩纯粹的恶意在血脉里流淌。 鲜血和虐杀,都会让她感到愉悦。 渡厄道:“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东西。” “不。”风停渊又一次血淋淋地从废墟里站起,一贯平静的眼里染上了恨意,眼底仿佛有漆黑的火焰在流淌,“她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 战意成百上千倍地提升。 交换! 这次交换的是他的左腿,原本腿部的灵脉枯竭,变成和普通人无异的肉体凡胎,取而代之的是汹涌的法力从剑柄处如开闸的洪水般涌入他的体内,瞬间将已经耗干的经脉充满。 磅礴的法力支持下,他手里平平无奇的一剑也有着惊天动地的威能,那一剑斩开密密扣紧的龙鳞,切面竟如玉石一样光滑平整。 苏厌修长背脊上的鳞片逐一竖起,那是战备和警惕的姿态,她感到眼前的人突然变了模样,从一个可以随便拿捏的玩具,骤然升起难以忽视的磅礴气势。 庞大的骨翼遮天蔽日,血色的暴风席卷而去,将他整个人吞噬进风里。 交换! 这次交换的是右腿。剑光交织,密不透风的剑光像是海潮,从风暴中呼啸而起,连天幕都为之遮挡。 恢弘的剑气斩断魔龙的双翼,但血雾在飞快地修补她的身体,魔龙的利爪穿透了他的大腿,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疼一般将剑送进她的肩骨。 交换! 这次是他的右手。失去灵脉的手不配持有万兵之主,但他挥剑的时候血顺着指缝流淌,可他却仍在挥剑,一剑比一剑更快!剑光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一点,封锁住魔龙的退路,血雾让每一剑造成的伤口变得徒劳无功,但他落剑的速度却比修补的速度更快! 交换! 他的嗅觉,他的听觉,他的视觉,他的触觉,他的骨血,他的三魂七魄……所有能交换的东西,他全部都选择了交换。 他像是一支蜡烛,挥出的每一剑都以命为代价,却在最后燃烧的时候发出如此夺目震撼的光芒! 渡厄想要的是战斗,所以不会在此时此刻换走他的一切,但是与其相对的,交换的代价都会在战后全部清偿。 这一战,无论战胜还是战负,他都会死。 还有什么能换的?除了自己,他本就什么都不剩下。 最后一剑,自前向后,让人无法直视的锋芒,和十七岁时如出一辙的剑意,带着在极北冰原冰封三百年的寒风,刺穿了魔龙的胸膛。 但这并不够,魔龙是理论上不死不灭的物种,心脏不是他们必要的东西,在血祭的维持下,只要周围还有一个活物,哪怕只是一根弱不起眼的野草,他们就不会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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