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桃林除了她,空无一人。 诸芨又拆了坛酒,靠坐在桃树下,喃喃自语。 竟是石桌石椅也不坐了。 “诸朝师兄他很好的。外出历练得的上品丹药,他自己不吃,都会给我和诸卿师兄。” 酒坛敞着口放在腿边,诸芨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掌门师兄带我们来这里练习剑法,我不会剑法,只能看着他们两个打。” 她晃晃悠悠地又添了一碗酒。 “从木剑开始练习,到拥有自己的本命剑,他们练了多久,我就在树下看了多久。” 山门似有风起,吹得桃枝轻蹭诸芨脸颊。 “掌门师兄推演我的命格时说我不宜下山离开清砚,我便哪也没去过,整日在宗门里修炼。我年幼贪玩,总想跑出去。诸卿师兄很宠我,每次下山都会给我带些新奇的玩意。有时是糖人,有时是话本子。” 她拉过桃枝,蘸了酒,在手心画了几笔。 待到水迹干却,消失在掌心,诸芨苦笑着摇了摇头。 “对我而言,掌门不过是个虚名,他们都是我的师兄。” “你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没有人回答诸芨的问题,就连诸朝和诸卿也无法解释。 她靠在树下睡着了。 桃枝绕过诸芨的肩头,似在与她相拥。 桃枝轻颤,感受到空中渐凉的温度,犹豫了一阵,轻轻触碰了下诸芨的脸颊。 在确认她没有醒之后,桃树后悄悄走出一个人来。 那少女约莫十六七岁,面似桃花,一袭红衣如烈火。她看见诸芨就那样靠在树下,眉头不自觉地皱起,一挥衣袖,诸芨身上便多了一层薄毯。 做好这一切后,她担忧地看了一眼诸芨,转身向树后走去。
第22章 幻境(4) 掌门选拔投票那日,诸芨没有去。 白芨光是在她身体里看着就心急如焚:随便谁当掌门都好,最重要的是寻得线索尽快去找镇山剑。 诸芨消极怠工,白芨着急也没有用,她完全控制不了诸芨的行动,只能整日看着诸芨坐在树下一个人喝酒。 白芨:随便吧,没救了。 诸芨只会在桃林捧着酒碗醉生梦死,回忆着师兄妹三人以前的时光,她急也没用。 诸芨闭着眼睛休憩,直到头顶的光线被一片阴影笼罩。 她缓缓睁开眼睛,异常惊喜。 是诸朝师兄。 可诸朝与她想象中的反应不同,他面色阴沉,望着诸芨,连表面的同门情谊都维持不下去了。 诸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开口询问师兄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被他脸上的表情吓得后退了一小步,背部直接贴在了树上,硌得她发疼。 她吃痛皱眉,却发现诸朝仍然不做任何反应,只是淡淡地盯着她。 眼前的人明明与脑海中师兄的身影重合,却丝毫不像她记忆里会温声哄她的诸朝。 桃林之下,静谧万分。 诸朝一袭白衣站在诸芨面前,他身后的本命剑释放剑气,昭示着剑主此时的心情。而诸芨背靠桃树,这种逼仄感让她十分不适。可她仰头与诸朝对视了半天,谁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诸朝很有压迫感地盯了她一会,终究是一甩衣袖,转身走出了桃林。 桃花被他挥出的气劲落了一地。 诸芨摆脱了蜷曲的姿势,从地上站起来,终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像落下的花瓣般,已然无法回到树上了。 白芨看着她连忙传讯给门内弟子,询问掌门竞选是否生了什么变故。 还不算傻,知道出事了。 由于被困在诸芨身边被迫看剧情,白芨无法做出任何推动剧情的事,只能被动地等待。 因为法术维持的缘故,桃林内无论是树上的桃花瓣,还是地上的落花,都不会枯萎。 白芨盯着地上观察了一会,突然发现有一股微弱的气流掀起了几片落花。 那股气流起初缓慢,越靠近脚下速度越快。白芨抬起头,只见一道银光似雪,破空而出,从远处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朝着诸芨飞来。 白芨心道不好,有人要害诸芨的性命。 眼看着那道银光即将要穿过诸芨,自桃树后伸出了一双手臂,拽过诸芨把她拉到一旁,避开了这道剑光。 诸芨惊魂未定,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怔怔地看到那把熟悉的剑钉入她身后的桃树。 白芨回头一看—— 桃树上的剑,是诸卿的本命剑。 诸芨怔愣了有段时间,这才慌忙起身去看桃树的情况:“阿碧!” 身后的桃树被诸卿的本命剑刺中,当下就维持不住身形。一袭红衣的少女倒在了诸芨的怀里,气息微弱。 桃树成精了? 只是仙门中,居然可以容纳精怪吗? 在桃树化形成少女时,树上的本命剑便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上。 诸卿自林后一步一步走来,瞥了一眼地上的两人,语气轻嘲:“真是命大。” 也不知是在说那少女还是在说诸芨。 诸卿微微一抬手,本命剑就感受到了剑主的召唤,自动飞到他的手里。 他淡淡看了一眼剑身,心下有些奇怪,这剑身并未沾血。不过他并未在意,而是握着剑柄,剑尖直指诸芨。 怀中的少女昏迷不醒,最信任的师兄把剑尖对准了她。 诸芨只觉得脑中的那根弦,断了。 她近乎麻木般站起身来,向着诸卿的方向走去。 她一步一步慢慢上前,而诸卿的剑尖却是抖都没抖半分。 直到走到诸卿身前,仰着头去看他。 此刻剑尖离她不过三寸。 诸卿垂眸去看她:“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诸芨强行扯出了一抹笑容,仰起头来:“师兄不会杀我。” 她身体微微前倾,去触碰那泛着寒气的剑尖。本命剑贴着衣袍抵住诸芨,再往前一寸便会刺破她的肌肤。 本命剑是最知晓主人的心意的。 即便诸卿不愿受诸芨的威胁,也能感知到自己本命剑想要退后的情绪。 他猛然后退,将剑收回剑鞘。随后看了一眼诸芨身后的少女,冷下了脸:“这次我不会杀你,但她就不一定了。” 刺眼。 无论是地上少女鲜红的衣裙,还是此刻拦在他剑前的诸芨,都异常的刺眼。 从前他只觉得师妹是个乖巧听话的,只会跟在他身后,却没想到终究变成了可以独当一面,挡在别人身前的人。 是他先入为主了,师妹先是清砚宗的长老,其次才是他的师妹。 因此在今日公布票数结果时,看见师妹与他们平票时,才会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他与诸朝争斗,甚至拿出不少天材地宝以及功法给予弟子,换取更多的票数。结果到头来诸芨却在继任掌门中占据一席之地。 看到诸芨把那精怪护在身后,心中的怒气更是达到了顶点。 他冷眼环视整片桃林,提着剑转过身:“诸芨长老最好护住了你的小精怪,下次若是再见,便不会像今日这般走运了。” “在仙门庇护精怪的下场,你是知道的。” 桃林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诸卿提剑走了,诸芨便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少女面前,检查她的伤势。 少女此时已经从昏迷状态中醒来,看着诸芨靠近,竟微微别过头去。 诸芨探查着阿碧身上的伤口,见她的腹部被刺伤。她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瓶丹药,用灵力碾碎成粉末,敷在阿碧的伤口上,再用灵力淡淡护住。 少女虽别过头去,却一直在用余光注视着诸芨,却又在诸芨与她对视的瞬间移开了眼神。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你……知晓我的存在?” 诸芨点了点头,温声说:“一直都知晓。”她微微仰起头,似乎在回忆些什么:“在我筑基前就见到过你,后来我经常来这片桃林,你经常在我休憩的时候出现。” 说完,她有些抱歉地看着少女:“你有名字吗?我从未问过你的名字,但在心中一直叫你阿碧。会不会很唐突?” 阿碧摇了摇头,有些局促:“不会的,我没有名字,我很喜欢阿碧这个名字。” 诸芨想了想:“不会很奇怪吗,你明明穿着红色的衣服,却要被叫成阿碧。” 阿碧轻轻笑了起来,整个桃林瞬间黯然失色,只剩下她一袭红衣张扬夺目。 “就要叫阿碧,阿碧好听。” “那便好。要陪我喝酒吗?”诸芨道。 她心中烦闷,弟子已经回了她的讯息。掌门竞选并没有出结果,令她意外的是,她与诸朝和诸卿平票。 她无意于掌门的竞争。 阿碧拘谨地坐在石椅上,捧着酒碗小口小口地喝着。从前她只是看着诸卿师兄妹三个人喝酒,也好奇酒是什么味道的。后来她化成树枝偶尔能尝到酒碗里的酒。 只是从未和诸芨面对面饮过酒,这让她觉得十分紧张。 两碗酒下肚,诸芨的话也多了起来:“今天的事,谢谢你。” 阿碧柔柔地看着她,只是笑着,并没有说些什么。 正如同诸芨说的那样,她们认识很久了,她也守着诸芨很久了。宗门内没有危险,她能做的也只是为诸芨挡挡风。而如今总算能够帮到她了。 她很开心。 只是诸芨最近的情绪很不好,阿碧知道她在为师兄的事情苦恼。 她纠结地捧着酒碗,好半会才开口:“我可以和你一直呆在一起吗?”像是怕诸芨为难,她连忙说道,“我会变成桃木簪,不会让人看出来自己的真身的。” 说罢,放下酒碗。 一簇桃花瓣拥着她的身体,等花瓣落下时,桌上剩下一支形状古朴的桃木簪子,香气淡淡。 诸芨凝神观望了片刻,将桃木簪拿在手中。 无论是从外形还是气息来看,都辨别不出桃木簪是精怪变成的。桃木簪质地很硬,拿在手里略显沉甸。 诸芨将头上原本的木簪取下,换上阿碧化作的桃木簪。簪尾带了三瓣桃花,增添了一丝艳色。 她决定要找两位师兄好好谈一谈。 桃林是她的避世桃源,但总归要出去面对现实。 如若两位师兄能重修于好,自然是再好不过的。掌门之位,她不想要;镇山剑,她亦不想得。 * 此时的清砚宗后山。 喻永朝冷眼看着与自己相同长相的诸朝提着剑在于诸卿交手,傅正卿亦是观察着诸卿使用仙门功法的模样。 后山的树因为剑气的释放,被斩出了一片空地。 两位合体期的长老动起手产生的毁灭力极大,如若不用阵法压制,整个清砚宗的山恐怕要坍塌一半。 诸朝和诸卿并没有因为同门的情谊而手下留情,反而招招致命。诸朝的修为略高于诸卿,几个回合下来,诸朝逐渐占了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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