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双目泛着森冷的光,扫了一眼桌上昏睡不醒的喻永朝,挥了挥手:“带走吧。” 身后两位穿着白袍的弟子上前,一左一右架着喻永朝离开了屋子。 白芨浮在空中,看向屋内那人—— 此人正是景恒长老! 景恒将视线重新移回屋内的两个凡人身上,一甩袖子,在桌子上放上了两袋灵石:“拿去吧。” 他居高临下地瞅着那婆婆:“你做的很好。此魔物我们寻找了很久,没想到就在眼皮子底下,逃到了山脚处来了。魔物害人,你做的好,这些也是你应得的,够这孩子与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婆婆颤抖着手:“谢谢道长,谢谢道长。要不是道长,恐怕我们祖孙俩还一直被蒙在鼓里,等哪天被这魔物害了也不可知啊……” 原是这样! 既然师兄是躲来此处的话,先前追杀师兄的,也是景恒长老? 是景恒自己的意思,还是玉昆宗的意思? 揣着疑惑,白芨看着漫天的雾气将村子笼罩在内,而自己也隐入了雾气之中。 再次穿过熟悉的雾气通道,这次展现在白芨眼前的是一片分外熟悉的景象。 从高处望下去,身下是一片灵草灵植,只是这高度…… 她这次又附身在了什么身上? 如果说几次雾气的出现与消散是其中一个转折点,那么现在应该到了师兄的第二个转折。 只是师兄为何会与玉昆宗扯上关系? 玉昆宗戒律堂内。 少年肩胛处贯穿着铁链,血水从链条处往外淌着,染红了原本破旧的衣服。他闭目皱眉,靠在墙边。 景恒以及一众长老围在少年的身边,神色郑重地商讨着什么。 纵使白芨性子好,看到此情此景也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昔日无所不能的大师兄被玉昆宗这帮长老捆在戒律堂,甚至用了刑。当她看见身负重伤、脸色苍白的喻永朝时,心里升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结果一开口…… “咕咕咕,咕咕。” 白芨脸色一黑,她这是附身在了玉昆宗的灵鸟身上? 她试着挥动翅膀,将自己转移到离师兄更近的地方。而这次自己的身体似乎是可控的,并不像在女孩身体里无法控制自己。 从人变成鸟,熟悉飞行是个漫长而复杂的过程。 在白芨数十次从树上栽倒挥不起来翅膀的那一刻起,她想到了刚学御扇时漫天乱窜的自己。 等她终于学会平稳地落到戒律堂外的窗沿上时,戒律堂内的少年早已睁开了双眼。 喻永朝感受到自己的肩胛传来的阵痛,并未作出任何反应。 只是肩胛处的疼还不够,内府处的疼痛才是最要命的。 于是他睁开眼。 面前的景恒以及他的一众老朋友穿着玉昆宗的白袍,显得仙风道骨、气度不凡。他们高居临下,用一种极为熟悉的目光审判着他的“罪过”。 于是他扯开一抹笑:“老东西们。” 万万没想到他还有能再见到他们的一天。 虽然这些年心性变了些,刺骨的仇恨可不是能随着时间就流逝和湮灭掉的。 从他没有抵抗地喝下婆婆递来的那碗汤那刻起,到再睁开眼睛看到那些熟悉的人,喻永朝知道,他被人类出卖了。 内府处传来钻心的疼痛感。 而此时,玉昆宗的长老们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人魔杂种,居然修炼了玉昆的心法,面对长辈还出言不逊。 一介杂种,哪里来的狂妄的本钱。 徐白冷眼看着喻永朝,冷冷地一挥手:“你可叫我们好找。” 他追寻到那叛徒的踪迹,等赶到村子时却让那叛徒跑了。好在他还留下个小杂种。只是这杂种到底是随了他,跟个泥鳅一般,很是会躲藏,怎么抓也抓不住。 好在最后在山脚下的村落找到了。 徐白在心里轻哼了一声。身为杂种还想要融入人群,还是太年轻,只需要吓一吓什么都不懂的凡人,三言两语间就能将他供出来。 而此时随着徐白挥出手的动作,三道水柱从他身前挥出,径直打到喻永朝的身上。 水柱扑了他满身,从头到脚。发丝被打湿,不断地往下滴着水珠,而肩胛处的铁链沾了水,一滴一滴渗入骨肉之中。至于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湿透,在这刺骨的寒风中格外冰人。 玉昆宗的长老们有灵气护体。 而他被锁链贯穿,使不出任何力量,内府处被生剜的疼痛一阵阵向他袭来,额上的汗珠与水迹混合在一起。 景恒瞥了一眼桌上挖出来的灵根,心生了一瞬的羡艳,这杂种的修为进步如此神速,这么小的年纪就已经筑了基,灵根还是极为独特的天灵根,假以时日定会是个修炼的天才。 只可惜这么好的灵根生在了个杂种的身上。 他心中嗤笑,将怨气撒在了喻永朝身上,又一挥手,一道水珠朝着喻永朝飞去,泼了个满身凉。 而喻永朝被接连泼了两次水,却仍是毫不在意地一笑。 在窗外的白芨看见师兄露出这抹笑容,更加确定了面前的少年是自己现在的大师兄。 只是她仍焦急地转着圈圈。 喻陵呢!你门下大弟子已经被玉昆这群老东西们欺负成这样了!如今你人呢! ……不会还在种地吧? “现在可以说了吧,宁蔚舟和喻霜柳去了哪里?” 景恒扬起手,目光锐利地盯着负伤垂着头的少年。 虽然现在他们都很想清理门户,让这个晦气的杂种消失于修真界,但在此之前,问出宁蔚舟和喻霜柳的去向才是重中之重。 若不是因为要审讯,恐怕在晋王城的一个照面,面前的这个杂种就已经消失在天地间了。 仙门弟子与魔修结合诞下的杂种,不应存活于世。 玉昆宗的一众长老此时正等着喻永朝回话,哪曾想,话没听到,却听到了一声轻笑。 那本垂着头的少年抬起头,脸上带着讥讽的笑容:“我说了的话你们会放了我吗?” 他态度散漫,似乎对他而言说出父母的去处如同无关紧要。 旁边的一个长老充当起来唱红脸的角色,和蔼地朝着喻永朝笑了笑:“当然,只要你说出宁蔚舟和喻霜柳现在在哪里,我们便不再拘着你了。” 他们几个心下都有数。 随便立誓若是做不到自会产生心魔,而长老敢答应的这么肯定的原因是,不会再拘着你了,是因为那时候已经不会存活于世了。 看着这几人依旧在等着自己的答案,喻永朝觉得很没劲,转眼看向窗外,随口说着:“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窗外有只白色的灵鸟在蹦蹦跶跶,歪着头好奇地盯着屋里。 喻永朝低下头扫了一眼贯穿着自己的铁链,笑意弥漫。 等了半天答案的景恒听到喻永朝没能说出他们想要的答案,竟生生捏碎了手中的茶杯,碎片散了一地。 他压着声音,一个呼吸之间就瞬移到了喻永朝面前,满目怒火:“你竟然耍我??” 景恒的手已经掐上了喻永朝的脖子,似乎只要一用力,那脆弱的脖颈就会被轻而易举的扭断。 “景长老,息怒。”徐白冷眼看着一切,品了口茶,劝阻道。 只是还没问出那叛徒的下落。景恒压着心中的怒气,掐着脖子的手用力又放松。 “再给你点时间好好想想。”景恒厌恶地盯着眼前的少年,给自己施了个净尘术。 人魔杂种,脏得很。 徐白放下手中的茶水,朗声道:“他们既然能在晋王城中藏了你这么多年,自然是有几分本事。而如今——” 他言辞犀利,望着喻永朝漆黑的双眸,轻蔑地一笑:“该不会是抛弃你,消失了吧?”
第49章 救 此话一出, 满室寂静。 徐白的话犹如刀子般戳进喻永朝的心窝里,父母抛弃孩子独自逃走…… 景恒恍然大悟般,拍着手笑了笑:“那当真是修真界的一大笑话了。” 此时白芨附身的灵鸟也忍不住抖了抖身子。她在此前并不知晓大师兄的身世, 如今听徐白这么推测, 竟觉得有几分合理。 倘若父母还在晋王城中, 定不会看到自己的孩子东躲西藏, 被仙门抓住折辱,以至于被生生从内府剜掉灵根。 可是直觉告诉她,会给师兄起名祝他开心快乐的父母不会抛下孩子远走高飞。 “是啊。”喻永朝坦然点头,双眸中翻滚着浓郁的墨色, “他们抛下我独自走了, 不然以你们那废物的探查能力, 怎么会拖到现在才找到我呢?” “你——!” 景恒忍不住拍案而起, 挥手间又是三道水柱,自上而下冲刷着少年。 血水不断顺着铁链流淌下来, 形成了浅浅的水坑。 “杂种果然就是杂种,一点教养都没有。看起来宁蔚舟并没把你教的很好。”徐白上下打量着喻永朝, 朝着桌上的灵根一张手,那灵根如同被线牵引般落入他的手中。 手中的天灵根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徐白凝神去看那手中没有丝毫杂质的光团,心生讽刺。就连玉昆宗新入门中弟子最杰出的那位祝景之,也不过是风雷双灵根, 仔细窥去依然会有少许杂质。 这杂质越多, 修炼之路越不顺畅。 这千年难得一见的修炼天才竟然出现在了一个仙门叛徒与魔修结合成的杂种身上,当真是可惜了。 他冷锐地盯着手中那光团半晌,手掌微微发力, 生生将那光团捏了个粉碎。 景恒看到他的动作, 心中微微有些可惜。 那可是天灵根! 若是能施展禁术, 这天灵根保存起来,都可以给先天灵根不好的修士换了灵根。 他深知先天灵根对修真者的重要性——好的灵根能够提高修炼速度,它决定了一个修士的上限。 面前的喻永朝,小小年纪修为就已经达到筑基后期,都马上要结金丹了。可见这天灵根的妙处,若是勤以修炼,这修为简直一日千里。 如今那天灵根被徐白捏碎在手中,他自然是十分惋惜。不过也只限于惋惜。 如若让面前的小杂种夺回了灵根,恐怕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不如这么彻底毁了。 看着自己的灵根被长老们从内府中挖出来,复被摧毁成了尘埃,喻永朝依旧是挂着笑容,仿佛事不关己的样子。 而那个扮红脸的长老此时亦是沉下声音:“你当真不知宁蔚舟二人的去处?” 喻永朝头也不抬,望着窗外,看那跳着脚蹦跶的鸟儿。 ——鸟嘴都快贴到玻璃上了。 怎得一只鸟儿不渴望辽阔无比的天空,反而挤破了头想进这戒律堂。 而他自己想出去却被捆在这里,如同案板上的鱼肉,动弹不得,任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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