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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父皇！”“爹爹！”“姑父！”几个孩子也都焦急万分地喊。 芊芊的喊声，孩子们的喊声，陆韧古全听得到。 可他却宛如置身幻象,意识恍惚，发不出声，也动不了。 他双眼紧闭,感受着久违的头痛欲裂,只觉得脑中有什么东西仿佛要苏醒过来。 空中轰隆声起,紧接着又是一道闪电落在了陆韧古的身上。 “阿古哥哥！”柳若芊疯了一样想扑过去。 “娘,别去，危险！”柳无灾刚到柳若芊的肩膀高,小少年双臂用力死死将人抱住，眼泪早就流了一脸。 三个孩子也都扑上来，死死抱住柳若芊的腿，不让她向前走。 浑身泛着金光的陆韧古，眼睛忽地睁开。 他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那些妖魔鬼怪，那些鬼哭狼嚎，还有那彼岸花海,不是噩梦，全都是他以前的真实经历。 随着身上金色光芒渐渐消散，陆韧古眉目舒展，展颜笑了，他伸出手：“芊芊别哭，我没事。” 可他的安慰并没有起作用，反倒惹得芊芊和孩子们痛哭出声。 “阿古哥哥！”柳若芊的哭声嘶哑，眼中满是不舍和无尽的悲伤。 “父皇，无灾会、会照顾好娘和弟弟妹妹！”柳无灾抱着柳若芊，哽咽得快说不出话。 “父皇，你去哪，带星儿一起！”一向老成稳重的小皇子星儿双目通红，一手抱着柳若芊的腿，一手去够陆韧古。 “姑父，风儿来救你！”李轩风说着，可哪怕他是只九尾狐，可也仅仅四岁，他并不知道该如何救，一双眼睛急得变成了红色。 小月儿死死抱住柳若芊的腿，伸着小手指着陆韧古，哇哇大哭：“爹爹的腿没了，月儿怕！” 陆韧古低头一看，这才明白为何芊芊和孩子们如此悲伤和难过。 原来，随着金光的消散，他的身体也在慢慢消散，这会儿，整条腿已经没了。 “别哭，我没事，死不了。”陆韧古开口安慰着。 下一刻，柳若芊挣脱了孩子们的包围，冲了过来，一把扑在了他的身上将他紧紧抱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阿古哥哥不要走，不要走，芊芊求你了！” 可很快，陆韧古的身体在她怀里消失，就剩下一个头。 陆韧古只来得及说一句：“芊芊别怕，等我回来……” 看着眨眼间空空如也的怀抱，柳若芊放声痛哭：“阿古哥哥，你是个大骗子！” “不是说有几十年的嘛，这才几年！你骗人！芊芊讨厌你！”柳若芊悲痛欲绝，对着天空哭诉。 可天空中已经恢复了晴空万里，毫无回应。 她肝肠寸断，站都站不住，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接着嚎啕大哭，不断地重复着：“不是说有几十年的嘛，这才几年呀！” 爹爹在他们面前凭空消失，娘亲哭得不成样子，星儿和月儿吓到了，扑到柳若芊怀里，也跟着哇哇哭。 “娘，爹爹不见了！”“月儿要爹爹！” 柳无灾心中难过不已，可看娘和弟弟妹妹泣不成声，他抬手胡乱擦了擦汹涌而出的眼泪，走过去跪在地上，伸出两条细细的臂膀，将娘亲和弟弟妹妹用力圈住，低声喃喃：“娘，你还有星儿和月儿，还有无灾！” 娘四个抱头痛哭，沉浸在失去了皇帝陛下的痛苦和悲伤之中。 只有瘦瘦小小的李轩风站在一旁，歪着小脑袋，皱着眉头思索。 好一会儿，他那双红色的眼睛蹭地一亮，走到几人面前，伸手扯了扯柳若芊的袖子：“姑姑，你别哭了，姑父会回来的。” 柳若芊全完没有听清楚李轩风说什么，声泪俱下：“风儿，你姑父他走了，走了啊。” 李轩风见姑姑只顾哭，根本没法正常对话，他又扯了扯泪流满面的柳无灾：“无灾哥哥，姑父会回来的。” 柳无灾一愣，停了哭：“当真？” 李轩风点点小脑袋：“你想想方才，若姑父是人，又怎会连遭两道雷没有死，而是那样慢慢地没了。” 真可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经李轩风这样一提醒，柳无灾那双大眼睛登时就变成了金色。 他松开还抱在一起大哭的娘仨，摇着柳若芊的肩膀，激动万分，语无伦次：“娘，别哭了，父皇他不是人，不是人！” 小小少年习武多年，又勤于修炼，激动起来一时没控制好力度，把他娘头上戴的簪子都摇掉了，头发都摇散了。 柳若芊被孩子晃得不得不停下了哭，恍恍惚惚地问：“什么不是人？” “娘，父皇不是人。”柳无灾语气兴奋又焦急，“娘你想想，方才那雷劈下来的时候，若父皇是人，是不是就该死了，又怎会那般？” 柳若芊如醍醐灌顶，哭得通红的眼睛刹那间迸发出满是希望的光芒。 她伸手抓住柳无灾那瘦弱的小肩膀，声音发颤：“无灾，你爹不是人？” 柳无灾重重点头，语气肯定：“父皇不是人。” 柳若芊又看向一旁的李轩风。 李轩风也点头：“姑父不是人。” “是了，是了，若是寻常的人族早就劈糊了！”柳若芊恍然大悟：“那方才阿古哥哥说的，他会回来，就是真的！？” 方才她以为他不过是安慰她，原来他说的竟是真的！ 柳若芊心中刹那间日出云散，她抹了抹眼睛，扶着一身土的星儿和月儿从地上站起来：“不哭了，不哭了，咱们等爹爹回来！” 随后又伸手把柳无灾和李轩风揽到身边，环着四个孩子，满眼希翼地望着山谷里那片火红的彼岸花海。 阿古哥哥，芊芊不哭，芊芊和孩子们等你回来！ --- 可这一等，就等到了晌午，等过了吃午饭的时候。 邹乞和全福干等不见人，实在不放心，就找了上来。 没有皇帝陛下的命令，他们也不敢上前，只远远地喊着，只闻声，不见人。 皇帝陛下不在，柳若芊心生警惕，吩咐柳无灾带着星儿去传话，让他们把饭菜送上来，就说皇帝陛下和娘娘贪恋山中景色，想在山上野餐。 陛下自打和娘娘在一起，行事古怪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邹乞和全福早已见怪不怪，不光送了午饭，还送了瓜果茶水和点心，又周到地送了可以席地而坐的软垫。 按照无灾皇子和太子殿下的命令，东西都远远地放好，人就撤了下去。 到了晚上，几人如法炮制，又让人把晚饭送了上来，顺便送了灯笼和火把。 好在正值夏季，天气炎热，哪怕在清凉的山中，也丝毫不冷。 柳若芊带着四个孩子坐在软垫上，依旧望着那片在夜色中变得模糊的彼岸花海。 周围点了火把，柳无灾又拾了许多干柴，在众人四周点了篝火。 等到夜深，邹乞不放心，远远地问了一句可要下山去休息，这次是柳若芊抱着小月儿走过去回的话，说陛下说今夜就在山上歇息，明早好带着孩子们起来看日出。 心思缜密的邹乞，一整天没见到皇帝陛下，心中生疑，视线越过柳若芊向后张望了两眼，忍不住问：“皇后娘娘，若是陛下遇到了什么状况，还请娘娘如实告知。” 柳若芊知道邹乞一向对皇帝陛下忠心，可皇帝陛下凭空消失，说是会回来，她也相信他会回来。可如今毕竟还未出现，她不知该如何同这些对阿古哥哥忠心耿耿的人解释。 人心到底难测，如今她一个没什么本事的妖精带着四个孩子，两个妖，两个半妖，而邹乞和手底下的金狼卫又都是武功高强之人。 柳若芊心中戒备，有些紧张，一时没答上话来。 她的沉默，越发引得邹乞怀疑，他一脸着急：“娘娘，可是陛下出了什么事？” “没事，陛下陪几个孩子在泉水那里洗澡。”柳若芊笑着说。 邹乞半信半疑，想再问，可他嘴巴一张，还没说出话，对面的小公主“呸”一声，一口口水就吐在了他脸上。 小月儿吐完，小脸气鼓鼓的：“邹大人坏，我喊爹爹来打你！” 说罢，小姑娘扭头就冲山里喊：“爹爹快来！” 那口水 精准地吐在了邹乞的眼睛上，他被吐得一脸懵，闻言也不再纠缠，嘴角抽了抽，拱手道：“惊扰娘娘和公主了，微臣告退。” 柳若芊松了一口气，就势点头：“公主无状，还请邹大人不要介意。” 邹乞忙道无妨，退了几步转身下山。 等邹乞走远，柳若芊在小月儿的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娘的好闺女。不过下次不可以往别人身上吐口水，这样不好。” “月儿知道了。”小姑娘难得乖巧地把小脸窝在了柳若芊肩膀上。 抱着月儿走回软垫那坐好，柳若芊这才发现自己的腿已经在打颤。 她把几个孩子都拢在胳膊下，挨个亲了亲，又对柳无灾说：“无灾，若是明儿一早你父皇还不回来，你就找个地方带着弟弟妹妹们藏好，娘下山去找怀空大师。” 柳无灾点头，娘俩又商量了一会儿，柳若芊哄着三个小的睡着了。 柳无灾却不肯睡，手里举着火把，警惕地坐在垫子边缘：“娘，你睡，无灾守夜。” 孩子如此懂事，柳若芊心里暖暖的，伸手抱住他亲了亲他的脑袋：“无灾，幸好娘还有你，娘睡不着，娘来守夜。” 娘俩争了一会儿，最终谁都不肯去睡，就干脆靠在一起聊天。 可平日里，闭眼再睁眼就过去的夜晚，却变得如此漫长难熬。 娘俩聊到最后都沉默了，就那么静静地坐着。 当天边开始蒙蒙亮的时候，柳无灾坐着打起盹来，柳若芊抱着他把他轻轻放在垫子上，她一个人则起身，望着日渐清晰的火红花海。 可随着那花海越来越清晰，她的心越发不安起来。 阿古哥哥，你怎么还不回来！怎么还不回来！ 柳若芊眼睛发疼，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眼角往下淌。 她用力仰着头，拿手在眼前扇着风，低声自言自语：“芊芊不哭，不哭！阿古哥哥回来要是看到芊芊哭，该心疼了。” 话音刚落，只感觉到周围阴风阵阵，吹得她打了个寒颤。 仿佛有预感一般，柳若芊猛地转回身去。 一眼就看到，她想了一天一夜，想得心都在疼的男人一身飘逸的红衣，笑意盈盈地站在那里，比以往更好看了。 “阿古哥哥？”柳若芊的心扑通扑通直跳，试探着问。 陆韧古颔首：“芊芊，我回来了，以后我会永远陪着你。” “阿古哥哥！”柳若芊眉眼弯弯笑了，可笑着笑着就哭了。 她咬牙切齿扑到他怀里，抡着两个拳头用力捶他：“你去哪了？怎么那么久！” “我都以为你不回来了，呜呜，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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