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盛苦笑了一声,看着床上犹自沉眠的幸羽,轻轻叹了口气。 也有一百多年了吧,没想到还有机会在见到当年的人。 只是他没有想到,当初特意留下感谢的东西,如今会变成一道致命的屏障。 他抹掉了嘴角的血渍,强忍下喉咙里翻腾的痒意,开始收拾起战斗的残局。 “您说,刚刚那位林盛先生会不会是当年那只成年蜃兽在海边产下的孩子?” 回去的路上周稚问道,他还记得当初自己的猜测。 “可能是,蜃兽的武力虽不高,隐匿之能却是十分出色,他虽受了伤,若是没有那道同源而出的灵力在手,我也难如此准确的找到他。”折丹道。 周稚却是捕捉到了一个词眼:“您的意思是他本来就是受伤在身?” “若不然,刚刚他全力施出的蜃楼幻境你怕是还要耽搁一阵子才能苏醒。”她抬眸看了他一眼。 没有绝对的武力,蜃兽想要在这世间生存下来,就必须要有保命的手段,毕竟它们的内丹蜃珠可是个好东西。 所以林盛一出手,折丹便看出来他受过很严重的伤,若不是如此,她可能还要费点功夫来周旋了。
第40章 往事 — ——清晨 山间虫鸟清鸣不止。 周稚本以为自己再来庆云寺, 应该是要过一些日子的,比较彼时他们还不知该如何寻找。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寻找蜃兽的事情居然如此顺利, 不过短短几日,便找到了消失已久的蜃兽踪迹,甚至还把他给带了过来。 他看了眼身旁沉默不语攀爬着台阶的林盛, 有时候缘分就是这样巧的一件事,本以为毫无交集的人其实冥冥之中早有安排。 前方青衣白发的折丹还是那般淡然自若,只是丝毫没有什么要询问林盛关于当年事情的意思。 周稚琢磨不透她的意图, 林盛又有所顾忌, 所以这漫漫山路间竟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的。 所幸他们一行人脚程都不慢,没有耗费多长时间便又回到了庆云寺的门前。 云随早就在门前等候,还是一样的位置,手中盘着同样的佛珠,只是眉目间的神情早已无往日里的淡然。 周稚一早便通知了他,说他们找到了蜃兽,今早便会带他过来。 果然如那副卦象上所示的一样, 短短几日便迎来了转机,他没有等错人。 云随低眉敛目,手中佛珠不停, 在抬眼间看见熟悉的白发映入眼帘之后, 他便知道, 他终于可以再次听到那熟悉的琴音了。 “进去吧,我设下的法阵可有用?”折丹同眼前俊美无铸的和尚点了点头, 直奔主题询问其下山之后法阵的情况。 “阵法很有用, 这几日琴川的灵识虽然仍然没有活跃的迹象,但灵力已经停止了继续溃散了。”云随边说边瞥了眼周稚身后的林盛。 但他只深深望了一眼没有说什么, 然后快速领着他们进了寺庙后院的禅房处。 他是庆云寺的主持,因为提前嘱咐过,加之寺里人也少,所以他们一路上都未碰见什么僧人。 等到行至存放着琴川本体的静室前,折丹才转身对着他们道:“你们在外面等着,至于你,和我进去看一看我到底是不是在骗你。” 随后拉开房门带着一直沉默不语的林盛进去了。 周稚对此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他看着还一直望着房门的云随,他面上看不清什么情绪,但嘴上却是一直念念有词。 “云随师傅不用担心,有前辈在如今我们又成功找到了蜃兽,想必事情一定会顺利解决的。”他安慰道。 “我已等待太久了,自从占卜到那个卦象之后,我便日夜期盼着这一天的快点到来。” 可能是因为终于有了希望,也或许是他忐忑的心绪扰乱了他的脑子,云随难得将自己深藏着的真正情绪表露出来。 周稚看不见他微敛的眉眼中的思绪,但却能从他的话语中感受到那沉甸甸的感情。 他也转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前辈他们进去肯定要好一会儿功夫才能出来,云随师傅若是不介意的话,可否同我说说您同琴川前辈的故事?” “阿弥陀佛,若是你不嫌弃的话,我们去那边的石凳上坐着说吧。” 云随指了指离静室不远的石凳,只要一有动静便能立刻知晓。 “是我的荣幸。”周稚坐下后为对面的僧人倒了杯水。 云随轻声道谢后,回忆起那些前尘往事,神色间不由露出他今日的第一个笑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 “我想那日你也看到了琴川的本体,她是由一把古琴生灵而化形来的精怪,我同她认识的时候她还没有成功化形为人,如今这座晴川山在从前还不是山的时候,你可知它是一片广阔的大湖?” 周稚点头表示知道:“前辈同我提起过,说这里从前的湖名叫琴川,正是琴川前辈的名讳。” 云随闻言轻笑:“其实那片湖从前是没有名字的,是琴川可以出来行走才有了这个名字。” 他摩挲着手中的佛珠想到了她为自己起名时的画面。 “我自有灵识起便被埋在这片湖边许久,本体是把琴,不如以后就叫琴川吧。”唇红齿白的少女趴伏在湖边,对尚还是湖中一尾鱼儿的自己道。 其实他看到过她的本体,她的琴身末尾处刻有一行字,那字迹飘逸如仙,其中自有风骨,可见其刻字之人的功力。 但那个时候他并不认识字,于是,自然也就不会清楚——琴,从来都是有主人的。 但她告诉他,她叫琴川,所以从此她在他心中便也只是琴川。 他眉眼微抬:“施主想必也知晓我是一只妖,我其实本来是一只为人观赏用的锦鲤,只是后来被人放生到了那片湖中。那个时候琴川也还未能幻化成人,再加上她那时本体还被埋在湖边无法走的太远,一来二去的我们便相识了。” 那片湖何其广阔,湖中自然也不会只有他一只开了灵窍的鱼。 但彼时他弱小又本是人类用来观赏用的存在,武力自然高不到哪去,所以经常会被其他的鱼妖欺负。 是琴川,当时在例行打坐的时候,看到了他正被打的鳞片四散好不狼狈的样子,然后为他出了头。 他至今还记得她轮着木棍敲击水面时的身影,灵动非常像是在发光。 “它们肯定是嫉妒你身上长的这么好看的鳞片,你看它们都灰扑扑的难看死了,别怕,以后我罩着你!”她蕴着自己也不多的灵力为他疗伤的时候,满脸的打抱不平,好像事实真的是那样一些。 但其实他那身闪耀漂亮的鳞片,在那个时候根本是华而不实般的存在。 因为太过耀眼,所以要花费更多的时间精力来躲避天敌的袭击,而那群鱼妖围攻他,其实是因为他抢了它们的猎物。 可在她的嘴巴里,好像它们真的是因为嫉妒才会打他,他那一文不值甚至是十分碍事的鳞片,也成了让人嫉妒的存在。 “我的天赋不如琴川,等到她可以抱着自己本体外出游历的时候,我才将将能幻化出人形但保持不了太久。 她外出游历了十几年才又回到湖边,而那个时候这片湖便已经被人叫作琴川了,想来她在外头应该是闯出了不小的名堂。 折丹施主还有她相识的其他几位朋友,应该也是在那段时间认识的吧。她的修为也变的很厉害,回来之后便渡了化形雷劫,而我那时候落后她许多,晚了她好几年才真正的脱离本体化形为人。”云随端起茶杯轻酌了口茶。 其实相比较精怪化形成人,妖兽幻化成人要容易的多,只要不是想彻底变成人,化作人形是不用经历雷劫的。 只不过它们修行的速度也会慢上许多,但寿命也同样的很长,足以弥补修行时所费的时间。 “她回来后又待了一段时间便又出去了,不过我那时也外出游历了,直到又十几年我们才各自回到那片湖边。” 这次回来之后琴川便变的更沉默,日日在湖边弹着一首固定的曲子。 他们相伴几十载,她此时这样他如何能不清楚,可他什么也不能问,就像她早已知晓他的心意,却还是保持沉默一样 有些东西,在还没开始前便已经注定,他们都清楚他一旦开口她肯定会拒绝,与其到那时互相疏远,不如他退一步还能做朋友。 他本以为是在她外出游历的十几年间发生了什么,所以他反复的去打听,想要一探究竟。 但后来他知道了所有发生的事情,才明白,原来从一开始,故事的走向就已经是注定的了。 眉目俊美的僧人轻声道了句佛,捻着手中圆润的佛珠,为他说的这段去头掐尾的故事,画了一个句号。 “后来发生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了,她突然外出又带的伤回来,什么也没说就回归本体陷入沉眠,直到如今我才终于等来了她苏醒的日子。”他语气淡淡,掩住那些他心底的万般波澜,便一点也没让周稚瞧出有什么情况来。 只是哪怕是云随轻描淡写而过的话语,也让周稚不敢想象,这百年来无数个日夜里,他孤身等待琴川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尤其是他还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她因无法醒来,而逐步溃散的灵识。 难怪云随愿意付出百年修为,只为占卜出一个办法。 这让周稚如何开口,其实那只可解他困局的蜃兽,最起码五年前便已在平江中,只待被人找到。 可要这样想,若是没有折丹没有突然苏醒,没有想要寻找旧友,那又如何抽取那屏障中的灵力,又怎么会如此顺利的找到极善隐匿的蜃兽呢。 思及至此,周稚也不由轻叹出一口气,不知该如何看待这被命运冥冥中早已规划好的局面。 或许云随命中必得付出百年修为占卜那一卦,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熬过那些艰难等待的日夜。 “俗话说得好,苦尽甘来,琴川前辈既然等到了折丹前辈前来,那么这一次一定可以顺利苏醒的!”周稚看向至今紧闭的房门,不由安慰僧人来。 “无事,我已等的太久,便是这次不行,只要有希望,我可以一直等下去。”云随慢慢起身。 周稚一时被他话语中透露出的坚定震住,也起身跟着他来到房门前等着。 是啊,只要有希望,一切便都是值得。 他沉默的看着僧人清瘦欣长的背影,于是不在言语,陪着他默默等待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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