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陈献和楚瑶光正共读的话本却与那些并不相同,正经刊载在《归梦笔谈半月摘》上,并且是唯一一本用了真名的话本。 只是,这本话本中,主角并不是沈如晚和曲不询,而是“陈献”和“楚瑶光”。 要说这本话本的诞生,得追溯到一年以前,一个麻花辫女修找到陈献和楚瑶光,毛遂自荐为他们写传记。 这事很稀奇,去找沈如晚和曲不询的意修很多,可来找陈献楚瑶光的意修却只有这么一个。 “我认得你。”楚瑶光见了那个麻花辫女修,有些惊讶,“先前我和沈姐姐在钟神山的半月摘办事处见过你。” 那时麻花辫女修便找沈如晚毛遂自荐写传记,只是被沈如晚拒绝了。 没想到,如今沈如晚名声大噪,麻花辫女修没去找沈如晚,反倒来找楚瑶光和陈献了。 “就是因为先前碰过壁,现在才不报指望、另辟蹊径啊。”麻花辫女修也很实诚,“沈前辈不会同意,可没准你们俩就同意了呢?我可以在话本里隐去她的姓名,只说是一位沈姓前辈和长孙前辈。” 就算是这样,也会有不少修士奔走相告,相互传阅的。 毕竟是少年人,若有机会在神州出个风头,自然是心动的。 可陈献和楚瑶光虽然性格各异,却都不贪心、敬重前辈,回绝了麻花辫女修,把这事说给沈如晚和曲不询听,没想到沈如晚若有所思,竟忽而说,“也不是不可以写。” 虽然半月摘和蓬山自身先后公开了七夜白的证据和真相,可对于更多置身事外的修士来说,这件事还是有些隔雾看花的意味,不甚明晰,若以话本这样更易传播的形式讲述真相和细节,也不是什么坏事。 麻花辫女修本来只是打算另辟蹊径写个故事提升一下修为,没想到竟真能捡到这么大一个便宜,哪怕下笔需要字字斟酌、被人校阅,她也求之不得。 细细筹备了大半年,这本《瑶光陈献奇遇记》便终于在半月摘上一期期刊载出来了。 陈献捏着报纸一角,还是不甚满意,“我哪有这上面说的这么狼狈,我分明记得我当时很是从容不迫——我还想着去救你呢。” 这番好意楚瑶光心领。 “毕竟你的方壶不能拿出来说给别人听嘛。”她悄声说,“不过,你当时真的从容不迫,想着来救我?” 陈献的脸忽然有点红。 “说从容不迫好像有点夸张了,其实我还真的挺狼狈的。”他老老实实地说,“但我确实想去帮你来着,可惜过不去。” “幸好,你一直都很厉害,根本不需要别人救。” 楚瑶光掩在手下的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算你终于说了回聪明话。”她满意地点头。 城际灵舟上的传音石清脆地响起:“即将到达:城主府、《归梦笔谈半月摘》办事处。” 灵舟须臾间静止,在高高的停泊点落定。 从舟中走出,青空一碧如洗,只有远天遥遥升起的绯红云霓,浩浩荡荡地向尧皇城的方向飞来。 “霓衣风马来了,又有新人来尧皇城了。”楚瑶光瞥了一眼,随口说,“走吧,咱们去城主府。” 陈献和楚瑶光并不是来尧皇城游玩的。 那本《瑶光陈献奇遇记》问世后收获了许多读者,自然也收获了数不清的灵石,固然这灵石有半月摘和麻花辫女修的一份,但分到陈献、楚瑶光,乃至于沈如晚和曲不询的手里,也是一笔巨额财富。 沈如晚没拒绝这笔灵石,但并不打算收入囊中,而是把这笔钱拿出来接济扶助曾被种过七夜白的药人,这些药人因七夜白而生机流逝、寿元衰减,被救出后生活中也有许多难题,有这笔灵石扶助,便能过得更顺遂一些。 她决定了灵石的去向,大家正好也都不缺灵石,更难得的是对钱财看得很轻,于是便也和她一样捐出了灵石。 尧皇城收留了许多药人,这些药人经此一事,同病相怜,经常小聚,楚瑶光和陈献这次来尧皇城就是为了拜访他们、关心他们如今的情况,顺便再去城主府拜访一遭。 见药人们是为公,拜访城主府却是陈献和楚瑶光的私事。 “孟城主,老头最近过得怎么样啊?”陈献见了孟南柯,一点也没有眼前人是孟华胥亲姐姐的觉悟,大咧咧地在尧皇城城主面前叫人家弟弟“老头”。 孟南柯忍俊不禁,却很正经地回答他,“小梦最近很精神,带着阿同到处玩得起劲,你们就放心吧。” 陈献听了“小梦”两个字就想笑,这次也没忍住,哈哈笑了半天,直到走到后园门口也没直起腰。 门扉“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推开了。 孟华胥板着个脸,活似眼前人欠了他灵石一般,看了陈献一眼,却没急着开口,反倒左右张望了半天,气哼哼地说,“就你们俩啊?” 陈献知道他在找什么,摆摆手,“别找了,我师父和沈前辈还在蓬山忙着呢,只有我和瑶光。” 孟华胥哼了一声。 先前沈如晚见孟南柯时,让后者去书剑斋后厨看一看,孟南柯果真去了,把孟华胥逮了个正着,再不许孟华胥躲着她,姐弟俩时隔数十年,终于敞开心扉,面对面聊了一回故往。 往事不可追,这数十年的痛悔与心结,解是解不开的,可人到暮年,余生也已望得到头,抱头痛哭后,最终还是一声叹息,与故往和解,珍惜眼前。 不过,虽然孟华胥终于别别扭扭地留在尧皇城、每日带着阿同游街走马,时不时抢邬梦笔一根鱼竿,过上了平静的生活,但他对那个告知孟南柯他在书剑斋的人耿耿于怀。 孟南柯谨守秘密,没有把消息来源说出来,但孟华胥认定必然是沈如晚和曲不询中的一个,念念不忘,每次见了陈献和楚瑶光都要问一回。 “哎呀,老头,你也别这么得了便宜还卖乖嘛。要不是有人告诉孟城主,你和孟城主怎么姐弟相见啊?你又哪里会像现在这么快活?”陈献说句公道话,“你这样可就没意思了。” 孟华胥不屑地哼了一声,斜了陈献一眼,“暗中告密,我还不能生气了?” 陈献老老实实说,“不太好。” 孟华胥气得吹胡子瞪眼,“你到底站在哪一边的?” 可没一会儿,这老头又摸着胡子,一副得意洋洋又假装矜持的样子,“再说——谁说我对他们告密生气了,就不能谢谢他们了?一码归一码,你懂什么呀?” “啊?”陈献张大嘴,始料未及。 孟华胥看他这副痴呆样,得意地一笑,心情很好地抖着肩走了。 陈献和楚瑶光对视一眼,一起无语地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说: 《瑶光陈献奇遇记》来自86章评论区@sakurara和@喜欢狗血言情的土狗,当时我就特别喜欢,今天抄一下(bushi) 如果这两位小可爱读到这里可以留个评论认领一下,我单独给你们发大红包感谢你们! 说点题外话吧,之前就有小可爱在评论区说,陈献和楚瑶光才是主角吧? 其实某种意义上真相了,我写这本书的时候,先在脑内构建了一个比较套路化的奇幻冒险文,然后把沈如晚和曲不询塞进去充当那种“比主角人气更高的配角”,再对这个故事进行一些翻转,最后从沈如晚的视角来写,我基友称之为“明明在写原创,却像个同人写手” 不过我是主角控,偏爱的永远是我笔下的主角,这个大家应该也能看出来的对吧(试图挽回)
第130章 待浮花浪蕊俱尽(二) “哎?你怎么又来了?”身后传来少女诧异的声音, 听来似乎十分不爽,没头没尾,也不知究竟是在对谁说。 楚瑶光和陈献并肩站着, 原本脸上还有点笑影, 听到这声质问, 笑容倏忽又消失不见了,一点无奈容忍般回过头, “楚如寿, 我来拜访孟城主,这又碍着你什么了?” 其实根本不需要看见对方的脸, 光是听着这有些不爽的质问声,楚瑶光就知道背后的人是谁。 “不要叫我楚如寿!”阿同拎着竹篓,扛着两根鱼竿, 头上戴着个斗笠, 一副渔家女打扮,朝楚瑶光翻了个白眼, “谁知道你究竟是来干嘛的,你现在倒是出风头了——哼。” 楚瑶光听到后半句, 心里一动, 忽而看向阿同,有几分似笑非笑,“你也看《瑶光陈献奇遇记》了?” 阿同忽而像是被踩住尾巴的猫儿一样,“胡说!我怎么会看这种烂俗话本!我没有!” 楚瑶光越发确定,拉长了音调,觑着阿同的脸色, 故意说, “看来你还真的读了——没想到你私下里其实很崇拜姐姐的嘛?我要是早知道你对我的事好奇, 我肯定私下里细细地说给你听,你不用偷偷读话本。” “胡说!胡说!”阿同脸都气红了,“我是对七夜白感兴趣,和你有什么关系?就算再厉害,也是沈前辈和长孙前辈厉害,我才不会对你好奇呢。” 楚瑶光才不管,坚决偏过头去,假装没听见,又把阿同气得跺脚。 陈献左看看,右看看,好奇地问阿同,“你拿着鱼竿做什么去?” 阿同又瞪了楚瑶光一眼,这才扬着下巴回答他,“梦笔先生请我一起钓鱼。” 陈献奇道,“钓鱼?去哪钓鱼?” 阿同理所当然地说,“就在城主府里啊!” 城主府里就有池塘,池塘里自然有鱼,只是…… 谁也不会想到在城主府的池塘里钓鱼吧? “有池塘、有鱼,就是要垂钓的。”邬梦笔也戴着个斗笠坐在池塘边上,似模似样地握着鱼竿,他坐在那里脊背微微有些佝偻前倾,打扮得朴素无华,活像个风烛残年的老渔翁,只有在他老神在在开口时,才又有了大神通者的悠然,“你们小小年纪,可别染上世俗的坏毛病,这城主府里的鱼难道就高贵了?没有这样的道理,该钓还是得钓。” “若不支一杆鱼竿在这里坐一下午,岂不是辜负了这大好的春光?” 陈献和楚瑶光对视一眼,哑然。 被他这么一说,若不在城主府里钓上一下午的鱼,简直像是不会欣赏人生之美的活死人了。 “梦笔先生,难道你最近一直在钓鱼吗?”陈献有几分好奇。 “是啊。”邬梦笔不甚在意地回答道,“让我算算这些天来钓上来几条鱼——倘若这一钩能钓上来,再钓一条,加上我前两天放生回池子里的那条,我一共钓了三条了。” 陈献和楚瑶光无语:“……” ——这么说来,钓了这么多天,邬梦笔竟是一条也没钓上来? “钓鱼之乐,在于钓,而不在于鱼。”邬梦笔笑得和缓,“况且,鱼儿何辜?难不成为了我要打发时间,就要鱼儿送命吗?倒不如只享受钓的过程,不去管它究竟上钩了几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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