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毛真的好长。 “好说。”云闲挠了挠脸颊,道:“我们明天就去。” “明天?”宿迟道:“来不及了。” 这云闲当然知道。好的铸剑师工期都要一月,再加上他们个个鼻孔朝天的架势,之前还说不定要你排期,一个不高兴就退了不干,现在离四方大战满打满算也就几天了,自然来不及。 可她还是缓缓张嘴:“啊?那怎么办?” 演技稍显浮夸。 乔灵珊:“……” 她现在可算是看出来了,云闲一开始就没打消过要从宿迟这儿抠出点什么东西的念头! 宿迟一顿,云闲向前一步,先下手为强:“不用不用,大师兄,真不用这么客气。来参加个大战,怎么好意思要你的见面礼?” 乔灵珊:“云闲——” 想来没听说过还有师兄给师妹见面礼的传统,宿迟那张冷清面孔上却无多少生气,当然看起来也不怎么高兴,还是那副平淡样子,从戒中取出一柄长剑。剑柄玉白,剑身流畅,隐约间有火红之气在剑身间穿梭攒动,锋利异常,好一柄罕见的神兵利器。 “师尊让我多照顾你们。”宿迟将剑递来,道:“此剑名为欺霜。暂且先用这把,你的剑给我,我去修缮。” 云闲早听出他语气带着些异常生硬的温和,原来是受人所托,将剑交递,试了试新手感,又好奇道:“大师兄,你方才是怎么知道我们在那里的?” 宿迟将她的剑反手收入戒中,抬眼:“看到了剑阁徽征。” 他方才抵达众城,便看见半空中升起那柄无鞘古剑,还顿了一顿,心生疑窦。 剑阁隐世多年,在外也几乎独来独往,了无踪迹,不似其他宗门一般门人遍布,能用到此法的时候少之又少,已然将近失传 宿迟只在从前见过云琅使过一次,那次的古剑状貌也并没有这般清晰。 云闲神色一动,没继续这个话题:“原来如此。” 面也见了,话也说了,装备也送了,差不多应该是得离开了。云闲在那等了半天,人也没动,心想难道宿迟还有什么话说,却见他垂眸不语。她思索片刻,知情识趣道:“大师兄,这天色已晚啦?” “嗯。”宿迟负剑,冷漠应道:“那便不打扰了。” 他应的极快,转身之时,剑柄上悬着的那朵新鲜的小花又随风一动。云闲的视线被引过去,才注意到这花的根茎断了。切口不齐,不是用剑割断的,反倒是看上去被人无意间踩断的。 不得不说,簪花这件事和宿迟联系到一块儿当真是格格不入,云闲不免有些好奇,宿迟注意到她的余光,身形微微一顿。 “大师兄。”云闲问:“这是什么花?” “……只是路边看到的。”宿迟似乎是误以为云闲想要,无甚神情地垂眼将那花摘下来,递向她,“你拿去养罢。” 那朵花静静躺在他坚韧手心上,云闲“喔”了声,轻轻拈起来放好。 原来他是要带回去养? 宿谪仙说了“再会”,又带着一身清冷转身离去,衣角不仅不如传闻中那般纤尘不染,甚至还蹭到了路上的青石,留下淡淡一抹划痕。 他走了,剩下两人才大出一口气。 总感觉浑身都凉飕飕的。 乔灵珊恨铁不成钢道:“大师兄给你剑,你还真拿?” “他给了我为什么不拿?大家都是一个师门的,计较那么多反而生分。”云闲把储物戒里的银两清点一阵,若有所思道:“走,也去给你换一把。” 拿人手短,乔灵珊刚才说了云闲,现在怎么好意思要,扭扭捏捏:“不用给我换。” 云闲:“哦,是吗。那我就拿去全压东界赢了。” “等等!”乔灵珊急忙道:“我方才在那儿看中一柄反手剑……” 风烨觉得自己像一个局外人。 但云闲也不是那么的散漫,其实,她看人很准的。短短相处片刻,她总觉得宿迟比起纯粹的冷硬,似乎更像是不通人情一些。崖边顽石一般,不通情理,不通世故,倒是和他练的剑法很称,没那么多世俗烦忧。 就是好像忘记了什么…… 她在这冥思苦想,乔灵珊也发现了什么似的,皱眉:“云闲,咱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没说?” 云闲点头,“是什么呢?” 乔灵珊撵魅魔撵了一天,现在也有些混乱:“我依稀记得,好像是别人告知我们……” 就这么想了片刻,终于,二人齐刷刷抬头,恍然大悟:“想起来了!!” 乔灵珊:“大师兄情劫将至,大难临头……” 云闲沉思:“大师兄今年到底贵庚了?” “……” “都说了雏儿那种没根据的话不要信啊!!” 无论如何,在四方大战开始前的最后两天,这间院子真是不同寻常的安详。 可能是因为太过偏僻,甚至让人想不到竟然会有门派弟子住在这里;也可能是她们的牛头面具易容太过成功,让人一点也没有往剑阁身上想。 这几天最为让人津津乐道的新闻便是刀宗弟子和魅魔的恩怨情仇。其实一开始那两名女子只是顺口一说,大家最多也就信个三分,但她们人刚消失,楼上立刻就跳下两个急赤白脸的刀宗弟子,在那奋力抵赖——没错,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刀宗要是真的没有做,那又何必心虚解释?何况,这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他们这么着急,他们心里有鬼! 况且前几天刀宗在众城里横行霸道,也没少看不起人,这城里的妖啊魔的哪个是好相与的性子,虽说表面忌惮不敢做什么,背地里狠狠踩几脚还是要有的,于是消息越传越玄乎。 当下柳青街的人都绕着刀宗弟子走,生怕被拉过去又一撵一下午。 三人成虎,柳世遍寻不得那个牛头少女,一回头竟然发现自己已经被编排出了一系列凄惨身世,什么童年不慎误入小馆留下阴影,自此看见女人都发抖,上边下边都抬不起头啊。 柳世气的脑仁抽疼:“…………” 上边也就算了,下边你们是怎么知道的?!信这个的都是脑子有病么?!! 云闲正被全城通缉呢,却还是安坐在那方石台上,练剑。 这些天她修为进步了些许,大约到了金丹六层。 剑一日不练与你作对,三日不练境界倒退,十日不练从此作废——云琅从小把这话说到大,云闲自然是记得清楚。乔灵珊去取她的新剑了,风烨则在那叨叨:“那魔女一看就不是会善罢甘休的,之后万一要是碰面……” 云闲赞同:“她确实挺记仇。”除了仲长尧。 风烨慌了:“那那那那怎么办?” “没事,我在。”云闲安慰道,“她应该更讨厌我一点。” 风烨:“……”说的也是,竟然奇异地安心了许多。 左臂又开始疼了,云闲面色如常地进了厢房,将门关上,些许纳闷地伸出左掌,只见白皙的掌心纹路产生了些细小的变化,最中心多出了一道狭长的痕迹。 她早就发现了。刚开始还只是痕迹,后来就开始逐渐变长,变宽,现在甚至开始微微鼓起来,有热度,有脉搏,她将指尖放在上面时,偶尔会有一种让人很不愉快的,眼珠在下面滚动的黏糊糊触觉。 一开始没往其他地方想,是因为她自小就皮,磕磕绊绊哪里受了伤自己不知道也是家常便饭,有时候次日才发现淤青,说不定掌心又是哪里不小心蹭到了石头。 但也就几天的时间,这家伙倒是越长越像个人样了。 云闲看着那颤颤悠悠还紧闭着的眼珠子,唤小狗似的轻声唤道:“太平?” 立竿见影,就这么隔着一层薄薄的掌心皮肉,那颗硕大的眼珠子正在疯狂转动。 云闲:“……” 还真是啊。 话本里仲长尧后期的本命灵剑,出世便是神兵,煞气冲天,剑斩十万——至于云闲为什么到现在才认出它来,有两个缘故。 第一,结合众多线索来看,仲长尧似乎是担忧此剑被看出来由,改了它的名字,并不叫“太平”,而是“邪王圣剑”。 嗯,是一种大隐隐于市的土。 第二,仲长尧将其拘在左臂里炼化,有腕上的土灵珠镇着,还有神秘大能暗中教导炼器方法,太平剑意识一直浑浑噩噩,没有冒头的机会,更别提大逆不道地在人掌心里长眼珠子了,现在敢如此嚣张,多半还是有点捡软柿子捏的意思,毕竟云闲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 云闲被眼珠子拱地有点痒,没什么表情地想,剑阁的镇派之剑?掌门或许都不知道。 “太平。”她握紧了手心,微微叹气,“我觉得,你走错路了。” 尚在浑浑噩噩的太平突然剑背一寒。 …… 休养生息的修养生息,招兵买马的招兵买马,还在狂怒的依旧狂怒不止,总之,在众人的翘首以盼,十年一届的四方大战终于掀开了那朦胧的薄纱,即将要让人一睹真容。 大战当天,这个位于四界中心的风云城市才让云闲知道,什么叫做它真正的热闹。 城门大开,还有人在急匆匆地往内涌来,形形色色的商人小贩络绎不绝,街道旁林立的店肆全都开门迎客,奇招频出,一片花红柳绿,目不暇接。越往内城越是拥挤,赌场那群人早已定局收班,现在全都挤在那半空中的投影石前,目不转睛盯着里头的人影看。 十年一届大战,每次都是如此盛况,俨然已经在这座城市已经形成了规模,尤其是那外界少见的黑曜投影石,竟在外东西南北每个方位都设立了一大片,一旁有精兵驻守。 甚至还有悬宝阁的人。 这些江湖势力自然也需要新鲜血液,而四方大战内的门派弟子正是再好不过的选择。这不仅仅是内里的大战,也是这些外部势力的明争暗斗——谁最能先下手为强,谁能发掘璞玉,谁又能点石成金,成功壮大自己的势力。 而此刻的云闲一行人,也正整装待发。 拿掉面具,换了新衣,云闲将新剑又上下轻掂了几次,用白布缠好刀柄,牢牢系于腰间。 她最近发尾又长了半寸,于是将发也束高了些,行走间,发丝碰触着脖颈,随风曳动,并不累赘,眼神熠熠生光,甚至有几分英姿飒爽之态。 风烨也换了他仅有的一套衣服,悲壮地想死也要死的漂亮点,见云闲又在那耍剑,纳闷道:“你这几天都没把剑放下来过。” “再熟悉一下。”云闲解释道:“过段日子就好了。” 风烨:“过段日子是几天?” 云闲:“等手上的茧和剑柄贴合就可以了。” 风烨:“……” 我是真的不懂你们剑修!难怪散修学剑的这么少,有这功夫拿去学琴早就可以去南界文艺汇演了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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