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可能会,毕竟小师父那么的……额,圣人君子…… 虞妙然直勾勾盯着风长隐咬下半颗蛋黄。 风长隐以为她又想吃了,这种情况不是没有过,但这个他咬过的,从卫生方面来说必然是不能给她的。 他正打算煮个鹌鹑蛋给她解馋,哪里想,大清早她语出惊人问他,“小师父,要是解药没配齐但我发作了,小师父会和我结合吗?还会找别人和我……” “咳咳咳……”吃相向来极佳的风长隐握拳剧烈咳嗽。 虞妙然靠近拍着风长隐起伏的背脊,好心拿起她还没喝的羊奶。 可风长隐拂开她的手臂,侧过身,隐忍着再咳了咳,缓缓平复气息,再转过身,漆黑清冷的眼瞳盯着蹲在他脚边的虞妙然,语调还有些喘,“你还希望找谁?”虞衡吗? 啊?重点是这个吗? 虞妙然被盯得有点发毛,不由喝了一口羊奶压压惊。 醇厚香甜的羊奶残留于樱桃色的唇瓣,如此蛊惑显目,风长隐俯视着,在她舌尖扫过唇瓣时,不知想起何事移开视线。 望着苍茫的天幕,冬日的太阳尚未升起来,那辆马车还停留在原地,恍惚还能见到夜间莹白秀气的脚踝…… 风长隐阖了阖眼眸,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用力收紧,以为虞妙然担忧,轻声安抚,“总会找到法子,且放宽心,一切有我……” 假使真的棘手,他至少要控制虞妙然成年后再发作,健康成长养足精神气才好应对这种热毒,那是最坏的打算。 风长隐不希望虞妙然终究要靠那种法子解决。 虞妙然当然是相信风长隐。 “我是说最坏的情况,要是真的发生了,小师父记得找一条漂亮带香的布条把我的眼睛蒙上……” “布条?蒙眼睛……为何?”风长隐蹙眉不解。 虞妙然再喝一口羊奶,像是颇有先见之明般幽幽道,“那东西着实丑陋……会影响我食欲的……” 简直不堪入目! “什么丑陋?”风长隐转念一想,一股说不清的怒气腾起,他深吸一口气,“虞妙然,你见过谁的?” “啊?”怎么感觉小师父在生气,她老老实实摇头,“没见过人的,只见过狗的……诶诶诶,小师父你怎么走了!等等妙儿嘛……” * 一路走过崇山峻岭,穿过茂密森林,踏进弯曲河流。 风长隐要找的药大都生长在夜间,虞妙然作息良好不熬夜。 不是她不想熬,是风长隐说她体内带病要养好精神,但她怎么可能乖乖呆在马车里。 爬树摸鱼逗鸟追猴漫山遍野跑才是她的日常。 风长隐只得把她和同样不听话的熊猫一起背在身后。 虞妙然抱膝睡在竹篓里,小熊猫先天发育不良,睁着乌黑眼睛委委屈屈收起四肢缩在角落。 抵达湘西地界时已是腊月,他们要替虚言长老拜访他的好友三不知真人。 三不知,这可真是个有趣道号。 这日,天光将亮晨雾浓重,风长隐缓步行走于山林,脚边跟着脚伤医治好没多久兴奋爬行的熊猫,他背着竹筐,虞妙然就窝在里面呼呼大睡。 晨雾打湿道袍,风长隐身姿挺拔脚步踩得很稳,他忽而停步,敛眸望去,下一息,叮铃……叮铃…… 铃铛声空幽诡异,由远及近在幽静森林中清晰响起。 虞妙然迷迷糊糊醒来,打开背篓盖子慢慢探出一双浅碧色眼眸,只见森林晨雾中摇摇晃晃走过一行肢体僵硬的人? 每个人之间用草绳串联,头带戴高筒毯帽,额上还压着张黄纸,最前方领路的道人看起来正常点,手中摇着铃铛,没有打灯笼,如勾魂使者引路鬼魂。 叮铃叮铃……山野寂静诡谲…… 黑白团子抱起扒拉风长隐长腿瑟瑟发抖,他伸手一提抱在怀中。 同时脖子也很快被一双小手搂着,刚睡醒温热滑嫩的脸蛋贴着他冰凉的耳朵,细微抽气声呵在他一碰泛红的耳廓。 小姑娘馨香气息似乎吹进他的耳道…… 恰是秋日衣料摩擦干燥饥渴的肌肤偶然闪过的惊骇触感,一丝细微酥麻感似乎从耳道涌入血肉筋脉以极快的速度直冲他强行压下的阴阳之毒…… 风长隐不太自然抿唇,但是他未曾心生邪念亦未避开,并且伸手朝后轻拍她细软发梢以示安抚后,他手掌宽大轻易遮住她大半张娃娃脸。 呀!看不见啦!虞妙然正看得入神呢,哪想到会被冰凉的手指遮住双目。 视线骤然暗下,虞妙然眨眨眼睛,她浓密卷翘的眼睫不断刮着风长隐干燥的手掌心,如清晨刚苏醒却不安分的羽毛在快速闪动,试图冲破什么。 虞妙然想出声。 风长隐轻轻嘘了一声,不安分的小羽毛立刻乖巧安静。 这么多年,虞妙然还是很眼色很听话的,她安安静静搂着小师。 等那一行肢体古怪的人离开,风长隐才放下手掌,低头揉了揉埋在他怀中嘤嘤咬他衣服的熊猫后脑勺。 雾气蒙蒙,他长睫沾着细细水珠,眼瞳漆黑看不真切。 虞妙然一睁眼肯定不会安分多久,她在竹篓里兵兵乓乓一阵乱动,像是在风长隐背上踩来踩去挑战他的道德底线。 但他们都知道,就算虞妙然调皮捣蛋到把风长隐的腰折腾断,风长隐眼都不会眨,他几乎对她千依百顺,只要她双手离他的腰远远的…… 这可真是奇怪禁忌,虞妙然想了很久都没有想通。 为何小师父那么忌讳她的手碰他的腰,但是他的腰带又没有她的腰带好看……唔,虽然她确实看上过风长隐腰带上镶嵌的玉,不过他也很快把玉扣下来给她玩。 而现在,虞妙然几乎探出半个身子,夜里解开的长发乌黑柔顺披散在身后,她双臂搂紧风长隐的脖子,下巴毫不客气抵在风长隐头顶,脸蛋贴在风长隐冰凉凉的莲花冠,冰得她嘶了一声。 但她目光始终落在已经看不见人影的森林深处,好奇问:“小师父这就是传闻中的赶尸吗?” 脑袋上突如其来压下的分量说轻也轻说重也重,风长隐伫立杂草丛生中忽然间无法形容头顶的重量。 他垂着眼睑,修长漂亮指尖揉着熊猫看似柔软实则扎手的脑袋,而带着花香的发丝随风垂落于他眼底…… 虞妙然没听到风长隐回答,脑袋从他头顶下来,粉扑讨喜的脸蛋压在风长隐的耳朵,好冰!竟然比小师父束发莲花冠还冰! 她自认为舍己为人贴心将小师父耳朵蹭暖和,她脸蛋蹭啊蹭啊喊人,“小师父?” 风长隐顺毛的指尖一顿,稍稍侧过微微发烫的侧脸,可小姑娘清甜温热的气息依然喷洒在泛红的耳廓,他皱眉应了一声,眸光沉沉目视远方。 今日天色阴沉,风长隐顺势向虞妙然展开介绍赶尸延伸出的一系列知识点。 一睁眼就要上课,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虽然老师声音很好听,虞妙然瞬间松开紧搂风长隐的手臂。 “……小师父都不困吗?” “走出迷雾就休息。” “哦……” “饿了?” “有点点……” 风长隐加快脚步,语调无波,“忍着。” “……好吧” 虞妙然不抱风长隐了,她接过风长隐递过来的熊猫,重新坐回竹篓里,冲黑白大脸盘子做鬼脸。 耳边响着风长隐授课的声音,虞妙然尽管很是不情愿大清早上课但是认真拿出本子记录,这可都是保命的技能,指不定哪天也要去赶尸。 幸亏风长隐走得很稳,虞妙然坐在竹篓里也不头晕眼花,她认真写下:摄魂铃开道落叶归根 * 抵达城门后,虞妙然直奔最近饭馆。 店小二恍惚见到一道身影飞快从面前掠过,只有清脆铃铛声和淡香提醒他面前确实飞过一道影子。 紧接着店门跨进一个年轻道人瞬间吸引无数视线,只见道人仙姿玉骨气宇轩昂,还背着个大竹筐? 小二忙忙殷勤上前去,“这位道长是打尖还是住店?” 那年轻道士落在前方的视线移到他身上,还没有回答,一道清脆欢快的小姑娘声音响起,“打尖打尖我们打尖!小师父快过来我好饿!” 小二循着声音扭头一看,见到一个穿着湖蓝袄裙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正用帕子擦干净桌椅,对那年轻道士甜甜招手。 一张娃娃脸玉雪可爱玲珑娇俏,店中还未散去的客人纷纷侧目,小姑娘笑容太过感染力,店小二也忍不住跟着傻笑。 “劳烦店家上些拿手好菜……” 店小二在傻笑中听到清冽声音在耳后响起,愣神转身,见那谪仙般的道人对他礼貌重复说了句,音色极其好听,店小二唰得一下红到脖颈,他结结巴巴应好眼睁睁看着年轻道士朝小姑娘走去坐下才晃了晃脑袋。 这可真是大白天见了活神仙了。 店小二是个信奉三清祖师的狂热弟子,奈何道门不收他。 他生怕打扰到谪仙道士连上菜的脚步声都放轻,见到竹筐中冒出一只从未见过的黑白团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又听到小姑娘接过木筷嘟囔着知道啦知道啦…… 那清雅出尘的道士不再做声,店小二眼力好他察言观色一看就知道这两位客人谁才是真正的正主,他舌灿莲花一边上菜一边报菜名热情推荐,小姑娘听得两眼放光。 不过……一个道士孤身带着一个小姑娘有点奇怪,虽然道观也有道姑,但这个如福娃娃精致可爱的小姑娘明显不是清苦修行的道姑。 且不说一头乌黑浓密的发髻上系着的清脆铃铛与明亮夺目的珍珠,就是这身方便出行款式简单的袄裙一看就是昂贵绸缎。 还有那双葱段似的手指,十指尖尖白皙纤细怕是连绣花针都不曾拿过。 反观那道士握杯的手指好看是好看,依然肉眼可以看到修行痕迹。 小二猜测这爱笑的小姑娘必然从未吃过苦头,是在闺中受尽万千宠爱的娇娇小姐。 那就更奇怪了,哪有正经道士会孤身娇养一个花瓶瓷娃娃?小二带着疑问退下后,忽然福至心灵,回头看认真布菜的谪仙道士,目光瞬间就不一样了。 原来……竟然是鼎器啊! 鼎器虽然上不了什么正经台面,倒也不是个不能说的秘密,谁不知某某权贵某某帝姬专门向某某道长请求房中术以延年益寿。 听说有些有点道行的道士会从小物色合适根骨的鼎器精心饲养只待合适时机采取元阳或元阴。 小二的目光有些微妙,没想到看起来那么正经谪仙般的年轻道士竟然……那么光明正大携带私人物品……可见是何等的宠爱。 对此,虞妙然一无所知。 由于他们要赶在天黑之前上山,虞妙然只吃了辣子鸡、酸豆角炒肉沫、香煎豆腐、辣椒炒肉干挑面、鸡蛋煎馄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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