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童氏对颜书衡有一点怨念,颜润丰如今也不会不记恨那样的父亲。 童氏母子,是心软的好人。 颜书衡,亏欠他们太多。 …… 这一夜,童氏做了一个梦,她梦到了颜书衡。 她想,即便他死了,也是不待见自己的,所以一次也没入过她的梦。 他还是当年离开时候的模样,他对自己笑得温柔,他拉着自己的手说抱歉。 他说。 我此生已了,盼你余生喜乐。 他说。 我没有那么好,忘了我,去找个真正的好男人吧。 他说。 若有来生,再来还债。 童氏摇着头,却没法说话。 她想告诉他,此生无悔。 她想告诉他,她相信他。 她想告诉他,她活得挺好的呢。
第99章 辞别 颜书卿又拖了几日才启程回去,她并不知道颜书衡的事情,更不知道顾又笙的异能。 那日之后,颜老太爷交代过颜书渊,事情保密。 对于顾又笙的天赋异能,更要守口如瓶。 因此,颜家和宫家其他人,并不知情。 十一月了,几场雨后,天变得愈发冷。 顾又笙怕热,也怕冷,颜书衡的事了了,她便打算躲回家中过冬。 出发那日,她见到了谢令仪。 多日不见,她还以为他早就回京。 谢令仪遥望着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谢五大步流星,过来传了一封信。 “主子说,若是顾姑娘得空,拜托姑娘留意此事。” 顾又笙将信收下:“我知道了。” 下人们还在搬东西,颜家有许多送给颜书卿与几个晚辈的礼,足足装了三辆车。 门外熙熙攘攘的,谢五过来并不打眼。 外祖母与宫媛在那边跟颜家人告别,她收了信便过去一同辞别。 旁人没有注意到,颜如珍却看到了谢令仪,也看到他的手下给了顾又笙一封信。 颜如珍神色如常,温柔地与宫家人道别。 颜书渊从里边出来,手上拿了一个长盒。 他淡然镇定地将画轴递给顾又笙,手心却在冒汗。 父亲也真是的,到了今日才想到把画拿给笙笙,众目睽睽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引了猜想。 “笙笙啊,这是你之前在父亲屋里看到的那幅山水画,父亲说留给你做个念想。” 顾又笙一脸淡定地接过。 怎么一个两个,非要凑在大门口给她送东西? 她可没在老太爷房里看过什么山水画,这个,应该是那人的画像。 颜老太爷本想自己画一幅的,近几日一直关在房里画画,可他画工拙劣,实在画不出人样来,便只能忍痛割爱,将主子唯一留下的画像,送给了顾又笙。 那是主子去世那年,自己画的自画像,或许那时,他便已知道,那是自己留在世间最后的模样了吧。 此刻,颜老太爷正在房里拍桌子后悔。 真是老了,脑子不好使了,他明明可以让笙笙那丫头看一眼,记住不就行了吗? 干嘛要把画给她啊…… 颜老太爷想着想着,便拄着拐杖快步赶出来。 顾又笙道了谢:“多谢老太爷,笙笙会好好保管的。” 宫媛在一边努嘴,她什么时候跟老太爷这么熟了,待会上了马车看看是什么画。 颜书卿笑着与颜书渊等人道别。 不知不觉,她和哥哥都老了啊。 颜书卿不舍地挥别自己的哥哥,还有他的儿女、孙辈们。 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颜书卿的失落显而易见,宫媛不想惹她不快,便暂时没问那画的事。 顾又笙一如既往地安静。 上马车的时候,她看到了站在树下的颜润丰,他没有过来,离得不远不近。 还是那副肃然板正的模样,但是他的眼神,不再那般木讷无神,见她看过去,他还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 他的嘴唇一张一合,顾又笙看出,他在说保重。 顾又笙回以一笑,无声地回了一句,保重。 愿那个淘气开朗的小男孩,还活在他的心中。 愿那个烂漫爱笑的小男孩,还活在他的心中。 愿一切的伤痛,随时间淡去,随时间离去。 愿安好,愿怡然,愿快悦。 颜老太爷追出来的时候,宫家的马车已行出半刻,老太爷喘着粗气,懊恼地跺脚。 脑子真是塞了狗屎啊,气死老子啦!
第100章 信件 出了金锣城,便有宫家镖局的人在城外候着。 颜家下人将多出来的三辆货物交给他们,便与颜书卿等人告辞返回。 这会,颜书卿的神色已经缓和了些。 宫媛瞄了一眼那长盒,眼睛咕噜噜地打转。 “喂,顾又笙,老太爷给了你什么画,让我看看吧。” 顾又笙进了马车后,便将画和溯洄伞放在一起,此时正搁在红豆的身边。 听到宫媛的话,红豆下意识抓住了那盒子。 宫媛瞪她一眼,红豆假装没看到,抓着盒子的手更紧。 顾又笙没理她,却问颜书卿:“外祖母,我听颜家姐姐说,宫媛与那雷家的少爷处得很是不错啊?” 颜书卿这一次回来,唯一的遗憾,便是没能替顾家姐妹看中合适的人家,倒是宫媛,这些时日与那雷家小子处得不错,走之前,雷二爷也来探过口风。 宫媛听到她说雷旭勤,有些娇羞,不过很快又恢复成嘴硬娇蛮的面貌。 “哼,那雷家公子对我一见钟情也是正常的,谁让我长得貌美如花呢?” 马车外,传来了宫大壮佯装呕吐的声音。 宫媛气恼地叫道:“三哥,你什么意思!” 颜书卿揽了揽暴躁的宫媛,安抚着:“好啦,媛儿好看,自然是讨人喜欢的,你三哥就是喜欢逗你。” 她笑着:“雷家不错,你父母应该也会满意的。” 宫媛的婚事,自有宫琦夫妻掌眼,还不需要她这个祖母操心。 “笙笙啊,你真的就没有看中的吗?” 颜书卿问着,很是失落。 晏之性子冷,可是笙笙乖巧,她们姐妹,好歹也嫁出去一个啊。 “外祖母,可能是缘分未到吧。” 顾又笙乖乖地安慰老人家。 宫媛在一边挤眉弄眼,她本想问那个谢公子呢,不过谢公子那身份,她闭了嘴。 谁让顾又笙是宫家出来的呢,说她配不上谢家,不就是在贬低自己吗? 哼,有什么配不配的,当官了不起啊? 宫媛也是后来才搞清,所谓的首辅之子,到底有多高高在上。 …… 行了一日,在客栈休整的时候,顾又笙才有机会看看那信。 信上写的,是西杭府下面一个县城的案子。 姐夫醉酒误杀了小姨子,从死刑到流放到严惩,最后变成了六十大板加罚银。 姐夫罚银后回了家,姐姐却不知是不是受了刺激,变得狂躁焦虑,整日疯疯癫癫的,连着对自己的孩子,有时候都会拳打脚踢,别人都说是接受不了妹妹的意外,疯了。 姐夫是个温柔好脾气的,对于意外本就自责不已,对于疯了的姐姐便更加爱护。 后来,姐夫被发现淹死在家中井里,并无证据是他杀,但是姐夫的母亲却认定是姐姐所为,将她以谋杀亲夫的罪名,告官入狱。 姐夫的兄长是另一个县的知县,因为兄长的疏通,死刑改成了罚银;也因为兄长的关系,姐夫那六十大板打得还不如别人的十个板子;因为兄长的运作,姐姐最终被判以极刑,斩首示众。 妹妹有个未婚夫,是国子监的学子,与萧芝铎是好友,案子递到西杭府知府萧景仁那边,便被搁置下来。 姐姐在狱中受了刑,诡异的是,那些对她动手的狱卒,纷纷病倒。 将她告上府衙的婆婆,也突然昏迷,不省人事。 谢令仪、萧芝铎与那学子都是好友,收到消息后,萧芝铎与那妹妹的未婚夫,也就是方远崖,从京城赶去西杭府,而谢令仪,收到信时,正在金锣城贺寿。 思虑之后,谢令仪将此事告知顾又笙,便是想着,若有鬼怪插手,或许她能看出其中异样。 西杭府清远县? 顾又笙将信收了起来,待回到连阳城,让幺妹跑一趟吧。 桌上还摆着溯洄伞与那幅画。 顾又笙打开盒子,摸着画轴的手顿了顿,然后将画拿出来,缓缓地打开,摊在桌上。 画上的男子,一身盔甲,手中一柄长剑。 剑眉星目,冷俊出尘。 他的眉眼含笑,是那种懒懒的,万事不放心上的随性。 顾又笙的手抚过他的眉眼,蜷缩起来。 儿时,她就听过他的传言。 威名赫赫的乌龟大将军,是大楚历史上战绩最辉煌的一位。 还有一个弟弟叫乌鸦,闻名天下的大文豪,也曾是大楚的文官之首。 那时她不懂,为什么会有人取名叫乌龟,还整了个军队叫乌龟军? 顾又笙轻笑出声。 后来她才知道,他叫谢无归。 而无归军,名从他来。 军中战士视死如归,行军打仗从未想着归来,才能如一把利剑,所向披靡。 可惜啊……他二十五岁那年便战死沙场。 顾又笙收起了画,小心地将它放到盒子里。 世人皆以为他是战死沙场,他却是因毒而死。 那毒,又是何人所下?
第101章 团圆 与宫媛一同回家的路,是吵闹的,吵得耳朵都痛的那种。 好在她春心萌动,对那雷家公子动了心,顾又笙把话题往这一扯,她就会娇羞地转移注意。 宫媛性子娇纵,素来最爱与她们姐妹在外祖母面前争宠,不过她是个单纯的,说完骂完,便也不会放在心上,只是下一回,还是会因着同样的事情气到跳脚。 顾又笙也曾对她避之唯恐不及,甚至因为她的态度伤心过。 不过有一年,记不清是在谁家的宴会上,有个小姑娘说了她与姐姐的坏话,说她们不过是寄人篱下,父亲还是个犯了事的,竟好意思在连阳城顶着宫家的名头摆谱。 她与顾晏之都不是热情的性子,所以与连阳城的闺中女子们往来甚少,也因此,常有人说她们姐妹性子高傲,难以相处。 顾又笙生气,那小姑娘说她们姐妹就算了,竟还侮辱父亲。 她本想教训一二,可是没有等到她出手,暴脾气的宫媛已经冲上前,与那小姑娘厮打在一处。 宫媛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反而被那姑娘拉扯地很是狼狈。 顾又笙那时第一次明白,何为血缘亲情。 就是关着门打架,那是自家的事,可是外人敢说你一句不好,我便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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