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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凌云深黑色的瞳仁清清淡淡, 周身带着股生人勿进的疏离，他先移开了视线。 简薇对他笑的眼睛弯弯 , “常过来玩。” 沈凌云表情微妙的顿了一下, 在她期待的视线里，还是点了点头。 沈凌云的家离张扬家不远, 他却很少过来。平时张扬不管怎么邀请，他都不为所动。 一是他不喜欢热闹，二来也是对于张扬的做法，他心里很不赞同, 所以总是避免和他们两个一起见面。 今天“沈凌云”来了，对于张扬搬迁庆祝的邀请, 便没有再拒绝。 门要关上的时候，他用手挡了一下门，简薇吓了一跳, “怎么样, 没有受伤吧？”她赶紧凑过来。 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 她关门的力道并不重，沈凌云摇摇头，他看了眼客厅里睡得人事不知的张扬，似乎是不放心自己这个好朋友，所以刻意的叮嘱，“晚上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简薇睁大眼睛看他，心下诧异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也很为张扬交到这样的好朋友感动，一时忘记收回自己的手。 察觉到两个人过于靠近姿势，她唰地一下松开手，红色在耳廓后蔓延。 “放心吧，没什么问题的。”简薇的脸上挂起两抹红晕，她不自然的抿唇，对沈凌云点头微笑。 沈凌云一本正经的表情和模样让她感觉自己太小题大做了，她不好意思的对沈凌云笑了笑。 “有我的电话号码吗？”沈凌云却有些不依不饶。 虽然觉得奇怪，简薇见他这么郑重的叮嘱，出于谨慎，摇了摇头。 沈凌云面容冷静对她报出一串号码，“记住了吗？” 青年的容貌昳丽，黑发黑眸，高大的身体压下来，影子落在她身上，简薇像是被束缚了似的，感觉自己被框在他的视线内，无处可躲。 简薇点了点头，然后紧接着摇了摇头。 沈凌云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张便利贴，笔尖落在纸面上，男人的手指漂亮修长，骨节分明，光是看手也可以想象出这是一把漂亮骨头。 拿着手术刀的样子一定更帅。 简薇克制地收回视线，看他写好了，唰地一下把纸条撕开递给她。 “这是？”简薇双手接过来，眼睛落在那串号码上，嘴里喃喃。 “给你的。”沈凌云歪了下头，哂笑着说，“有事给我打电话。” 拿着纸条，简薇奇怪地关门，她转身便把纸条放在了一边，想到刚才沈医生的样子，不确定地又拿起来，贴在了冰箱上，简薇盯着便利贴片刻，弯了弯唇角。 “要是我也有个这样的朋友就好了。” 她笑自己乱想，转身看到新房子满地狼藉，唇角的笑收敛了些，任命地走过去，把掉在地上的垫子捡起来，拿了一条毯子盖在张扬身上。 他们恋爱谈了三年了，张扬对她很好，在这个大城市里也有了他们的家，等着再过一些时间，办了婚礼，有了宝宝，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虽然有时候很辛苦，但是一想到未来，也会感觉到幸福。 她把醉醺醺的张扬从客厅的沙发上扶到床上，帮他脱了衣服，拿热水给他擦脸。 简薇收拾家里收拾到深夜，蹲在地上擦地，汗水浸湿了额角的细小发丝，贴在脸颊上。 她用胳膊擦了擦脸，听到卧室里有响动的声音，简薇回头看过去，张扬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红着眼睛站在卧室门口。 这个场景莫名的让人感觉怪怪的，新家宽敞明亮，地板可以倒映出人的影子，在某一刻天花板璀璨的灯光落在上面，会让人睁不开眼睛。 对一个喝醉的人来说，把眼前的人认错，好像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可是那个人不是早就离开了吗？为什么还会回来？她是不是…… 张扬的牙越咬越紧，看简薇的视线像是要把她吞吃入腹一般。 简薇不明所以的站起来，一无所知的关心问道：“怎么了？”她说：“醒酒汤好了，我去给你倒一点，喝了就好——” 沈凌云一直没有走远，在张扬家楼下的绿化带前面抽烟，医生不应该抽烟的，毕竟明明知道这东西危害有多大。 作为一名胸外科医生，他更是对这方面的专家，但是忍不住，心里烦。 他下颌紧绷着，脸色和夜色一样暗沉，偏偏他的肤色冷白，在这种暗沉的夜色里，流露出一股如水的凉意。 简薇和张扬是经过家里人介绍认识的，张扬是程序员，简薇是护士，一个负责赚钱养家，一个负责貌美如花，外人看上去倒也般配，尤其是两家人，对彼此都是满意的不得了。 可是简家人不知道，张扬心里是有一个白月光的，也是他的初恋，他心里一直对那个女孩念念不忘。 简薇确实很好，但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会对她好，也不过是因为他需要一个女朋友照顾他，简薇漂亮听话，很适合做老婆。 沈凌云是张扬的发小，用张扬的话来说，这是和他有过命交情的兄弟。 简薇对沈凌云格外敬重，又或许是出于职业的关系，她对沈凌云说的话、做的事都格外的信服。张扬其他朋友说的话，她多少还会怀疑，但是沈医生说的话，她深信不疑。 后来张扬十次出去私会，八次都是找他打的掩护。 沈凌云想着后来记忆里的那一幕，简薇哭红了眼睛，站在他面前问张扬是不是和他在一起。 那个时候她已经和张扬结婚了，甚至已经有了孩子，忽然得知张扬外面有人，一直没有断过，甚至于他一直不爱她，嫌弃她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她孕期前后，他那些和朋友吐槽她的聊天记录刀子一样扎在她心口。 结婚两年，似乎在这场婚姻里，她完全的消耗掉了自己，彻底沦为张扬的附庸，张扬的职级攀升，而她在家里，抱着孩子以泪洗面，管张扬要钱都要战战兢兢。 沈凌云咬着烟，毫无形象地蹲靠在路边的栅栏上，烟蒂的灰尘落下，火星重新亮起，他吐出一口烟，抬眸往上看。 “治病救人，医生的天职。” 今天是他们搬了新家，住在一起的第一天，以前在租的房子里，聚会之后不管再晚，简薇都会回自己家。 张扬也从来碰过他，在他心里，他还是爱着他的前女友的。上一世的这一天明明是他酒后乱性，没有控制住自己，结果反过来在心里怨恨简薇，觉得是她刻意勾引。 沈凌云在花池边，敞开双腿坐着，慢慢的抽烟。 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他摁掉香烟，抬眸往高层看了一眼，月光清亮，看不见星星，每户价值几百万的高层建筑物在黑夜里高高耸立，像是一座囚牢。 他来的比想象中要快的多，门被打开了，简薇瑟瑟发抖地站在门口，睡衣上有血，眼泪直往下落，一看到沈凌云，就和救命恩人似的。 “我……我，那个，他……”简薇努力镇定下来，哭着说：“他忽然扑过来，我想去拿手机，太害怕了，我……” 简薇说着，眼泪顺着下巴留下来。 “嗯。”沈凌云用目光安抚住她，眼角余光扫到她衣服上的血，把自己的黑色风衣脱下来，围在她身前，“没事，我先去看看。” 张扬的额角在滴血，脸色又红又白，像变色萝卜，一个好看的变色萝卜。 沈凌云把伤口简单的包扎下，他的手又稳又快，简薇过去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接近尾声了。 “这样就可以了吗？”简薇的情绪平稳了一下，她在旁边说：“不需要缝针吗？” “不用。”沈凌云单手拿着棉团，神色淡淡，看不出他的态度。 简薇脸色苍白，眼神仓惶，六神无主地看着他。 “不用害怕。”沈凌云像是安慰一样，他冷静镇定的模样像一针强心剂一样，他说：“是他自己喝多了，不小心摔倒了？” “不是的，是……” “我说是。”沈凌云抬眸看她，对视中简薇似乎懂了什么，想到张扬那对格外小资和挑剔的父母，简薇败下阵来。 “可是，玻璃……”简薇看向地上花瓶碎裂的那堆残骸，睫毛抖个不停。 “扔了好了，多简单的一件事。”沈凌云弯了弯嘴角。 他也没让她再动，而是让她坐在一边，自己去拿东西把地上的碎片收拾了，包在塑料袋子里，在袋子外面黑色签字笔写上了“小心，有玻璃。” 张扬失血看上去吓人，其实伤口并不大，失了血脸色苍白，他是那种阳光开朗的长相，大男孩一样。他嘴里喃自语的含着一个名字，听着像是“娜娜，娜娜的。” “娜娜？”简薇奇怪的看他，她问：“娜娜是谁？” 娜娜是张扬前女友的小名，沈凌云垂眸没说话，他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张扬，继承了原来“沈凌云”的感情，他现在对张扬的感情很复杂。 沈凌云忽地冷笑着说：“不知道，可能是一只狗吧。” 张扬小声喊疼的声音传过来，沈凌云扯了扯唇角，转头喂了他两片止痛药。 简薇愧疚地把头埋在胸前，她送沈凌云到楼下，自己还穿着拖鞋。 楼下有自助售卖机，沈凌云弯腰捡起投币滚出来的可乐，侧眸看到她惶恐不安的模样。 无数个气泡倏然间炸裂，好听的气泡水声音在安静的夜晚响起，沈凌云喉结耸动着，他舔了下嘴唇，开口道：“明天还是搬回你原来的房子住吧。” “可是……”触及到沈凌云的视线，简薇好像找到了可以信任、可以帮她做决定的人，也不去想她住在哪里这其实和他没什么关系，“这是新房子，刚搬过来……” “写你的名字了吗？” 简薇脸色微怔，“本来也不是我买的，我没有出钱，所以……” 沈凌云不客气地打断她，“装修不是你付的？” “但是……” “不要再但是了，搬出来住。”沈凌云明显不想再多说，他蹙眉给她做了决定：“趁着东西不多，回去就收拾东西，明天早上就搬走吧。” 简薇还要说话，沈凌云说：“理由就用上班通勤时间不方便好了。” 沈凌云年纪轻轻，已经是外科的主刀医生了，他说话的声音清朗低沉，每一个字都很笃定，带着斩钉截铁般的果决，不像是在商量，完全就是通知。 简薇被医生吩咐惯了，习惯性的点头，她紧了紧手指：“我明天早上就搬。” “嗯。”沈凌云又看她一眼，“没结婚之前，还是保持一些距离，而且就算是结婚了，也不需要你为他做这么多。” 他好像就是遇到了，随口这么一说，说完了自顾自地又买了一瓶水。 简薇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委屈，原来张扬的那些朋友欺负她不喜欢她，他一直不说，但是也知道是不是。 肚子咕噜噜的叫起来，简薇低着头难堪地把手放上去，试图温暖安抚自己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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