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望舒抿抿唇,咽了口口水,缓步站出:“是我。” 遮天云雀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道:“你可准备好经受九重天了?” “九重天……?”寄望舒迟疑重复道,她从没听过这个说法,求助般的回头望向二人。 楼弃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先是诧异,再不忘解释何为“九重天”:“九层莲峰是以九层极热之火组成——一层无色之火,温手足;二层赤红之火,暖心脾;三层澄澈之火,烧毛发;四层金黄之火,灼肌理;五层纯白之火,烫五官;六层湛蓝之火,熏五感;七层青涩之火,燃肺腑;八层紫黑之火,焚脉络;九层纯阳之火,所至九层之人,只有两种结局。” “——要么突破九重天,修得烈焰坚身;要么难敌至纯之火,灰飞烟灭,元神尽散,永生永世不入轮回。” “……”寄望舒一时哑口无言,被楼弃的一席话所震惊。 她显然还没做好这个准备。 楼弃依旧难掩惊讶之色,摇首叹道:“我本以为这九重天早已是传闻,不曾想竟是真的。” 归不寻尽管神色凝重,眉目间满是对狐狸即将面对之事的担忧,但他什么也没多说。 这是寄望舒的必经之路,他无法替她渡劫。 否则他宁可自己灰飞烟灭,也不会愿意让寄望舒去孤身犯险。 “哦?”遮天云雀静静听完楼弃的一席话语,忽然来了些兴趣,懒懒掀开眼皮望了一眼,轻嗤一声,“我当是谁,原来是个小小鹿仙。不过你懂的倒是挺多,吾身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像你这般通透之人了。” 遮天云雀心情似乎一下子好了许多,不再像先前那般不耐烦,反而松了口:“也罢,你们四人,一只鹿仙,一只螭龙,一匹雪狼,一只白狐九尾,净是些稀奇罕见的玩意儿。吾身便予你们三日期限去做准备,届时如果还有这个胆子经受九重天的历练,便在三日后子时于此相见。” “若是怯了,倒也不必再来见我,哪儿来的便滚回哪儿去罢。” 说罢,蜷缩的羽翼霎时间展开,犹如烈火翻腾,将周遭的云雾都要点燃。巨大羽翼再次扇动,一阵飓风过后,天边再度陷入无边昏暗,消散的云雾徐徐复出,慢条斯理地掩去烈日余晖的光泽。 归不寻轻轻揽过寄望舒肩膀,温声道:“别怕,有我在。” 寄望舒愣怔望向说话之人,懵懵懂懂点了点头。 虽然她压根不知道归不寻能为她做些什么来度过这一劫,可每每听到归不寻这样说,她就是会莫名安心。 四人离开九层莲峰,在不远处寻了一所荒废已久的住宅落脚。 寄望舒精湛的清洁术终于在这里派上了用场,轻轻捻动指尖,屋内密布的蛛网一瞬间消散,石砖上的青苔泥尘也顿时一扫而空,宛若湛然一新。 屋中没有食材被褥,楼弃主动带着离蛟去附近瞧瞧有没有居住的人家,留下归不寻与寄望舒二人继续整顿内务,简单布置一下饭桌。 寄望舒忙忙碌碌地在大厅中收拾,归不寻则进入灶房帮忙清扫。 后者方迈入一步,只听得灶房内立刻传出骂骂咧咧的声音: “哪里来的臭小子,走路也不长眼睛!没瞧见老朽还在这里坐着吗!” 作者有话说: 楼弃:我今天要实名制吐槽一个人。 离蛟(附和):没错,此人十分恶毒,行迹恶劣! 楼弃:是的。 寄望舒(递出话筒):那么请问楼先生,能具体描述一下经过吗? 楼弃(隐忍):此人每日无视王法,把其他无辜生命当成狗虐! 离蛟(忍住眼泪)(捂住胸口用力点头):当狗虐! 被告狼(悠哉)(翘个二郎腿):wow,好恶毒啊,回头我让谢无霜替你们收拾他。
第50章 九层莲峰 ◎“就是想亲你了”◎ 归不寻闻声一个激灵, 向后连撤三步,仔细瞧了一番,才在灶房厚厚一层灰尘之下望见一个缓缓挪动的身形, 苍老而迟钝。 不多时, 一个白胡子花花的尘埃小老头就站在了二人面前,白眉紧锁,嘴上骂骂咧咧地不停, 却也没人听清他在说些什么。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不知羞耻……” “……苟且之事!……” 寄望舒、归不寻:“……?” 寄望舒:“老爷爷, 你在说什么呢?” 白胡子老头愣了愣, 旋即更生气的样子, 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根木棍挥舞起来:“……装聋作哑!……” 老者喉间如同被灼烧过一般, 嗓音低沉沙哑,话语囫囵吞枣般叫人难以辨清, 两人不得不凑到跟前去听。 “……光天化日, 就知道寻这种偏僻之处解渴, 你们这样干柴烈火的毛头小子老朽见的多了!” 寄望舒:“?” 归不寻:“?” “九条尾巴!我们回来啦!”离蛟容光焕发, 手中拎着大大小小的猎物,身后跟着怀抱棉被的楼弃。 白胡子老头迟疑片刻,目光不可置信地在四人之间游走, 半晌, 愤愤然怒道:“三对一!你们、你们简直天理难容!!” 楼弃、离蛟:“???” 寄望舒、归不寻:“……” 寄望舒和离蛟忙忙碌碌半天, 终于将饭桌布置好, 灶房的灰尘也被除去, 楼弃和归不寻闷头扎进锅碗瓢盆前捯饬起午饭来。 白胡子老头耸耸胡子,悠哉悠哉坐在桌前, 在两位后生之辈崇拜的目光下, 徐徐讲述他当年的光辉经历。 “呵, 世人谈之色变的九重天试炼也不过如此!老朽我当年,一咬牙,一闭眼,一路闯到九重天。瞧瞧,纯阳之火也难奈我何,老朽现在不还好好地坐在这里跟你们侃大山呢!” 两个热心听众十分捧场的鼓起掌来,寄望舒好奇道:“您难道没有什么旷世奇根之类的绝技?照你口中描述的这样,九重天似乎有些太过儿戏了。” 老头得意的跷着脚,扬眉睨她一眼:“那当然,我是谁?我可是——” “你可是越灼越坚韧,喜火不喜潮的土瓷仙。”楼弃刚把鸡汤煮上,这会儿得了空子,擦擦手走出灶房来拆瓷仙的台。 “嘿我说你这臭小子!”瓷仙一改神神叨叨之色,又骂骂咧咧起来,“老朽大名鼎鼎的名号怎么一到你嘴里就一股子土味儿?” 寄望舒、离蛟:“瓷仙?” 楼弃笑笑,越过气急败坏的瓷仙坐下:“这位算是我的老熟人了,只是许久未见,刚才瞧他灰头土脸的模样竟然一时间没认出来。” “你少来,”瓷仙也不甘示弱地反驳,“你小子这人模狗样的样子我也没认出来呢!头一次见你时,黄沙血渍盖了一脸,眼泪水糊巴糊巴搅得跟陶泥一样……” 楼弃悠然望去一眼,瓷仙的絮絮叨叨戛然而止,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却也不再继续说下去。 “楼仙君……”尽管瓷仙只说了只言片语,寄望舒还是联想到了煞祖复苏的那一战。 那一战似乎对楼弃的影响很大,他究竟在那时候经历过什么? “煞祖复苏,鹿鸣镇也难逃灾祸,”楼弃平静解释道,“我只是尽了本分罢了,恰巧在当时遇到了瓷仙。” “不过煞祖再度封印之后,我们就不曾见过面了。我有听闻他来到九层莲峰经受九重天试炼的消息,但在那之后,这人便杳无音讯,我平日忙着逍遥自在,也不曾过多关注。” “嘁,我就知道你小子是这样,”瓷仙气得白胡子被吹起,翻了个白眼,“见你第一面我就知道,你就是个暖面冷心的凉薄之人!哼。” 楼弃也不反驳,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前尘往事,瓷仙也耐心向寄望舒传授一些顺利度过九重天的诀窍。 瓷仙说的简单,只因为他是瓷身,并不怕炽火灼烧,九重天都轮过一遍,仅仅是烧坏了嗓子,却还是顺顺利利地拥有了烈焰坚身。 寄望舒一边听他侃侃而谈,一边自己琢磨着,总觉得瓷仙这么大的能耐,不应该沦落到这般荒郊野岭的破旧宅屋中不谙世事。 “瓷仙爷爷。” “谁是你爷爷?!老朽不过两万岁,还年轻着呢!” 寄望舒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瓷仙瞪着眯眯眼打断,她只好改口继续道:“瓷叔,您既然这么神通广大,九重天都不在话下,为什么反而屈居于此,自甘堕落?” 楼弃抿抿唇,默默望了寄望舒一眼。 瓷仙眉飞色舞的神情骤然一顿,僵在面上,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美好的经历,尴尬的转了转眼珠子,避开小狐狸的视线。 见寄望舒还要追根究底,离蛟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眨了眨眼示意瓷仙面色的变化。 狐狸却看不懂他的意思,疑惑不解的拢起眉心。 “罢了罢了,横竖也不是什么让老朽丢人的事情,说出来也罢。”瓷仙长叹一口气,闷闷不乐道,“老朽本不需要去经历这什么九不九重天的。” 三双眼睛齐刷刷盯上瓷仙,他嫌弃地皱皱眉头,一咂嘴,一摆手:“哎一西!都看着老子干嘛!不就是为了个女人吗!” “老子信了那个娘们的鬼话,她说只要我闯过九重天,回来就嫁给我。”瓷仙越说越亢奋,索性拍案而起,怒道,“可老子从九重天回去的那一晚,门都还没推开,就听见满屋子的浪声!” 瓷仙话音落下,屋内寂静一片。 三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看着瓷仙又好笑又可怜。 “然后呢?”寄望舒小心翼翼地问道,她本来不想追问下去,毕竟这么大的一件伤心事……可是最终还是没能敌过熊熊燃气的八卦之心,“难道瓷叔后来把他们……” 瓷仙掀了掀眼皮,不屑摆手:“老朽才不稀罕!奸夫□□,自生自灭去吧!” “那为什么要呆在这里?” “……老朽就是想待在这里,瞧瞧有多少偷奸之人耐不住性子,寻到此处干柴烈火。”瓷仙手中木棍“梆梆”敲地,“那群狗男女们,全都被本仙给教训了个遍!” 离蛟、寄望舒:“只是这样?” 瓷仙:“不然还要怎么样?” 螭龙和狐狸对视一眼,默默摇了摇头,打心底里替瓷仙打抱不平。 明明是这样心地善良的人,却沦落到了这种境地。 轰——! 灶房那头忽然传来巨响,紧接着便是归不寻急切唤着寄望舒:“望舒!快过来帮我一下!” 大厅中的四人都愣了一下,谁都没见过魔尊这般焦灼过,寄望舒回过神后便火急火燎的赶了过去。 都说女人容易炸厨房,这小子看起来也没好到哪去啊! 刚才那声音那么响,恐怕是连锅碗灶台都要英勇牺牲了。 一想到还要在这里住上两晚,寄望舒就忍不住担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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