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让她给想起来了!先前不论她如何苦思冥想,这句话朦朦胧胧到了心口,可她就是死活想不起来。 “这听起来多奇怪啊,九尾和寄望舒不是本来就都是我吗?” “……”归不寻沉思片刻,问道,“你还记得梦中其他细节吗?” “其他细节……哦对,我还看到了很多凌乱杂碎的画面。”寄望舒顿了顿,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倒不是她有意要继续瞒着归不寻关于她不属于这里的事情,而是她担心,归不寻无法理解她说的这些。况且从前那些记忆都已经十分模糊,就像是褪色的书信,被岁月消磨而泛黄,让人瞧不清楚上面曾经的字迹。 罢了,她还是相信归不寻,即便他听不明白,也会尽力去理解她的。 “有件事情,其实我一直都没和你说过。”寄望舒说的很慢,留给自己足够的时间做足心理准备,“我其实,也许不属于这里,虽然以前的很多记忆不知道为什么,都变得很模糊。” 狼眸不动声色地晃动一瞬。 屋外明媚晨光忽地被浓密云层遮掩,屋内光线瞬间暗了下去。很快,屋外狂风大作,院落中的古木沙沙作响,瓢泼大雨骤然降临,雨水砸落池塘的声响清脆入耳。 顷刻间的功夫,阴云密雨便不见踪迹,厚重的云层仿佛被什么力量驱散,明艳光线再次倾洒在两人轻薄如纱的外袍之上。 寄望舒疑惑地向窗外望了一眼。初春的天气什么时候这么多变了? 害怕自己一走神,就会忘记原来要说什么,寄望舒没再继续多想,赶紧接着往下说道:“比如说你看了一本话本子,结果‘咻’的一下,你进到书里面去了,成了里头一个不知名的小角色。就像这样。” 寄望舒一边说着,一边控制不住的手上跟着比划,眼神充满希冀望向归不寻。 那人倒不似她预料的那般神色迷惑,反倒是有些坦然,好像她说的这些他一下子就能消化了似的。 “你是想说,你也是这样,从另一个地方进入了一本书中,而那本书呈现的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这样吗?”归不寻有条不紊地阐述者,思路清晰到让寄望舒想要疯狂点头。 “对对对!”寄望舒猛地拍了下手,“就是这样!” 归不寻顿了顿道:“早在先前我说,林婉婉似乎不属于这里,那时你问我,那你呢?我就有种同样的感觉。” “但是我的直觉也可能会出现偏差,或许你们并非不属于这里,而是……”归不寻犹豫不决,这只是一个大胆的猜想,他没有佐证过这种猜想,思考片刻,还是决定说出来,“而是意识被其他东西侵占了。就像林婉婉,她受到禁火反噬,极有可能就是煞祖在她体内留下了一缕魂魄。” “若是有他人魂魄附身,记忆就可能会被轻易篡改或者吞噬,也就会出现错觉和奇怪的认知。”归不寻原本说得严肃,抬眼发觉寄望舒望着自己,被他的正经唬住,变得有些紧张,便放松了表情,舒缓了语调。 “所以,会不会你那段模糊的记忆就是被人强加来的,是一段不该属于你的记忆?” 他小心翼翼的引导着,却又不敢说的太多。稍稍越界,寄望舒或许就再也无法找回从前的记忆。 寄望舒若有所思,却还是不明所以。 如果林婉婉可以用煞祖附身来解释,那她呢? 总不能是狐妖附身吧?她本来不就是狐妖吗? “……”归不寻神色凝重,他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暂时找不到什么具有说服力的理由把这一处空缺圆起来。 小狐狸只感觉大清早的,自己的脑壳都要超负荷到炸裂,“哎唷哎唷”地抱着脑袋在床榻上打起滚来,险些将刚整理好的被褥弄乱,多亏归不寻眼疾手快压住被褥一角,顺便护住狐狸差点装上墙根的脑袋。 寄望舒装出一副痛苦的模样,企图打个哈哈让这件事情过去。 大战都结束了,她怎么还要费这么多心思去思考自己从哪来到哪去的问题!这时候不就应该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每天开开心心地黏在归不寻身边吗! “不说了不说了!” “好,不说了。”多说无益,知道这些,归不寻已经有了一些判断了。魔主神色温柔,漾着一湾春水任由寄望舒胡闹,也只是轻声笑笑,再一脸宠溺地将人拉入怀中,稳稳抱到床下。 他替她理了理凌乱的衣襟,牵过她的小手,带到正厅去用早膳。 聊了半天,方才有些烫口的菜品这会也该温度正好了。 两人磨蹭了些时间,寄望舒洗漱之后坐到饭桌前,兴致勃勃地教了归不寻一大堆吃饭的仪式感,听得归不寻头昏脑胀,甚至开始怀念苦读《男德圣经》的那段日子。 听着小狐狸侃侃而谈,什么先记录一下留作纪念,再配上一段优雅的旁白,最后将这份美妙的心情宣告天下。魔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好麻烦。 这听起来可要比《男德圣经》里面说得那些哄女子开心的办法还要繁琐复杂。 时光飞逝,骄阳已至当头。 当莲华殿的小厨房再次开始忙碌起来时,二人正在院落中观赏池中锦鲤。 修罗大殿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阵声响,寄望舒一瞬间便喜上眉梢,拉起归不寻的衣袖便道:“是离蛟他们到了!” 在她的认知里,离蛟与楼弃早在大战结束后就再不曾谋面,此次与旧友相会,她可是翘首以盼了许久。 很快,不等二人前去修罗大殿迎接,三个熟悉的人影便从不远处走来。 寄望舒眯眸望去,只见离蛟和楼弃身后,竟然还跟着池梦鲤。
第56章 九层莲峰 ◎大梦一场(四)◎ 看见池梦鲤, 寄望舒瞬间眸中放光,如同一个孩童瞧见自己许久不见的长辈一般欣喜,松开归不寻的手小跑了过去。 “池夫人!” 受唤之人面带微笑, 一幅恬静安详的模样, 一如在九幽冥海相遇那日一般打扮,双手端庄优雅交叠于身前,缓步跟随在离蛟与楼弃身后。 寄望舒来到池梦鲤身边, 亲切挽住她的臂弯, 小脑袋自然地靠了上去, 埋在她身前蹭蹭:“池夫人, 你怎么也来了!我可想死你啦!” “蛟蛟与我提了一嘴要来噬魂幽谷做客, 我又惦记着你,”池梦鲤温柔抚摸着寄望舒的发顶, 笑意缱绻, “这回我就做一次不速之客, 不请自来了。” 离蛟回过头, 扬了扬下巴:“怎么样,小爷我够意思吗?” “够够够!”寄望舒一个劲的笑着,还沉浸在看见池梦鲤的喜悦之中。 楼弃一如既往的面带浅笑, 随众人一同回过身去望向宛若母女的二人。 只是无人发觉, 仙君扫过池梦鲤的眼神复杂又深沉, 晦暗不明。 池梦鲤同样面带笑意自然环视众人, 目光对上意味深长的视线之时, 也不知是不是有意,竟要比在旁人身上多停留片刻。 眉眼弯弯犹如春风拂过, 漾起一湾暖意, 对上那人清冷淡然恍若秋风的平淡笑眸, 却是叫人忽地生起一阵鸡皮疙瘩。 明明是两个最是柔和温润之人的眼神交汇在一起,却仿佛进入了寒冬腊月,卷起凛冽冰霜。 寄望舒正抱着池梦鲤的手臂与离蛟说笑,在场之人唯有正殿之前的归不寻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长眉微微拧起,魔尊的视线在二人之间迅速徘徊片刻。 进入梦魇之后,所见旧人的神情几乎都美好的不太真实,就连谢无霜这等平日里不苟言笑之人,都在面上寻得柔色。如此一来,面前这两个本是温柔之人的眼底,暗藏的敌意便更加显得突兀。 就好像……他们并不属于这场梦境,而是拥有自己本真的意识似的。 归不寻没有立即寻找答案,而是先将众人领进屋内。 梦中牵绊太多,稍不留意就会使寄望舒魂飞魄散,在没有确认自己的猜测之前,他不能轻举妄动。 众人落座桌席,有说有笑,看上去一片大战之后的祥和之景。 “寄姑娘现在恢复了全部力量,可还习惯?”楼弃看似不经意的随口问道。 寄望舒笑了笑:“挺习惯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后四尾就像突然一起恢复了一样,感觉没有经历过那个过程一样。” “大概只是五尾六尾造成的忘性太大,你对那些事情的记忆淡化了罢。”楼弃端起面前茶盏,抿了一口。 氛围融洽轻松,寄望舒并没有对楼弃的话语深究,也没有对往事细想,只是顺应着他的话语点了点头,扭脸又和离蛟聊起了天。 寄望舒身侧之人却兀自沉思起来。 寄望舒刚才那番话似乎有些过于巧合。梦境之外,九尾刚刚从九幽冥海得到龙鳞,恢复四尾,而梦境中的她却说对于后四尾没有太多印象,两者所经历的事情和记忆几乎吻合。 也就是说,寄望舒虽然沉浸在梦境之中,但她对于中间那段莫须有的大战是毫无了解的,只是浑浑噩噩接受了梦中的设定,而且受到梦境的引诱和干扰,才会对此深信不疑。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要想让她意识到梦境与现实的矛盾,寻找突破口就容易许多。 可……归不寻总有一种直觉,楼弃方才漫不经心的几句说辞,似乎并不是随口说说,倒更像是故意而为之。 他难道有意引导在寄望舒沉浸在梦中,不想让她发现其中端倪? 但楼弃又是如何能够干扰寄望舒的梦境呢?他此刻不是正在与煞祖附身的林婉婉对峙吗? 归不寻还未理清楚头绪,思路就被一旁的池梦鲤打断。 她拉着寄望舒的手放在掌心,眼睛却是朝着楼弃的方向望去,语调看似婉转温柔却暗藏锋尖:“楼仙君此言差矣,若是望舒因为五六两尾的忘性大了些,也不会将六尾之后经历之事全部遗忘不是?我本以为仙君心思缜密,不想这会儿却打起马虎眼了。” 池梦鲤说得委婉,却字字针锋相对,都在挑楼弃刚才那句话中想要掩盖过去的漏洞。 她所说的这些,也正是归不寻心存疑惑的地方。 他不禁想起自己刚才那个大胆的推测——两人都是拥有自我意识的本体。 但两人的真身都无暇在此刻像归不寻此刻一般进入梦魇之中,所以换句话说,梦境中的池梦鲤和楼弃,有很大可能是他们各自的一缕元神,早在何时便留存于寄望舒体内。 元神若是想要进入他人意识,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将元神混入息流注入目标体内。 注入体内…… 是了!楼弃和池梦鲤分别都有一次为寄望舒注入灵力的举措! 楼弃是那次鹿鸣镇,为寄望舒愈疗创伤;池梦鲤是在九幽冥海,替寄望舒剔除脉络间的寒息。 若真是这样,这就说的通了! 狼眸暗暗波动,归不寻再抬眼时,望向楼弃的目光十分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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