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也是一样,他们不敢如此,却也不反对红蓼如此。 他们也很担心云步虚的情况。可虽然担心,却没勇气像红蓼一样冲上去一探究竟。 漱玉坐在最前面,红蓼的裙摆擦着她的肩膀过去,她嘴唇动了动,也没说出阻拦的话。 鹅毛大雪披在红蓼身上,她在所有人惊讶又暗含期待的注视下推开了殿门。 也就在那一刻,殿内传出云步虚的声音。 “夫人进来,其他人可以退下了。” 他的声音如常平稳冷静,悦耳空灵,只要听着就知道结果如何了。 成了。 自此后,六界再无地之主,不单是神仙人三界,妖魔冥三界也可以摆脱抵制住的摧残,真正步入平稳。 太好了。 护法众人都是道圣宫的重要人物,平日里不知多内敛,鲜少喜形于色,现下却也忍不住激动地抱在一起,大长老更是喜极而泣。 等了那么多年,终于……终于让她在身死道消之前等到这一天了! “圣主恩德,六界莫敢忘怀!” 大长老浑身颤抖地跪拜下去,额头重重磕在地面上,那一刻的虔诚与敬慕如海潮一般,淹没和感染了所有人。 众人高呼圣主威名,齐齐跪拜下去,红蓼站在殿门处回头看去,只看到众人谦卑的后背。 或许方才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但现在她也明白,一切都结束了。 跪拜着的人们也让她再一次深刻体会到,云步虚为六界做了什么,在他们眼中他又是如何神圣伟大和不可亵渎的存在。 她想到他的话,迈开步子进了殿内。 殿门在她进来之后自动关闭,没了外面的光亮,屋内一片昏暗,红蓼虽不会被影响视力,可还是心跳加快,有些不安。 她脚步很轻,走得却很快,随着越发靠近殿内亮光的地方,心跳越来越重。 等到了金丝帷幔前面,与云步虚只这一道帷幔之隔的时候,她的心已经快要跳出来了。 红蓼使劲按了按心口,深呼吸试图平复心跳,但失败了。 愈演愈烈的心跳催促着她撩开金丝帷幔,她抬起手,发现自己手在抖。 她使劲甩了甩头,勉强维持着平稳将帷幔撩开,入目就是巨大的金鼎。 金鼎周身金光环绕,雕花繁复华丽,顶端极高,穿透了殿顶,从周围的缝隙处还有雪花零零散散地落下来。 在外面的时候她能看到殿顶袅袅升起的烟雾,想来就是从金鼎顶端冒出去的。 周围静悄悄的,连她的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红蓼小心翼翼地穿过地上一道又一道阵旗,绕过一道屏风,才算是终于来到了云步虚该在的地方。 地面上有个蒲团,蒲团上本该盘膝坐着的人却不在。 红蓼一愣,立刻四处搜寻云步虚的身影,内殿很大,弯弯绕绕很多,处处瞧不见尽头,也处处寻不到云步虚。 红蓼不免有些慌神,也顾不得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一边找一边喊着:“你在哪?” 她语气里充满了紧张:“云步虚!” 她叫他名字的尾音都在战栗。 好在云步虚没让她慌乱太久,很快回应道:“我在这里。” 红蓼脚步顿住,准确地朝着声音的方向跑过去,发现这里是就寝的地方,正前方是一张床榻,床榻半透明的轻纱帷幔落下来,里面是云步虚背对着她的身影。 红蓼心里的不安加重,缓步上前,谨慎地说:“你在休息吗?” 她音色不自觉有些低哑:“累了吗?” 他是侧躺着的,单手支头,墨色的长发披散下来,身上衣衫半退,无论怎么看都是在休憩的样子。 云步虚给了肯定的答案:“还好。让我休息片刻便是。” 足足七七四十九天与地之主的较量与炼化,他的取胜绝不是轻而易举,会累才是正常的。 有他这个回答,红蓼总算有些安下心来。 她已经走到了床榻边,就要掀开轻纱帷幔,云步虚却在这时说:“等等。” 红蓼一顿:“怎么了?” 云步虚缓缓直起身,仍是背对着她。 “炼化的过程中出了些意外。”他这样说道。 红蓼怔了怔,刚安下的心又乱了:“什么意外?你受伤了?” 云步虚过了片刻才低低应了一声。 红蓼掀开帷幔就要进去,可云步虚不肯转过来。 “我的伤有些特殊,不在身上。” 红蓼按住他的肩膀,想让他转过身来,但失败了。 她忽然有种猜测,心跳如雷地问:“那伤在哪里?” “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云步虚一字一顿道,“我的脸毁了。” 红蓼身子一僵,按在云步虚肩上的手倏地收回来,好像被烫到一般。 云步虚微微偏头,长发遮住了他的侧脸,她什么都看不见,也就不知道他对于她方才的动作抱有什么想法。 殿内安静下来,两人似乎都没有说话的打算,良久,还是云步虚主动道:“你还想见我吗?” 红蓼没说话,背后一片寂静,如果不是感知到她的气息还在,云步虚都要以为她离开了。 “我已经面目全非,再无原本的容貌。”他声音稳定,听不出什么遗憾或不悦来,“你若是不想见,我可以将脸蒙上。” 稍顿了顿,他压低声道:“免得吓到你。” 面目全非,吓到她,这些用词足可见他的脸毁得不是一般程度。 红蓼张张嘴,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迟缓地说:“你转过来。” 这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她还是愿意见他的。 云步虚闭了闭眼,想到地之主临死前那些话,失去了强大的修为和俊美的容貌,他究竟还能不能留住她的心? 他不是不想知道这个答案的。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能紧张到这个地步。 手紧紧攥着衣袖,云步虚似乎要转过头来,又突然放弃。 “算了。”他压抑地说,“你还是不要看了,会做噩梦。” 红蓼情不自禁地“嘶”了一声。 都是会做噩梦的地步了吗? 那得伤成什么样子? 该死…… 想到云步虚的倾世美貌,竟然毁了……地之主真该死啊!! 红蓼慢慢转向殿门,看起来似乎要离开,云步虚的神识注意到这一幕,心如刀子在割。 “如果不想见我,不用逼迫自己。”云步虚适时地开口,“我可以给你时间做心理准备。不用故意逼自己容忍我的变故。” 到这个时候他还说着迁就她的话,红蓼心里滋味难辨。 她突然朝外跑去,看上去就像是听从了他的话,要走了。 云步虚身子摇晃,几乎是立刻下榻,隔着一段不远不近地距离跟着她。 嘴上说着不想见就可以不见,可行动上分明是不想放过她的。 红蓼哪里会不知道他就跟在后面?她没有任何排斥,也没加快速度,更没跑多远就停下了。 她停在那座巨大的金鼎前,语气复杂道:“祂就死在这里面吗?” 云步虚站定,怔怔不语,有些不明白她想做什么。 红蓼隐忍的怒气爆发了:“草(一种植物),打人不打脸知不知道啊!都必死无疑的人了居然还伤我老婆如花似玉的小脸蛋!不可饶恕!” 她如被点燃般,周身都冒着炙热的火气,不顾云步虚的阻拦冲入金鼎之上,用尽毕生的法力开始鞭尸。 “该死的臭东西!神渣!败类!” 她满肚子的气都撒在金鼎内的炉灰上,云步虚就在下面看着,有些反应不来,更别提阻拦了。 不知过了多久,红蓼实在累了,自己回到了地面。 尽管如此她还是不解恨,又使劲踹了一脚金鼎鼎身。 “嗷好痛!” 金鼎是特殊材料制成的,这一脚下去哪怕是红蓼的修为也被回弹得生疼。 一直傻看着的云步虚好像终于找回了神智,连忙上前抱住她。 稳住她的身形后,蹲下去低着头帮她脱鞋查看伤势。 脚上红了一片,在白生生的肌肤上显得很刺眼。 云步虚掌心抚过那片红,她的脚就立刻恢复原状,也不再觉得疼了。 红蓼垂眼看着他这样体贴的模样,心里更不是滋味,不禁朝他扑了过去。 他是蹲着的,她扑过去,两人就一起倒在了地上。 云步虚仰躺着,脸自然是暴露出来了,可红蓼没看,就趴在他怀里,把脸埋进他柔软微凉的衣襟里。 “夫君。” 她闷闷地唤了一声,也不喊老婆了,云步虚听得心尖颤颤,环住她的肩膀,抚着背轻轻安抚。 “没事的。”她搂紧他的腰,“脸毁了也没关系的,恢复不了也没事,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不重要的。” ……身外之物吗。 不重要吗? 云步虚喉结动了动,没有言语。 红蓼将他的腰搂得更紧些,他几乎都有些呼吸不了了。 “我从前确实是个喜好颜色,对美丽完全把持不住的人,要不然也不会上了你的当,把你救回去了。”红蓼在他胸口蹭蹭,“我现在其实也还是那样一个人,见了美人免不得多看几眼。” 感觉到云步虚身子明显僵硬起来,红蓼突然扑哧一笑,又吸吸鼻子说:“但那也只是爱美的本能罢了。” 她手撑在他身子两侧,一点点起身。 “如果是你,不管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变心。”她缓缓睁大眼睛,一点点去看他不知面目全非为何等模样的脸,“哪怕你变得丑陋不堪,我也不会介意的。” “我会永远记得你好看的样子。不管你现在或是以后变成什么模样,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曾经好看的样子。其实只要是你,哪怕是丑陋的脸,我也……” 也可以接受良好。 她确实是个颜控,可她也有心。 她心里是他,就不管他的皮囊如何都不会改变。 只要他始终真心待她,如初不变,她就也不会变。 只是…… 红蓼突然跳起来。 “你骗我?!”她音量提高数倍,几乎掀开房顶。 云步虚当时心里就冒出三个字——糟糕了。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里是开怀的,可瞧着红蓼的反应就知道作出事来了。 云步虚吞咽了一下,伸手拉住红蓼的手,艰难地起身,一副柔弱无骨的破碎模样:“……夫人,我心口突然好痛。”
第一百零六章 红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她今日情绪波动实在太多太大,这会儿有点缺氧的窒息感。 目光灼灼地盯着云步虚柔若无骨的样子,她很想提醒一下这位天神,您已经是天地共主了,装成这副样子真的还好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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